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遇没反应。
‘可以用你的omega信息素安抚他’
云落秋手摸着颈后腺体上的阻隔贴。
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松开手,一咬牙,像个小炮弹似的,直直冲着凌遇跑过去。
他以为下场会和地上那两支针管一样,已经做好了被踢飞的心理准备,好歹是能为厉全希争取一些喘息时间。
不料凌遇稳稳接住了他。
熟悉的青柠味将他层层叠叠环绕包围。
绝佳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厉全希从包里掏出第三支药剂,狠扎进凌遇手臂。
药剂含有镇静的成分,流入凌遇身体的那一刻,信息素退潮般撤回,意识逐渐回笼。
“喏……”凌遇张了张嘴,蓦地一阵眩晕袭来。
在他即将摔倒在地上时,厉全希扑了过去,用肉身给两人充当缓冲垫。
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打在厉全希身上,他闷哼一声,可怜兮兮扭头看向云落秋。
“帮、帮我记、工伤……”
好不容易稳住失控的局面,云落秋和厉全希合力把人搬回床上。
“你的手没事吧?”云落秋累到在沙发上半瘫着,问。
厉全希看了一眼手,连个红痕都没有,“嗐,没事,他就是个假把式,我对他构不成威胁,犯不着把我手踩废,所以他是收着力气的。”
“不过你倒是让我挺惊讶的,”厉全希给凌遇打上吊瓶,坐到云落秋对面。
“正常omega遇上易感期alpha,是老鼠见了猫,跑得没影,结果你呜地一声就冲过来了。”
云落秋笑了笑,“着急了,怕你手废。”
“怕凌遇醒了后悔。”
厉全希一愣,兀地跟着笑出声。
两个都是互相为对方考虑的主。
一个不顾腺体受损也要进行浇灌治疗的alpha;
一个违背生理本能,直击易感期,只怕对方做出后悔行为的omega。
“你们俩啊……”厉全希仰天长叹一声,“有情人终成兄长弟媳。”
云落秋双手交叉比在胸前,“不是有情人。”
厉全希摆明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拖长音调说道:“行——不是有情人。”
“记得有空来复查啊。”
他一提复查,云落秋想起来刚才他说过的话,续上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凌遇alpha信息素的?”
厉全希怔了怔,轻咳两声,理不直气也壮:“我是医生,一看你们俩的状态就知道了,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专业医生的眼睛。”
“你是意思是,只要是专业医生,就能直接看出来吗?”云落秋问。
“是、是啊。”
云落秋思忖片刻,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洗掉?要动手术吗?”
从十八岁分化成omega那天起,他接受的信息素一直是凌遂的。
从未考虑过有第二个alpha的可能性,自然对于信息素注入的事情不清楚。
厉全希瞪大眼睛,诧异道:“你要洗掉?!”
说罢,他视线落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凌遇身上。
费尽心思用alpha信息素浇灌渴求症omega的腺体,结果人家要洗掉。
云落秋不理解他的反应,迟疑道:“做不到吗?”
“我早应该要洗掉的,我联姻对象是凌遂,身上却带着他哥哥的信息素。”
“这不对。”
厉全希早年在国外留学,和凌遇也是相识在国外,思想奔放无限制,他觉得完全没问题。
“你不说谁知道啊,偷偷的。”
“凌遇给你的信息素是纯安抚信息素,对你的渴求症只有益处,比凌遂那小子的好多了。”
“单纯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也建议你先留着。”
云落秋坐直身体,质问:“你刚刚不是说专业医生能直接看出来吗?”
被抓包了。
厉全希尴尬一瞬,跑去研究起点滴的滴速,“诶,这个要不调快点吧,今晚喝了那么多酒,我还想睡个好觉呢。”
云落秋明白他是诓自己的了,追着问:“那凌遇知道信息素渴求症的事吗?”
这是他最最关心的。
说完,他还抬眸望了一眼凌遇,确认对方熟睡着。
厉全希回得很快,坚定道:“不知道啊。”
云落秋狐疑,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没找到心虚的表现才放心相信。
临时深夜十二点,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厉全希守夜,以防出现意外,云落秋先回家。
一天折腾下来,云落秋回到家洗漱完,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
隔天云落秋是憋醒的。
一睁眼,质感极好的白色衬衫近在眼前,刻入骨髓的黄柠檬信息素味道。
凌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侧躺在床的边缘,把他抱在怀里。
云落秋动了动,没能挣脱,深深叹了口气。
他低头,凌遂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沟壑阴影清晰可见,下边是块块分明的腹肌。
云落秋僵硬移开视线,翻身背对凌遂。
“怎么?害羞了?”凌遂低沉沙哑的声音附在耳边,“又不是没看过。”
云落秋又离远了些,“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推开多少距离,凌遂双倍讨了回来,腰腹故意用力顶了一下。
云落秋脸连带脖子瞬间爆红,手脚并用想要逃离,却被死死桎梏着。
“凌遂,你干什么?!”他声音软绵无力,听上去威慑力近乎于零,倒像是在撒娇。
凌遂眸色沉了两分,“喏喏,你是不是应该要先给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我哥的信息素?”
