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卿良策 第11章 卫衡献计出使，叶端暗捕陆兼

连威鼻腔轻哼：“他们怕的不单是叶家，更是晋王殿下。”

他看着叶端，道：“想必叶姑娘已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出征漠州的准备。不然怎会承诺林首领，将与叶帅出征漠州？”

叶端闻言，道：“那只是情急托辞，连将军切莫当真。”

见连威不以为然，叶端又道：“连将军，我与父帅会如何，实则并非自己可以决断。太后承诺饶父帅一命不假，但她定不会就此放过叶家。晋王此人一诺千金，绝不会放任不管，他定会从中斡旋，以求叶家生机。我与父帅出征漠州，凶险莫测，既合太后心意，又确如父帅再战北江之决心，此乃必然之策，你我静观其变即可。”

连威忙道：“是。”

连威驾着马，悠悠走着：“叶姑娘怎会知道铮城岭突发时疫？”

叶端解释：“我外祖家就在阙州。有人到阙州采买凡薇，外祖父探问几句，便推测出了。凡薇一年只可采摘一次，且数量极少，今年气候不佳，到阙州采买的人无功而返。我手上这些还是前几年储存下来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难不成殿下当日去国库，是为凡薇？”

叶端微微一笑：“当然。”

连威眸子微转，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

叶端不解：“连将军为何发笑？”

“叶姑娘不知，殿下为取凡薇，竟谎称先帝送他的玉佩不见了。我还从未见过殿下为何事说过谎呢……”

再行一日，叶端与连威已至丹城。

两人牵着马，左右探寻。

“小郎君可在寻我？”一旁声音爽朗。

叶端循声望去，只见林德捧一盏茶，悠闲喝着。

原是回程那日，叶端猜测途中定会再遭险情，林明镜坦言自己收到卫衡来信，请他接应叶端，他便决定负责到底，要林德将叶端护送回京。

当年，铮城岭受尽延胡威胁，长荣南境也时常遭受袭扰。彼时，卫衡跟随驻守南境的舅舅穆安恭在军营中学习战法。突有一日，卫衡突发奇想，想出了一个抵御延胡的绝妙法子，助穆安恭打退敌军。方法奏效，卫衡又劝说穆安恭将法子分享给铮城岭，由此，铮城岭摆脱延胡多年的威胁。

林明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心里一直惦念着还卫衡的人情。这次叶端前来，卫衡开口，怎么着他也要负责到底。

知道叶端回程之路有危险，林明镜便吩咐林德随行护送。表面看是给卫衡面子，其实林明镜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欣赏卫衡有勇有谋，想让林德与他结识，找机会同他学学驭下之术，若能再学些兵法回来……这事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叶端见着林德，松一口气，把缰绳交到连威手中，快步走进茶馆。

“一路颠簸，喝点茶润润嗓子。”林德倒一杯清茶，招呼叶端。

叶端走近了，压低声音道：“东西可好？”

林德一副失望的样子：“小郎君对我就没有一丝信任吗？”

叶端微微哑口：“在下并非此意。我……”

林德眉头微挑，拍拍身旁包裹，以示完好：“本少主是何人？”

叶端面含歉意，拱手道：“少主福慧双修，叶端佩服。”

林德咧嘴笑着：“嗯，此话本少主爱听。”

他凑进叶端：“叶姑娘在外唤我‘少主’，实在不便，不如唤作‘润念’吧。”

叶端微微一愣：“不妥，此称呼实在僭越，如若少主不嫌，在下称您‘林兄’如何？”

林德眸子顿时掺了些氤氲，他敛起笑意，轻轻摇摇头，端起茶盏，浅尝一口。

“妹妹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得妙极。”林德道。

叶端随即和道：“少主只看一眼路线，便提前到了此地，这也令叶端佩服。”

一壶新茶饮完，三人接着往京城赶去。

京中“于记糖水铺”的门前，今日来，多了好些行客。

于富把巾子搭在肩上，看着门外往店内探头的生面孔，他低声嘟囔着：“真是奇怪，门外这些人看着眼生，难不成是京中又有大动作？”

