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鸟 第14章 抱歉了

李璨推开尘封多年的家门，这里虽是记忆中的模样，但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人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孩子考出乡村，不再归家，而他们的父母为了孩子的未来，也选择到大城市打工，因此乡村的空房子越来越多，曾经热闹的邻里也变得冷冷清清，唯有剩下的不适应城市生活的老年人还居住在故土，他们见到李璨后又惊又喜，看见曾经的半大孩子如今已长成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爷爷奶奶们甚感欣慰，听说他打算回家居住，还纷纷跑过来帮忙打扫，并且送给他田里刚下来的瓜果蔬菜，李璨为了答谢乡亲们的好意，请他们留下来吃饭，而爷爷奶奶们也很开心，他们已经有太久没和年轻的孩子们话家常了。

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空依稀散落着几颗繁星时，爷爷奶奶们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临走时还叮嘱李璨要好好吃饭，有困难就找他们帮忙。

李璨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已经有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淳朴的热情了。

在娱乐圈，别说真心待自己的人了，能不落井下石地踩自己一脚已经算好人了，哪里还能奢望更多呢？

只短短一年，就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回来了，可他还能保持着那份初心，继续生活下去吗？

夜晚凉风习习，带来湖水边芦苇的清香，夜虫低鸣，圆圆的月亮高挂在夜空，望着璀璨的漫天星河，李璨想:新的人生开始了。

村里开销少，之前挣得钱还够他花，大地这时候是种不上了，但园子里的菜倒是可以捯饬捯饬，李璨喜欢花，还可以在院子里和园子周边种些花，之前他去城里闯荡时，将大黄送给了邻家大伯，这回他回来了，大伯怕他一个人寂寞，又将大黄送回来陪他，大黄是只聪明的狗子，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小主人，他扑到李璨身上，拼命地摇尾巴，巧克力豆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流着泪。

“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吧！”

晚间，夕阳西下，霞光映彻天际，红的、紫的、金的，在天边织出漂亮的火烧云，李璨摸摸大黄，大黄抬头看着飞在自己小脑瓜上的蝴蝶，蝴蝶故意似的停在它的鼻尖上，它猛地打了个喷嚏，蝴蝶闪动着黄灿灿的翅膀，得意地飞走了。

李璨咬着笔，若有所思，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飞快地在腿上的本子上画着什么，画好后他轻轻掸了掸，吹掉了上面的橡皮屑，然后给大黄看。

本子上是一副可爱的简笔画，一个少年一只狗，大黄看不懂李璨画的是什么，但大黄知道捧场，他吐着舌头汪汪叫，围着李璨转圈圈，李璨拍拍大黄，笑了。

一辈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也挺好。

……

崔江城被老爷子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出来后他怒气冲冲地让所有下属暂停手上的工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李璨挖出来，只是李璨的老家太偏僻了，而他自从入行又从未跟任何人提过，因此想要在短时间内得知李璨的行踪简直难如登天。

这天，崔江城像往常一样一身疲惫地走进家门，在换鞋的时候，他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盒，小小的，轻轻的，和它的重量一样不起眼。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崔江城想起来了，这是李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时间过得多快啊，那时他们还可以算得上亲密无间的知音，李璨还喜欢对他笑，喜欢和他谈论音乐与文学，可是现在……

李璨到底去了哪里呢？

崔江城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卡片。

熟悉的字体浮现眼前，透过文字，崔江城仿佛能看到他在写这封信时的心境。

尊敬的崔先生:

您好！

在第一次看到您演奏钢琴曲时，我就被您身上的艺术气息与浪漫所折服，您的音乐如清泉使我的心灵纯净，虽然知道以我的身份是很难与您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对话的，但至少我的灵魂与您是一样的，以下是我为您的处女座所作之词，有感而发，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见谅，并且祝您二十五岁生辰快乐！

李璨

而下面大段的文字就是李璨的词作，也就是他听过崔江城的《恋之影》后，当晚所作之词。

崔江城拿着卡片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心似乎有某处在融化，透着灼热的暖意。

可是这不对，可是这不对，这不是爱，刻骨铭心的爱不是这样的，将对方吞并、侵占、鞭挞，这才是爱，这才是真正的爱……

崔江城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但对面的助理急着汇报，也就没在意他波动的情绪。

“崔总，找到李璨了。”

