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念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起初,一切如常,但很快好几个患者同样的异常症状引起了她的警觉。
腹泻、呕吐、低烧……
程念眉头紧皱。这不像是简单的症状。医生的直觉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一场群体性疾病爆发。在医疗资源极度缺乏的现在,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立刻找到张峰,“张医生,有多名伤员出现相似的低烧呕吐腹泻等症状,我怀疑是水源或者食物出了问题,需要立刻排查,停止使用现在的水源。”
张峰眼下青黑,语气带着些许烦躁:“程医生,我知道你谨慎。但现在天气炎热,有点腹泻发烧什么的很正常。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排查水源啊,也许只是暂时的再观察观察吧。”
程念的心猛的下沉。她理解张峰承受的压力,但她的职业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观察”了,每一分钟的拖延,都可能有感染更多人。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张峰的办公室。信任不能强求,她选择独自调查。
她先去了厨房。炊事员正在用井水清洗蔬菜。程念仔细检查了储存的食物,米面密封良好,肉干也没有变质。她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
下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水了,她拿着个空水瓶,走向医院外面的水井。接了半瓶水,举起来查看,水色似乎比平时要更浑浊一些。
回到休息室,程念从床下拿出自己的水质快速检测盒。她着手进行测试,对比色卡。水样的酸碱度异常,几乎一大半的指标超出了安全范围。条件有限,她无法进行更精确的检验,但这些初步的检测和那些典型的临床症状,她心里几乎确定了——水源被污染了。
她拿着检测结果和那瓶浑浊的水样,再次找到张峰。
“张医生,你看,水质检测多项指标异常,结合院里病人症状,我高度怀疑井水被污染了。我们必须立刻有所行动,停止使用现在的井水。”
张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程医生,仅凭这些就停止用水,会引起恐慌的。我们再看看,也许明天那些伤员的症状就缓解了。”
程念看着张峰,一种冰冷的孤独感包裹了她。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没有放弃。她安排几个有症状的患者住在一起,给最重的几个病人服用了仅存的止泻药和退烧药。她反复叮嘱其他病人和护工,喝烧开的水,注意手卫生。
但情况,还是急速恶化。
原本只有几个腹泻的病人,就在刚刚数量几乎翻了一倍。一个昨天还能走动的人,就因为持续的呕吐和腹泻,虚弱得无法起身。病房里大家都变得恐慌了起来。
程念不断穿梭在病床之间。其他医护人员也明显忙碌起来,张峰被护士频繁叫去看新的病例。
傍晚时分,一声凄厉的哭喊响起。
是一个叫特里的孩子。他本就瘦弱,突如其来严重的呕吐和腹泻让他严重脱水。她的母亲抱着他,没有什么意识,能看见的只有他胸廓微弱的起伏。
“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他怎么了?!”孩子母亲泪流满面。
张峰和其他几个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去。检查之后,张峰的脸色变得惨白。
“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快!静脉补液!”张峰急声喊道。
护士快步跑去药房,几分钟后,她跑回来脸色土灰:“张医生……没有了……最后一瓶生理盐水,昨天就用完了!”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住了。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即将逝去的生命,却无能为力。孩子母亲的绝望的哭声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张峰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死死钉在程念身上。他后悔了,他被这现实狠狠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程医生!”张峰的声音带着颤抖,“你的判断……是对的。是水,一定是水的问题!”他终于认同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移到程念身上。那些目光里情感复杂,有期盼,有慌乱……
程念的心脏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她没有看张峰一眼,也没有回应那句迟来的认可。
她穿过人群,到孩子身边,快速对他进行体格检查。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扫过周围呆滞的人们,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取我们储备的水!烧开!然后按我说的比例加盐和糖,配置口服补液!”
“把所有干净的容器,水桶、瓶子,什么都好,全都集中起来!”
“组织还能动的人,用干净的沙子和布搭建过滤装置!行动起来!”
她的指令清晰、迅速,大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按照她的吩咐行动起来。
闻讯赶来的陆知野挤进了人群。她看到众人慌乱的忙碌,瞬间明白了情况紧急。她没有多问,直接走到程念身边,轻声地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时间!”程念的声音低哑,“这里爆发了水源性传染性疾病,我们需要水,需要药品,需要一切!还要快!”
“好!”陆知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起身,去到安静的角落,掏出卫星电话和笔记本。她先是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陆知野。定位发你了,友好医院,水源污染,爆发群体传染性疾病,急需饮用水和医疗用品……对,立刻,马上!有多少要多少!”
接着,她又开始在社交媒体和通讯群里发布紧急求助信息。
病房里,两场战斗同时打响。
一边是程念带领着全体医护人员和病患们,用最原始的方法对抗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另一边,是陆知野在与时间赛跑,用她的笔和通讯设备,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
程念的指令,陆知野的通话声,以及众人忙碌的脚步声……
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但这次没有人再呆站着。每个人都在用力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