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 第85章 多嘴多舌

沈问君听罢连忙站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急，从昨日起就滴米未进的老人家身形晃了一瞬，好在沈思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人摔下去。

沈问君急声道：“思儿，快些给爹打点水来，爹好擦擦脸去见忆谙。”

沈问君心里清楚，宣彧来了，京城的人来了，约莫这几日他的这个外女就要走了吧。

这一别，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他定是要再见见这个苦命的孩子。

“外祖。”宣忆谙不知道沈问君方才在房间里想什么，她如同之前一般对沈问君行礼。

“……”

沈问君十七岁时撑起沈家，让沈家迅速在金陵城站稳脚跟，并且成为金陵城四个家族之一，为一方势力。

若不是二十年前……

一步错，步步错啊。

沈问君在心里无奈叹息道。

只不过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在心中说与自己听，他正欲问宣忆谙何时启程，就看见她面上戴着的突兀的面纱。沈问君眼睛里顿时满是担忧：“不过几日不见，你的脸是怎么了？”

说着，沈问君抬眸询问的视线看向沈思。

沈思说：“忆谙说是吃错了食物脸上长了疹子。”不过他却是不信，只是宣忆谙不说，当着父亲的面他也不好细问，待稍后寻了机会再细问。

沈问君满是心疼：“这才几日不见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我看着怎么还瘦了呢？小女娘最在意容貌，仔细着别落了疤。思儿啊，一会去把家里生肌的药膏给忆谙拿上。”

沈思应了一声，让他放心。

沈问君絮絮叨叨嘱咐了宣忆谙一大堆，宣忆谙一时间竟插不上话，好不容易得了空能插上一句话，忙问道：“外祖的身体如何了？您身上的毒可解完了？”这是宣忆谙一直搁在心里放心不下的事，沈问君年事已高，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

“放心，吃了解药修养修养便已无甚大碍了。”

今日来此见到沈问君虽然精神差了点，但是气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便也放了心。

宣忆谙不能久留，只能陪沈问君吃顿饭，便要趁着天色尚早快些赶回京令府。

沈问君不放心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丫头，让沈思跟着护送宣忆谙回去，自己则躲在房间里，不愿多送送她。

京令府的马车和沈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上，本该坐在沈府马车上的沈思却坐在安王妃的那辆马车上。

他看着宣忆谙替沈问君解释道：“父亲不忍看着你走，只会徒增伤怀，所以只能狠下心没有出来送你。”

“小舅，我当然知道，我明白的。”宣忆谙淡淡一笑，她看见了，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她看见沈问君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她走。

她掀开帘子看向沈府越来越远的沈府大门时，沈老爷子站在沈府大门前遥遥望着他们远去的马车。

沈思一想也是，他这个外甥女什么不知道，静默片刻他道：“其实‘小舅’二字是我沾了你便宜，我只比你大上两岁，却得安王妃以长辈相称，我也并不是父亲的孩子，实在但不得这声称呼。”

宣忆谙听后挑着眉一脸纳闷且不解的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她观其神色，见他刚才说的一番话以为他也跟外祖一样舍不得自己走，不想竟是跟自己说这一番有的没的。

她道：“当年是母亲和姨母把你救下来的，外祖收你为养子多年来视你如己出，母亲和姨母把你当弟弟，你不把他们当亲人？”

沈思想到这三人，神色也带上温柔：“当然，我把他们三人看得比我的命还要重要，你是姐姐的女儿，对我来说也是亲人。”

“那沈公子在矫情什么？”宣忆谙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可再认真也压不住眼中不加掩饰的戏谑。

沈思：“……”

这人怎么跟信中的那个外甥女一点也不一样。

沈思不禁想到两年前第一次收到宣忆谙来信的时候，信上直白的说她要为姐姐复仇。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收到那封信时的心情，其实只是心中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指间颤抖着打开那张薄薄的纸张，直到命人前去京城打探才确信这真的是大姐姐的孩子。

信上也提及了久无音讯的二姐姐，沈思喜极而泣，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只是他隐去了最后一句话，最后那句话是宣忆谙对他一个人说的。

