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鸟 第3章 教你弹琴

一周后，李璨如约来到了鸿运酒店，在来之前，他遇到了王行，王行看见他就一肚子火，上来就把他拉到一边，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臭小子，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术迷惑崔总？”

迷不迷惑崔江城的事另说，但王行恶劣的态度让李璨心头火起。

他冷下脸看着王行:“松手。”

“不松，你能拿我怎么样？”王行已经气急败坏了。

“你这样拦我的路，耽误我的工作，我要叫人了。”

“那你就叫啊，妈的小杂种，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成天装的一副可怜小白花的模样博取别人怜爱，谁知道背后被多少人操过……”

“你嘴巴放干净点！”李璨实在无法忍受。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做了就别不敢承认！”

“王行！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别无理取闹！”李璨被他揪着脖领，根本没法挪动身子。

“又在这装，我告诉你，收起你那套小心思，在我这儿是没用的，他妈的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感到恶心，真想撕烂它让你再也没办法勾引男人。”

“你疯了？！放手！”

李璨和王行扭打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崔江城看到了。

“王行，你在干什么。”

“啊，崔总，我……我就是教训教训这小子……”

“你教训他干什么，你们有过节？”

还没等王行说话，崔江城接着说:“就算有过节，你们回去处理，这里是酒店大厅，来来往往多少人，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你知不知道对我们公司将造成多大的影响？流量爱豆私下互殴，呵，到时造成的损失你们承担得起吗？”

“我……是，对不起崔总，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请您原谅！”王行吓得脸都白了。

崔江城阴沉着脸:“滚。”

王行看了一眼崔江城，又看了一眼李璨，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没事吧？”

王行走后，崔江城才发现李璨的嘴角流血了。

“没事，抱歉，让您见笑了。”

李璨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水，他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小星星。

“艺人之间不合也是常有的事，但不要因为一个烂人耽误自己的前途。”

“我……”

李璨欲言又止，崔江城却揉揉他的脑瓜，笑着说:“好啦，我知道是他的错，放心，我回去后会找人教训他的。”

“您……要怎么做？”李璨有些担心。

“你很想知道吗？”崔江城说。

李璨点点头。

虽然王行总是目中无人，但李璨能想象如果他落到崔江城的手里，那将会有多惨。

崔江城微眯起眼:“你吃过生鱼片吗？得罪我的人，我会把他像生鱼片一样一片片剥下来，血肉模糊。”

李璨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就算王行再过分，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罪不至此。

“怎么，害怕了？”

崔江城有意无意地捏着李璨的肩膀，李璨宛如被一只毒蜘蛛束缚，吓得动弹不得。

“开玩笑的，你也太容易上当了，真是可爱。”崔江城捏了一下李璨的脸蛋。

十八岁少年的脸青涩水润，身子虽然瘦削但脸却肉嘟嘟的，充满了带有青春气息的胶原蛋白。

“啊……”

李璨有些尴尬。

“放心，不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小小的惩戒一下，不然以后公司旗下的艺人都这么我行我素不听管教，那还了得？”崔江城说，“先让他好好反省三年吧。”

三年？

李璨心头一凉。

虽说王行年纪不大，按理说三年对他应该没什么影响，可关键是发出命令的人是崔江城，而纵观娱乐圈又有几人能得罪起大名鼎鼎的崔总？如果让大家知道这件事，那王行被雪藏的时间可就不仅仅是三年了，甚至有可能是一辈子……

怪不得之前许嘉就曾告诫过李璨，让他离崔江城远一些，因为他真的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儿，李璨很是担忧。

“被我吓到了？”

李璨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您做得对，公司需要和谐互助的氛围，而不是整日勾心斗角四分五裂。”

“那就好，我还想着你刚入行没多久就遇到这种事，肯定会被吓坏吧。”

李璨抬眸:“还好，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嘛，哪里会有理想的世外桃源……”

“你倒是想得开。”崔江城说。

“那……我们要在哪里试戏？”李璨不忘自己来时的目的，手里紧紧攥着剧本。

崔江城说:“跟我来吧。”

李璨跟着崔江城上了电梯，来到了他的房间。

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在时，便放下心来。

“开始吧，先看一下第012场和034场。”