云落秋停止挣扎,脑袋轰的一声。
昨晚上满屋子都是凌遇的信息素,不可避免沾上了些。
但他毫无察觉,毕竟现在的他早已经被青柠信息素浸透了。
凌遂鼻尖翕动,凑近云落秋发顶四处嗅闻,alpha占有欲爆棚,释放信息素想要盖住外来alpha的气味。
“喏喏?”凌遂催促道。
云落秋闭了闭眼,松开咬得发白的下唇。
该来的迟早会来,逃不掉。
他坦诚相待:“昨晚送你哥回家,刚好碰上他易感期,他把自己锁房间里,我觉得不对劲,找了厉医生过来看他。”
“厉医生没压住,凌遇信息素失控了,所以——”
云落秋被凌遇重新翻了过去,两人面对面。
凌遇捏着他的下巴,惊诧一瞬,指腹轻轻擦掉他睫毛挂着的泪滴,额头相抵,“喏喏不怕,万幸你没事,信息素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凌遂边说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
之前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凌遇怎么可能和喏喏有别的关系。
这不,凌遇易感期宁愿把自己锁房间里,也不碰近在眼前的omega一下。
有几个alpha能做到这种地步?
甚至自己都做不到,不舍得喏喏受苦,也怕忍不住,每次只能去找陈鹏临时解决一下。
“喏喏,”凌遂搂紧他,“千万记住,以后要离易感期的alpha远一点,他们不能算得上是人,靠太近容易受伤。”
云落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凌遇稳稳接住他的那个拥抱,心底升起一丝怀疑。
真的完全没有理智吗?
那为什么凌遇……
“你呢?”云落秋抬眸,看着凌遂的双眼问道:“你易感期是怎么过来的?”
凌遂说个‘我’字便卡壳了,支支吾吾半天对不上。
此时响起的敲门声拯救了他。
家里的阿姨隔着门,在外面问:“大少爷,云先生问您今天是不是不去公司了?”
“要去的!”云落秋大声回复,看了眼时间,立马推开凌遂奔去洗漱。
云落秋随手抓了件衬衫,对着镜子扣扣子,刚好镜子里能看见凌遂还躺在床上,“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下午去。”凌遂说完,滚了两圈,把自己裹紧,深吸一口被子上淡淡的薄荷清香,懒洋洋的,不愿意起身。
云落秋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自己咽了回去。
兀地想起徐端说过的,愤愤吐槽凌遂一个人用十几个助理,从来不看方案文件,只盖章,凌遇只有四个助理,却从早忙到晚。
“怎么了?傻楞在那?”凌遂问。
云落秋摇头,“没什么,想起来要和你说明天我出差,周五回来。”
“自己一个人吗?”
云落秋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切出工作群,一丢的未读消息和艾特他的提醒,“不是,和凌遇一起。”
凌遂愣了下,“不是,我哥刚进易感期,明天就直接去出差啊?”
云落秋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可以吗?”
两天休息时间,够了吧。
虽然极大概率凌遇在家的时候也开着电脑远程处理工作。
凌遂解释:“alpha易感期一般会持续三天左右,因人而异,有的人还会连着来七天。”
“再说了,凌遇又不是骡子,公司离了他也能安稳转半个月,至于这么拼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干活。’
云落秋把这句话藏在了心底,“我走了。”
“等等!”凌遂翻身下床,“我也去,出差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你也去?你知道去哪?去干什么?”云落秋震惊到连环反问。
凌遂耸耸肩,无所谓道:“不知道,我是去给你们开车的,帮着照顾我哥的,我是alpha会方便一些,你不行。”
-
出差当天,到入住的酒店。
前台熟练查找信息,“凌先生、云先生,这是您的套房房卡,请收好。”
她分辨不出面前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究竟哪位才是凌遇,干脆把房卡放在了台面上。
凌遇尚未完全恢复,脸色苍白,接着行李箱支撑身体,“麻烦再开一间房。”
凌遂走过去,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架起他,“哥,还有人要来吗?”
“给你的。”凌遇凉声道。
云落秋刚刚在飞机上经历过一场夹心饼干似的修罗场,舟车劳顿只想休息。
他接过房卡,忽略凌遇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我先上去了。”
刚转身,凌遂拉住他的手,“不用多开一间房,我和喏喏住一起就好了。”
云落秋敏锐察觉到硝烟的味道,扭头恰好对上前台工作人员来不及藏起来的兴奋吃瓜表情。
乌鸦带着六个点从头顶飞过,云落秋恨不得原地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凌遇语气淡漠凉薄,“阿遂,我们家还没破产,开得起三间房。”
凌遂还想再争,云落秋抢在前面开口,“开三间房挺好的,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日程安排很满,大家都需要好的休息环境。”
说完,他甩开凌遂的手,大步往电梯方向走。
刷卡进房间,躺到沙发上的那一刻,云落秋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