“什么？！”

……

阳光明媚的晌午，李璨戴着草帽哼着歌给园子里绿油油的蔬菜们浇水，水管里的水流呈圆弧状喷散，在阳光的照耀下出现了一道道小彩虹。

大黄在菜地边欢快地摇着尾巴追蝴蝶，蝴蝶飞呀飞，像是故意在耍大黄玩，但大黄玩耍时也很负责，它会尽量避开地里的蔬菜，免得李璨白白付出辛苦。

李璨哼呀哼，大黄追呀追，追了一会儿，大黄不追了，开始吠叫起来，李璨也不哼了，蓦然回过头去。

水管啪嗒掉在地上，小彩虹消失了。

“崔……崔江城……你怎么……”

李璨心里一惊，宛如梦魇般，无数痛苦的回忆纷至沓来，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跑。

身后，大黄的吠叫变成求助的嘤咛，李璨回过头，见崔江城提着大黄，笑得阴森。

“崔江城！你放开它！它只是一只小狗！”李璨气愤地说。

崔江城也不急，慢悠悠地冲李璨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就放了它。”

李璨无奈，只能照做。

他刚接近崔江城，崔江城就丢开大黄，拦腰将他扛进了屋里。

大黄被隔在门外绝望地汪汪叫，李璨则被崔江城按在炕上，三两下被扒掉了上衣。

“太久没品尝你的滋味了，还怪想念的。”

崔江城双手向下摸索着，又去扒李璨的裤子。

不同于进娱乐圈的时候，那时李璨每天想的是怎么保持苗条的身材，怎么让皮肤更细腻，可自从干了农活后，他再也不在乎那些表面上的东西，农民嘛，土地就是天，他把土地照顾好，让土地结出丰硕的果实，这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他的饭量开始见长，双臂也有了肌肉，虽然因为还年轻的缘故表面上看他的身材并没有太多变化，但实际上他比过去有力气多了。

崔江城一时竟没法得逞。

两人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不分胜负，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就好像两个摔跤选手在比赛。

“你别再想碰我！”

李璨一个大力，直接将崔江城推了出去，崔江城撞在炕上柜，胳膊被锋利的边缘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崔江城看着鲜血从伤口处汨汨流出，竟一时呆怔住了。

“傻站着干什么！没看见流血了吗？”李璨连忙从炕上跳下来，翻箱倒柜地找药箱，很快他就拿来了碘伏和纱布，他让崔江城坐好，然后给他止血包扎。

“真是的，你能不能少整这出啊，天天不见点血你心里难受是吧？”李璨一边给他缠纱布一边抱怨，而崔江城看着他光裸的脊背以及光滑的肌肤，忍不住低头在他侧颈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李璨瞪他，“你再不好好的，就自己包扎，反正你以前不是学医的吗，包扎手法肯定比我标准。”

“我包的怎么能有老婆包的好呢？”

“你再胡说，小心我扇你。”李璨警告他。

“小璨。”崔江城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教教我怎么爱人吧。”

李璨神情一顿，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爱人……”李璨想了想，又继续给崔江城包扎，只是速度慢了下来，“爱情从古至今都是很复杂的情感，学会怎么爱人，其实很难呢。”

“我想好好爱你，可是我发现每一次都被我搞砸了。”崔江城嗫嚅着。

李璨忍不住笑起来。

崔江城的眼睛微微放大，他许久没见过李璨这样笑了。

“恶魔转性啦？想变成天使了？”李璨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像绽放的花，“你呢，现在就把伤养好，然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啦。”

“可是……我喜欢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你还在讨厌我吗？可是，你不是也说你喜欢我弹钢琴的模样……”

李璨将最后一个结打好后，站起身，语重心长地对崔江城说:“江城，可那都是你呀。”

“不论是喜欢艺术的你，还是喜欢暴力的你，这些全部加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你，我只是一个外人，没有理由要求你为我而改变，可我也实在没办法做到忽略掉任何一个你。”

“所以，抱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