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 第34章 监考

越明归领旨谢恩后，大殿内又恢复“欢声笑语”。

宣忆谙看着越明归僵硬的扯出一张笑脸，回到席间后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宣忆谙放在桌案下的手轻轻扯扯越沛的衣袖，“我看常王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他不愿意娶姜韵？”若是对人家姑娘无意，又何必去招惹人家。

宣忆谙略带不满的看着他。

越沛端着酒杯的手被她扯得左右直晃，酒水撒了他满手，他无奈的看着宣忆谙，可惜宣忆谙正盯着越明归，无暇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越沛看了个空，只得换了只手拿杯子。

“他么……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回去我再告诉你关于这俩人的事。”越沛低声说道。

这俩人的爱恨纠葛……说严重了，还不至于是恨。

总之越明归和姜韵多年的纠缠越沛全都看在眼里，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完的。原本他以为这二人此生怕是有缘无分，不曾想……

不曾想什么，宣忆谙很想知道后续，却只能在马车内根据她看过的那些话本子凭空猜想。

说好了回去后就告诉宣忆谙后续的人被圣上一句话叫走了，她只能在皇城外等人回来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顺便再去一趟聚语楼。

越沛和她说好了的。

宣忆谙掀起帘子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心里估摸着今日应是去不上了。

“圣上，臣弟今夜还要和王妃一道去聚语楼，眼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再耽搁下去，臣弟便要在王妃那失约了。大晏人才济济，监考一事圣上还请另寻他人，臣弟就不去添乱了。”

越沛说着起身就要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看了十余回香漏，他是真的着急要走，奈何圣上死活不放人。

越青朔扶额长叹，骂道：“聚语楼长在那又不会跑你们什么时候不能去，难道一个楼比得上春闱重要？！”

见越青朔是真的动了怒，越沛只好老实的坐好。

“圣上，春闱监考一事事关重大，有大理寺卿和礼部尚书等人监考足矣，真的用不上臣弟。”越沛道。

往年春闱监考从不让他过问，也不知今日抽的是什么风，居然让他去监考。越沛心里腹诽。

越青朔被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手抖，他潮气一本奏折劈头盖脸的砸过去，怒声道：“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这样要朕百年后如何去地下面对皇叔皇婶？！”

“皇叔皇婶”四字一出，越沛嬉皮笑脸的表情登时褪去，越青朔了然的勾起嘴角，他就是故意提及越沛的父母，而越沛的反应正如他所设想的那样。

越青朔佯装气急失言后一脸懊悔的样子看着越沛欲言又止：“阿沛啊，我知你唯恐朕多想，但是你毕竟是先太子的遗孤，哪怕你不想要这个身份，你也摆脱不了。”

越青朔悄悄看了眼越沛的表情，继续说道：“你身为越氏的孩子，身体里流着越氏的血，这是你不可能逃避的。”

“文家，朕不过赏识几句，便如此狂妄自大，春闱事关重大，监考一事朕不放心全权交于文观言，你就去掌个眼，也算是帮帮皇兄。”越青朔把宽厚的手掌搁置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越青朔一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搬出了越沛从不愿提及的父母，拳拳之心只想为自己的弟弟铺一条路。

越沛低下头拱手道：“臣弟遵旨。”

越青朔点点头，总算松口放他回去。

越沛走在宫道上回想越青朔“言辞恳恳”说的那些话自嘲的摇摇头，他这个皇兄真是应了历代君王多疑的性子。

因为多疑，不愿让他接触朝中事务，他真的不插手朝中的任何事后，又因为某些思量逼着他去插手……

越沛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半分笑都扯不出来。

宣忆谙提着灯笼立于马车旁，静静地看着一抹孤寂的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向她，越沛脚步凝滞，朝着夜色的一处温暖的光源看去。

越沛僵硬的脸庞不自觉柔软了几分，他收拾好心情大步迈向她，“不坐在车里下来做什么？”

夜风微凉，宣忆谙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全身泛着凉意，等待的越久她在马车内就越坐不住，心里莫名惴惴不安，索性出来等他。

“走吧，现在还赶得上，聚语楼今日排了出新戏，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越沛拾掇好心情，兴致勃勃的要带宣忆谙去看戏。

一早便得知安王和安王妃要来，聚语楼便早早把安王常待的包厢收拾了出来，越沛惯会享受，他挑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楼下整个戏台。