崔江城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动着剧本。

这两场戏一场是男女主初见，另一场是男女主第一次约会，都是重头戏。

初见李璨表现得还好，但约会的场景里最浪漫的一幕是男主为女主演奏钢琴曲，那是男主为女主创作的爱情之曲。

正巧屋子里摆着一架钢琴，于是李璨象征性地弹了一曲。

今天李璨穿了一身白衣，他弹琴的模样如月光般皎洁，明明只是一首简单的《小星星》，他也弹得如此专注认真，一曲终了，他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

崔江城微微歪头看着李璨，待他演奏完毕后才说:“你，不怎么会弹琴。”

李璨诧异了一下，才不好意思道:“是。”

这首最简单的《小星星》还是他努力练习了好久才学会的，而且今天是他弹得最顺利的一次，可即便这样，还是让崔江城听出了端倪。

崔江城没再看他，而是转向导演，他敲打着剧本说:“定情曲还没定下来吗？”

导演神色一变，连忙带着歉意说:“还在选合适的作曲老师，毕竟这是男主向女主表明心意的重头戏，比较慎重……”

崔江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不必找作曲老师了，我回头把乐谱发给你。”

导演一时没反应过来:“崔总……”

崔江城唇角微翘:“学生时代所做，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不过作为一部影视剧的插曲还是足够的。”

导演恍然大悟，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起马屁:“诶哟！这部剧能有您亲自谱曲，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您作的曲子必定是天籁之音，观众们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崔江城却并未在意导演的阿谀奉承，而是转眼看向李璨，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明天下午到福波斯音乐大厅，我教你弹琴。”

李璨有些惊讶:“那我……通过了？”

崔江城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准备离开:“但演奏差了点，就像刘导所说，这是重头戏，你作为新人更不能掉链子。”

“谢谢崔总，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和刘导的信任！”

崔江城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临走时微微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璨一眼。

……

福波斯音乐大厅，以古希腊神话音乐之神阿波罗命名，是无数音乐爱好者梦想的天堂，国内外无数有名的演奏团队都曾在这里演奏，大厅内虽人满为患，但在如痴如醉的音乐声中人们仿佛暂时忘记了现实的痛苦，而徜徉在梦幻般的世外桃源之中。

而今天，金黄色的大厅内空空落落，李璨进入大厅，想要寻找崔江城的身影，突然，大厅内暗下来，李璨连忙站定，扶住身旁的椅背。

周围一片黯淡，却见正前方的演奏台上倾泻下一束温和的光，笼罩着坐在琴椅上的人。

那是崔江城，不过不似平时李璨见到时的模样，今天的他没有穿古板的黑色西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比较休闲但仍能凸显他高大身材的棕褐色套装，他闭着眼，青葱般修长的手搭在琴键上，像鱼儿在大海中徜徉般游刃有余地按动着琴键，悦耳动听的钢琴声如月光缓缓流动，洒满整个大厅。

李璨一时间听得入了神，那一刻，他思绪浮动，想到了很多很多。

暗恋、苦涩、爱情……

无数纷乱复杂的文字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行行有条理且感人至深的诗句。

当大厅内的灯光再次亮起时，李璨还未从这温暖青涩的氛围中脱离出来，便见崔江城似乎早有预料似的，看向了李璨的方向。

“站在那里干什么？”

崔江城的微笑令李璨从幻想中醒来。

音乐一停下来，偌大的金色大厅又显得空旷而冷清了。

李璨这才发现，这里只有他和崔江城两人。

“抱歉，听得太入神了。”李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弹得真好。”

“从你真诚的眼神里，我相信你不是在恭维我。”崔江城笑笑，对他招招手，“过来。”

李璨走到崔江城身边。

“坐这儿吧。”

崔江城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

李璨坐下来，却还是有些拘谨。

“这里……只有我们吗？”

“有些音乐是喜欢热闹的，它们想要向这个世界倾诉，被更多人聆听，可有些音乐喜欢安静，弹给懂它的人就足够了，不是吗？”

“是……”

听着崔江城的话，李璨莫名有些伤感，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可由他的思想、他的心灵所产生和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人也会有晦暗的底色。

