“这你就别管了,”云至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哥,你喜欢凌遂吗?”
云落秋哑然失笑,捏了捏他的脸,“喜欢啊,小至不喜欢他吗?阿遂可是每次来都会给你带礼物的哦。”
云落秋含糊掉喜欢的概念,是朋友的喜欢,不是作为恋人,随后巧妙转移了话题。
“谁要他的臭礼物……”云至夏小声嘀咕着,蛄蛹几下靠近云落秋,语气兴奋期待,“那凌遇哥呢?我听爸爸说凌遇哥回来了!”
云落秋望着单纯、不谙世事的弟弟,心酸叹气。
好好好,被凌遇下**汤的又多了一个。
“哥哥~你喜欢凌遇哥吗?”云至夏追问。
云至夏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很难让人不多想。
“小至,你老实告诉哥,是不是有人叫你这么问的?”云落秋问。
云至夏一愣,干笑两声,“没有,我自己想问的,你和凌遂订婚太突然了,当天我都来不及请假赶回来,所以很好奇。”
“是吗?”云落秋半信半疑,最终在云至夏的讨好攻势下选择相信,“我不喜欢凌遇。”
云至夏腾地一下坐起身,“怎么可能?!”
对上云落秋审视的目光,他脸颊泛起红晕,胡乱抓把头发,“我的意思是凌遇哥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闻言,云落秋陷入回忆里。
已经记不太清是哪年了,只知道那是个特别冷的冬天。
壁炉里火燃烧地正旺,木柴霹雳吧啦作响。
他坐在沙发前面的软垫上,专心致志拼着风景拼图,右手边上的摇椅被凌遇占着,戴着防蓝光的眼睛敲电脑处理工作。
窗外暴风雪肆虐,屋里温暖如春。
在他快拼完时,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门边冒出来。
云至夏给他们俩送热汤,非得看着他们喝完才肯走,离开时不情不愿,扒在门口看了好久。
不经意地抬头,云落秋发现云至夏还没走,刚想开口叫他,福至心灵,顺着他的眼神往右看。
云至夏在看凌遇,崇拜中含着些许怯意的模样,刺痛了云落秋的眼睛。
这个场景云落秋记了很久很久,几乎要刻在骨髓里,每每他忍不住靠近凌遇时,都会蹦跶出来提醒自己——不可以。
云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云至夏的,所有他想要的,必须都优先给他,包括人。
当哥哥的要学会谦让、保护弟弟,以家庭和谐为主。
这是云落秋很早就懂得的道理,他一直奉为人生第一信条执行。
自从亲老爹因任务牺牲后,云落秋看着爸爸一夜白头,萎靡不振,后来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强行打起精神,同意和丧偶的云父搭伙联姻。
云父待爸爸很好,几乎把所有都捧到了爸爸面前,只为他开心,好到圈里人眼红造谣的地步。
慢慢地,爸爸敞开心扉接纳了云父,两人携手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云落秋不愿意破坏爸爸得之不易的幸福,自然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家庭稳定和谐的事情。
恰好凌家需要一个人联姻稳固凌遂在公司的地位,纵然主持公司大局的凌遇也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依旧忌惮着,生怕成长速度奇快的凌遇会对他们不利。
而云落秋是最合适的联姻对象,一切水到渠成,像是本该如此。
云落秋从回忆里抽身,忍下反问‘那你喜欢凌遇吗’的想法,点头附和两句,“嗯,凌遇很好。”
他背过身,强行以晚安结束话题,制止住云至夏想要继续盘问的念头。
天气变冷了,omega身体比较弱,房间早早开了暖气,可云落秋还是觉得由内而外的冷。
他裹紧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体内青柠alpha信息素感知到他的情绪,也跟着躁动不安起来,腺体灼烧一般的疼。
接下来的两天,云落秋的状态比刚从医院回家还要差一些,被云爸扣在房间里修养。
云至夏也被禁止探望打扰。
但他打小就不怕云爸,不让他去看,就悄摸溜过去。
可当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床上一碰就碎的病美人云落秋,还是转身离开了,不舍得打扰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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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凌遇准时到达云家,管家迎他进去,刚好是吃早饭的点。
餐桌上,云父和云爸并肩而坐,后者见他来了,笑着招呼:“阿遇,吃早餐了吗?过来再吃点儿。”
凌遇向二位打完招呼,婉拒了,“喏喏起了吗?”
