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合格前任 第11章 邻家女孩 ll

第二个周末。

莉莎盘腿坐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隔壁的车库门依旧紧闭着，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蹲守在阴影里。它已经在这里，整整两个周末没有出发到山林了。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片沉沉的阴霾。

“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在琢磨隔壁那位‘雪松先生’呢？”

莉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那个从小一起长大、以拆台为己任的竹马陆旭，此刻正大剌剌地霸占着她的床，手指在Switch上飞快地操作着，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地响着，吵得她心烦。

“要你管。”她闷闷地回了一句，把头埋得更低。

自从上周日那个清晨送果篮之后，她心里就堵着一团乱麻。Mr. Tall 那句模糊的 “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和他耐心等待的姿态，像两个互相矛盾的符号，在她脑子里反复撕扯。

“要我管？”陆旭嗤笑一声，手指没停，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我是怕你这条小傻鱼，一头撞在人家结了冰的湖面上，撞得头破血流还死不回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三年前，你和我们一起去北边露营垂钓，结果呢？没信号没网络，你抱着手机像丢了魂，回来就蔫了。后来不是还鼓起勇气，约他去社区广场那个丰收市集吗？结果呢？人家一句 ‘周末留给户外’，就把你打发了。我记得你当时还傻乎乎地安慰自己，说什么 ‘他只是不喜欢市集，不是不喜欢我’？”

被戳中痛处，莉莎猛地抬起头，脸颊涨红：“陈年旧事你提它干嘛！”

“干嘛？”陆旭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游戏机上移开，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你还不明白吗”的怜悯。

他随手拿起自己丢在床边的手机，手指划拉几下，然后将屏幕直接怼到了莉莎眼前， “喏，自己看。户外群的最新消息。看看群主调侃他什么？”

莉莎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那是他们本地一个活跃的户外爱好者群组。最新几条消息赫然在目：

[群主：@Mr. T] 你小子怎么回事？连着两周潜水了！群里组织的徒步露营垂钓，这都第二个周末了，影子都没见着！该不是…又回到周末要陪女朋友的日子了吧？[坏笑表情]

[Mr. T：周末要带她去超市采购。]

[群友A：哇哦！[震惊表情] 这一次她打算留下来了吗？]

[群友B：带她来露营吧！好久没见了，想念嫂子了！]

[Mr. T：有机会的话。]

“带她去超市采购…”

“她打算留下来了吗？”

“有机会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莉莎的眼睛，刺进她的心脏。最后那三个字“有机会的话”更是带着一种模糊的、却足以摧毁她所有幻想的亲昵和确认。

群友用的是“嫂子”，而他，没有否认。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莉莎猛地别开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酸楚和难堪瞬间涌上喉咙。

陆旭收回手机，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迅速泛红的眼圈，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笑语气。

他叹了口气，从床边滑下来，坐到她旁边的地毯上，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焦糖布丁，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今早，” 陆旭的声音低沉了些，“我陪我妈去大统华买煲汤的食材。”

莉莎握着布丁杯，指尖用力到发白，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看见了。”陆旭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就在生鲜区。你之前说的，那位在他家后花园看花的 ‘轮椅女士’。”

莉莎的呼吸一滞。

“很有气质。”陆旭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不是那种… 嗯，刻板印象里的病弱感。虽然坐着轮椅，但背挺得很直，侧脸很好看，就是看起来有点疲惫，或者说，心事重重？”

他回忆着， “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开衫，腿上盖着一条深灰色的毯子。头发很长，松松地挽着。”

他的描述像画笔，在莉莎脑中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清晰的身影，一个与她想象中“亲戚”截然不同的形象。

“然后呢？”莉莎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然后，重点来了。”陆旭侧过头，看着莉莎低垂的发顶，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他推着她的轮椅，就隔着一排货架，我看得很清楚。”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笃定，“莉莎，他是真的很爱她。”

莉莎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愿相信。

“眼神、语气、动作，根本藏不住，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藏。”陆旭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他弯腰跟她说话的时候，那眼神… 啧，怎么说呢，专注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里面装着的东西太沉了，我形容不出来，但绝对不是看亲戚或者普通朋友的眼神。

他拿起一盒草莓，会先递到她面前，低声问她喜不喜欢，那种语气，温柔得简直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在户外群里只言片语的 ‘Mr. Tall’。还有，他推轮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调整速度，那动作小心得像是在推着什么稀世珍宝。”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莉莎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眼神、语气、动作，这些无声的证据，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宣告着那个她不愿面对的事实。

“然后在停车场…”陆旭继续说着，但看到莉莎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的脸色和那双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的通红的眼睛，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想说，在停车场，他推着满载的购物车经过他们的黑色越野车时。

他无意中瞥见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俯下了身，额头几乎抵着轮椅女士的额头，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那个距离，那个姿态… 模糊的光线下，像极了在接吻。

但看着青梅这副快要碎掉的样子，陆旭把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再说下去，她真的该哭了。有些画面，不必亲眼所见，那些无声的细节早已描绘出了全部的真相。

陆旭伸出手，揉了揉莉莎毛茸茸的头顶，力道带着点笨拙的安抚：“行了，傻妞。一个布丁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管够。”

莉莎没有回应。她只是死死地攥着手里那个焦糖布丁，塑料杯壁被她的指尖捏得微微变形。她低着头，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洇湿了地毯上浅色的绒毛，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窗外阳光明媚，隔壁车库里的越野车依旧沉默。

而她持续了近三年的、像春天嫩芽般悄悄滋长的暗恋，在这个平凡的周六下午，被超市里那些无声的眼神和动作，被一句“他是真的很爱她”，彻底碾碎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