“这就是您说的您学生时代所做的曲子吗？”李璨问。

崔江城点点头。

“那您很有才华呢。”

话一说完，李璨就后悔了，崔江城是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集团总裁，像他们这样的人多才多艺不是太正常了吗？

崔江城并没在意，他的目光一直凝视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左手示指上的戒指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时我看着恩爱的父母，带着对爱情的憧憬与幻想写下这首曲子。”

崔江城的手缓缓略过琴键，和谐的琴声如溪水般汨汨流淌。

“您的爱情观很纯粹。”

李璨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他不了解崔江城，可从那舒缓优雅的音乐中，他听出了爱情的纯粹与浪漫。

崔江城唇角微翘，似乎是得意，亦似乎是不屑:“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的人。”

李璨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转向琴键。

“我教你。”

崔江城说。

“好。”

坐在崔江城身边看着他弹琴与远距离的观赏完全不同，刚刚李璨看到的崔江城褪去往日的锋芒，周身如春光般温和，而现下坐在他身边，与他距离如此之近，温和中又带着一丝压迫感，令他莫名感到紧张。

“你的姿势，不太对。”

崔江城突然说。

“啊。”李璨停下来。

“手，要这样立起来。”

崔江城给他做示范。

李璨照着他的模样，立起了手。

可当手指触碰到琴键时，他的指节又软了下来。

崔江城微微蹙眉，伸手矫正他。

李璨的手背感受到从崔江城掌心传来的温度，不觉有些不大舒服。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但崔江城是上级，是在认真教导他的老师，他不能多想。

“你的手很软啊。”

崔江城终于找到了病节所在。

“是吗？”

李璨看着自己在灯光下愈发白皙的指节。

“是啊，正常人的指关节不会灵活到这种程度。你之前说你是现学的，在那之前都没弹过吗？”崔江城问。

李璨摇摇头。

崔江城沉默良久，然后才缓缓道:“其实你很适合学琴。”

李璨惊讶。

过去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他初中辍学，没学到多少知识，父亲出轨，母亲病逝，迫使他不得不早早出社会打工，从那之后他的身边更多的是尔虞我诈，他能不与其同流合污已足够难得，更不奢望有人会真心待他，引导他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崔江城举起他的手，对向绚烂的灯光:“你看，又细又长，很漂亮的手。”

这是李璨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自己的手。

只是普通的一双手而已啊，甚至右手的示指关节还以为幼年时被锥子扎过而留下了浅青色的疤痕。

可是……

李璨看向崔江城。

崔江城没说什么，眼里罕见地带上了些柔和。

“再弹一遍吧。”

崔江城说。

李璨点点头。

夏季的夜晚，柔和优美的钢琴曲混合着甜丝丝的青草香，令夜色中的无数小生灵陷入甜蜜的梦乡。

……

李璨到家时，时针正好指在零点。

他坐在桌案前，就着温暖的灯光，在米黄色的稿纸上写下一段诗:

在梦幻般的月夜，

本应带着美丽的梦乡沉睡，

可爱的、可爱的你啊，

还在那里，

身着圣洁的白礼服，

灵动的指尖下是曼妙的乐曲，

光与影在交织，

我爱恋你，心悦你。

海边的风静静地吹，

海鸟高悬于高远辽阔的天，

可爱的、可爱的你啊，

立于金黄色的沙滩，

笑容甜蜜像白色铃兰，

我期盼你，憧憬你。

湖水边芦苇荡漾，

在水中翻腾脚掌，

菖蒲香溢满空气，

燕子啁啾，虫儿呢喃，

可爱的、可爱的你啊，

与白鹳共舞，

我心动你，渴望你。

寒风刺骨，白雪纷飞，

空气中仍流淌着萝藦的香气，

牛蒡沉睡，枯萎的叶脉为了更好的新生，

你坐在暖洋洋的炕沿，

小黄狗在脚下酣睡，

炉灶中秸秆爆裂噼啪，

淡淡的烟火气，

不再留恋的过去，

可爱的、可爱的你啊，

我珍惜你，忠诚你，

痴心与你携手共度余生，

四季常在，

与你共赏夏花冬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