“你上去看一眼吧,他身体不太舒服,我原想着让他今天请一天假,结果他说答应的事就得做到,再给他半小时缓缓。”
云爸指了指楼上,“还是那个房间。”
凌遇点头示意,长腿一迈,几步跨上二楼,小心翼翼敲门。
等了一会,里面没人应声。
他皱了皱眉,直接拧开门把手进房。
窗帘严严实实遮挡所有日光,房间唯一的光源是床头的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云落秋脸上,柔和了线条。
他睡得很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凌遇单膝跪地,手搭在床沿边,凑近贪婪地观察云落秋每一处,从眉毛到嘴唇……
在国外无数个日夜,看了千万次照片,现在鲜活、真实、可以触碰得到的云落秋近在咫尺。
“喏喏,”凌遇低声喊道,气息喷洒在云落秋耳边,惹得他伸手挠了挠。
不知看了多久,凌遇小声低语:“我好想你。”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没有反应。
凌遇克制地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提着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起身离开。
他回到饭厅,私人定制的西装格外贴身,身高腿长,气质非凡。
“云叔,让喏喏好好休息吧,他要是醒了愿意过来就来,我先走了。”
直到人走远,云爸还望着,“凌遇这孩子是真好。”
云父极快瞟了眼,专心给云爸的咖啡加糖,顺嘴搭腔:“能力是挺强的,可惜发挥空间不够,被打压了。”
“什么意思?”云爸追问。
“字面意思,”云父把咖啡推到他面前,岔开话题,“来,喝咖啡,你喜欢的甜度。”
云爸是设计师,不直接接触生意场上的事,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清楚,相反云父几乎每天都和老狐狸们打交道,自然是对凌遇的境况最清楚不过。
云爸不满皱眉,“诶,你现在什么意思?有事情都不愿意跟我说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藏着掖着是吧。”
云父额头急出冷汗,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安抚起人:“不是,那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在背后议论嘛。”
“人家?”云爸冷哼一声,“那是准亲家,这还没领证结婚呢,如果他们家有一箩筐破事,喏喏肯定是不能过去的,不能让我的宝贝喏喏受委屈。”
云父搂住他,哀叹一声后说道:“行,都听老婆的。”
“凌家超过五分之三的业务都在凌遇的管控下,其中还不包括地下产业链的部分,如果算上差不多五分之四了。”
“凌遇明面上是凌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整个凌家都是他的,实际除了公司的活要干,沾血脏手的地下产业也是他,握在手里的越多,盯着他、想要他命的人就越多。”
“凌遇成长得太快了,凌家夫妇就把海外烂摊子交给凌遇,初衷是限制他的发展,压一压锋芒,好让凌遂能逐步代替凌遇的位置,凌遂才是他们真正想培养的继承人,干干净净,手上没沾过血的。”
云爸背靠在椅子上,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打压凌遇的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得到点头确认后,他愈加疑惑、愤怒,气呼呼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屁股都歪到哪儿去了?”
云父早猜到了云爸会有情绪,忙抱着人安慰。
恰好这时,楼梯口传来云落秋的声音,“爸,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喏喏起来了啊,”云爸迅速收起情绪,佯装嗔怪道:“没什么,都怪你父亲,咖啡加糖加少了,苦死了。”
他不敢让云落秋知道,只能找借口瞒过去。
俩小孩本来关系就好,喏喏又是把所有事揣心上的性格,要是被他知道了,指定得挂着个苦瓜脸。
听到云爸说没事,云落秋松了口气,扬扬手,“爸爸,父亲,那我先去公司了。”
说完,火箭似的咻一下跑出门,连云爸在背后叫他拿点东西路上吃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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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秋不是第一次来凌家公司,以前跟着凌遂来过几次,前台已经认得他了。
“云先生,小凌总今天不——”
云落秋打断她,“我找凌遇。”
前台懵了一瞬,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
云落秋弯了眉眼,冲前台安慰笑笑,温柔引导:“是前几天才回国的总理事,凌遂的哥哥。”
前台恍然大悟,疯狂道歉。
上级早有交代凌总的身份信息,吩咐一定要记清楚,但她还是忘了,而且还当着小凌总未婚夫面。
“没关系,”云落秋随手拿起边上放着的气泡水,拧开递给前台,“他在几楼?哪个办公室?”
“六十一楼,那层只有一个办公室。”前台接过手,眼下泛起两团红晕。
云落秋走后,她抱着气泡水瓶原地蹦跶几下,抓着身边同事的手臂小声尖叫,“他好漂亮啊,人也温柔!为什么我不是alpha,好想当他的舔狗呜呜。”
同事白了她一眼,“你现在不就是吗?人家再温柔也有主了,收收心。”
电梯数字跳转到61时,云落秋心脏跳动速度猛地加快。
他拍打胸脯给自己顺气,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间全落地窗景的开放式办公区映入眼帘。
云落秋站在电梯口张望,一阵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凌遇不知从哪儿闪现到他面前。
“身体好点了?”凌遇问,视线由上至下扫视。
“好多了,”云落秋原地转个圈,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上班第一天迟到,不扣工资吧?”
凌遇勾起唇角,侧身让了点位置,“不扣,用别的抵。”
云落秋看清整片办公区的构造,中间偏左是商务休闲区,水巴、迷你高尔夫应有尽有。
右边是两张连在一起的办公桌,呈半弧形,配置几乎一比一复制粘贴。凌遇的电脑旁边有两面镜子,随时能看见身后工位的人在做些什么。
凌遇双手插兜,散漫说道:“办公位,你挑一个。”
“……”云落秋眯起眼。
还不如扣工资。
哪有人学习是贴在总理事旁边学的?基本的竞业意识和商业信息保密意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