沈思对沈清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介怀是自己太过无能护不住大姐姐，更是害的二姐姐不得不嫁入狼穴，若是他可以早些有能力或许他们这一家人就不会天各一方、阴阳两隔。

“小舅。”宣忆谙看出他心中所想，低声道：“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自责？冤有头债有主，我自会去找那人为母亲复仇。只是……还要拖累你们。”

宣忆谙眸色低沉，要说无能之人应该是她，不能为亲人分忧便罢了，如今还要把他们拖至险境。

沈思把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宣忆谙的头上动作轻轻拍了一拍，像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还说我呢，你不也在说些傻话吗？都是一家人，你要做的就是咱们沈家要做的。”

只是沈问君年事已高，有些事不便告诉他，免得他这么大的岁数了还为他们这些孩子操心。

沈思看着她：“你放心，我已按你所说的去准备了，回京后你大可按你的想法来做，出了事，小舅顶着呢。”

宣忆谙点点头，沈思的能力她是知道的，此行耽搁了太久，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重创宣彧。

宣忆谙掀帘一看，京令府快到了。

“我就送你至此，你好好保重。”沈思深深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对了，安王此人心思深沉，你与他相谋务必要小心，我能看出他对你却有几分情谊在，只是不知这情谊究竟有几分，又到底有几分真假。”沈思在腹中滚了又滚的话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放心，我心中有数。”宣忆谙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越沛，宣忆谙对他轻轻一笑。

除了这句话，她也想不出来能对沈思说什么，她与越沛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多说只会让他徒增担忧罢了。

文心在马车外低声提醒：“王妃，京令府到了。王爷在外面……”

看来是专门等着宣忆谙的，沈思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他道：“我就不下去了，安王殿下貌似不太喜欢我跟你在一块，我就不给他添堵了。”

“什么？”宣忆谙一时没有听懂沈思在说什么。越沛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和沈思在一块，外甥女和舅舅待在一起能有什么。

沈思见她还不知道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催促道：“回去吧，保重好自己。”

“小舅多加保重。”

文心搀扶着宣忆谙从马车上走下来，她看着沈家的马车经过自己驶向远方，写着“沈”字代表沈府的灯笼挂在马车的四角之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不止。

宣忆谙站在那目送着那辆马车，久久不愿离去，直到那辆马车拐入一个小巷不见了踪影。

“人都没影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越沛带着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满的看着宣忆谙站在台阶之下目送沈思——

沈思虽没有下车但越沛知道车里坐着的就是沈思，人都看不见了还在那看，越沛想，他要不是知道他是宣忆谙的舅舅，就宣忆谙现在的眼神也不能怪他多想。

宣忆谙听见他声音中的异样，她回首去看越沛，眉宇间满是不解，她提着裙边走到越沛前：“你好像对我小舅颇有意见？”

沈思不说她还没有注意到，方才一听，越沛的语气确实不对，总像是在奚落他。

宣忆谙这般直白地问他反倒令越沛怔愣在原地，他家王妃的心思多但似乎很有限，除了在正事上其他事似乎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是怎么注意到自己不喜欢沈思的。

去了一趟沈家回来就来质问自己，越沛眯起眼睛眺望沈家马车远去的方向——

沈公子一副正人君子光风霁月的模样，想不到私底下竟是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宣忆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她顺着越沛的视线往那边看去，只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什么。”

越沛冰冷的抛出三个字，揽过宣忆谙带着她往房间里走。

京令府伺候的下人不多，宣彧和齐康里来的时候从京城带了不少羽卫，一时间安安静静的京令府有了人气，“热闹”了起来，但是这会一路走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整个府里安静的好像就只有他们二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宣忆谙问：“府里怎么这么安静，父亲他们呢？”

“你出去后宣彧和齐康里就带着人去了谢府，齐康里是大理寺的人，圣上让他来就是让他来找证据的，他当然去办正事了。”

越沛把房门打开，揽着宣忆谙走进去，身后一直跟着的文心也要跟进去，不过被赵寻伸出一条手臂拦在外面。

文心：“……”

这是齐康里的事，齐康里带几个人去就行了，证据什么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谢府，宣彧一定要跟过去想来是想要知道有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