楼下咿咿呀呀的的戏曲声和满堂喝彩声传进宣忆谙的耳朵里，不过对此她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仅如此，还被越沛乍响的喝彩声吓得一瞬间心慌不已。

越沛注意到她的反应甚是不解：“你不喜欢？”

不应该啊，越沛心里兀自纳闷，宣忆谙的嫁妆里可是有好几箱的话本子，他就是想着宣忆谙会喜欢特意带她来看的，如今一看怎么好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随机越沛想到了什么，恍然开口：“王妃不用矜持，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不用在我面前扮做贤良淑德的样子，你不是这种人，我也看着瘆得慌。”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搓了搓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宣忆谙：“……”

宣忆谙看向楼下，她对戏台上的戏没兴趣是真，不过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早在这出戏编写初始她就已经看过了，现在又看自然是提不起兴趣的。

她偏头看了一眼专心看戏的越沛，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他。

帷幕缓缓合上，一场戏落下帷幕，越沛颇为遗憾的摇摇头：“这么精彩的戏你居然不喜欢，我这位王妃啊，没有眼福哟。”越沛眼底含笑的瞧着宣忆谙。

宣忆谙装作没听出越沛话里的意思，只是用同样的语气反驳说：“我倒是觉得这场戏远不及今日家宴上的精彩半分。”

越沛的笑意僵在脸上，顿了片刻回过头正好将宣忆谙戏谑的笑收在眼中，他走到宣忆谙面前坐下，问：“你看出了什么？”

“不是我看出来什么，而是你们就没打算遮掩。”

好好的一顿饭吃的暗流涌动，饭是没吃几口，各怀心思倒是看了个分明。宣忆谙支起下巴凑近越沛，凝视他的眉眼：“我很好奇圣上跟你说了什么。”一顿饭的功夫她就看出来了，这对兄弟可不是能坐在一起把酒聊天的关系。

“圣上的事也是你能打探的？”

“王爷忘了我们昨日刚成的婚，现下你我夫妇一体，圣上跟你说自然也是跟我说。”宣忆谙一番歪理说的振振有词。

越沛似笑非笑说道：“好奇心太重是会害死人的，王妃。”

宣忆谙：“……”

越沛嘴欠的逗了一句。

监考一事明日上朝时越青朔就会告诉文武百官，这也不是什么犯得上隐瞒的。他只是好奇，他的这位王妃今日怎么一点都不避讳的就向他打听朝堂之事，难道不怕自己所图暴露吗？

虽然他这人心善又护短，但好歹也给自己的心思遮掩个一二。

越沛一脸玩味的望着宣忆谙，就是不告诉她越青朔跟自己说了什么。

宣忆谙把面前一盘剥好了的瓜子仁放在越沛面前：“安王殿下与我成婚本就是为了合作双赢，再藏着掖着可就没意思了。”

越沛挑着眉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坦然接过宣忆谙用来示好的瓜子仁， “可总不能我向你坦诚，你却什么都不说吧？”

他把手里的瓜子仁往盘子里随意一放好整以暇道：“不如王妃先说说你往王府带了什么人过来？”

成婚前夕宣忆谙的嫁妆单子就已在越沛的手中，宣忆谙从宣府带出的任何东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包括那三个大活人，不过她这位王妃也没有想隐瞒就是了。明知越沛知晓她是有图谋的人，还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带进安王府，安王妃的胆子不是一般大。

越沛这么问倒不是真的要知道答案，只是想看看宣忆谙会找什么借口糊弄自己罢了。

“那三人是来找文大人寻仇的。”谁料，宣忆谙仿若真的像她说的所谓“夫妇一体”那般一借口都没找，如实说道：“我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宣忆谙神色自若，好像只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会要去吃什么一般。

越沛被她的“实诚”惊得将口中喝进去的茶水呛了出来，咳得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似的。

见宣忆谙还要继续往下说，越沛气都来不及喘匀赶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好了好了，这些话还是比较适合在被窝里说，光天化日说这些未免不太合适。”

这不是你要问的吗？现在又不敢听了。宣忆谙眼睫扑扇，看着一脸无辜。越沛被她这么看着看着，竟莫名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错。

她也配合着越沛用那种做贼似的嗓音低声问道：“那王爷要说的那些也是只能在被窝里才能说吗？”宣忆谙用十二分认真的语气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