“我看，这些人来者不善，你好好留意着，找机会向堂主禀报。”说这话的，是于富的妻子秦漾。

别看于富身形不算高大，但秦漾确是魁梧。奈何秦漾身姿挺拔，四肢修长，整体比例匀称，凹凸有致，竟一点儿看不出违和。加之她面容姣好，眉目间英气逼人，打眼看去玉树临风。

“嗯。”于富应着，又道，“话说堂主也快回京了……”

二十日之期将至，叶端三人策马疾驰，终于到了京城郊外。

出了山口，便是茫茫原野。此时草已枯黄，秋风萧瑟。

原野之中，远远便见一奢华马车停驻。

一人搭弓射箭，方圆百步外，官兵耸立。

“是晋王殿下。”连威说着，忙驾马前去。

叶端与林德紧随其后。

“参见殿下。”叶端、连威下马施礼。

卫衡放下弓箭，转身看着尚在马背上的林德。他神情稍顿，张了张口，喉头上下滚动几下。

林德这才下马，微微拱手：“晋王殿下，久仰。”

卫衡含笑回礼：“林少主。”

林德绕过卫衡，拿起弓箭打量：“晋王殿下好雅兴，如今长荣一军主帅斩首在即，晋王却还有兴致在此射猎。”

“雅兴？”卫衡微微一笑，“见血之事，何谈‘雅’字。本王听说，近日这山间总有黑兽出没，便想着猎回去好好查查，就算猎不到，也不能让它们出来害人不是？”

“晋王这话，倒与本少主之意，不谋而合。”林德眸光收紧，转头搭弓瞄向山间树梢。

“嗖——”

“砰！”

一黑影从梢头重重摔下。

林德冷笑：“你瞧，还真有黑兽。”

“林少主好箭法。此一路有劳了。”卫衡道。

林德摆摆手：“晋王不必客气，我爹特意嘱咐我，要将叶姑娘与连将军完好送回来，这也算还了你人情。”

他看着叶端道：“况且，叶妹妹此次帮我铮城岭大忙，也算我林德的恩人，送她回来，自是应当。”

卫衡也看着叶端：“叶姑娘一路辛苦，等到了太后面前，叶姑娘便可大胆求赏了。”

叶端颔首道：“殿下说笑了。”

连威一旁歪着脑袋笑着：“殿下，叶姑娘智勇无双，若非叶姑娘与林少主合谋调虎离山之计，只怕清寇就被贼人夺去了。”

“哦？”

“诶，连将军此话可就不准确了。”林德一旁道，“这事儿，可是叶姑娘一人的主意，我只是按照叶姑娘的要求做了。我们铮城岭一向讲究实事求是，从不会为了那些虚妄的名头抢功。”

林德道着，便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与卫衡。

卫衡听完，眉头微蹙：“如此说来，贼人并不知自己手中的清寇是假的。”他眸子微微转着，背在身后的手，拇指与食指指尖轻轻捻着腰间玉带。

他忽而抬眸，眸光一亮：“此事倒好办了。”

他吩咐叶端与林德上了马车，又对连威道：“收队，进宫！”

深秋黄叶，倒与宫中金瓦相映衬。

温言成正衔一口点心，内侍尚无竹躬身进来，施礼过后，恭敬道：“娘娘，晋王殿下求见。”

“嗯。”温言成放下糕点，又取了热茶润口，才道，“想来应是叶端将要回来，维齐来与我商量反击北江一事。让他先去大殿候着，哀家更衣后便过去。”

“是。”

尚无竹传完信儿，很快便又回来。

正巧，侍女也为温言成理好了衣衫。

尚无竹一躬身，手臂一抬，将将好让温言成搭着舒服。温言成便往外走去。

她的脚尚未踏出门槛，便有一人通身黑衣，极快速跑来，在门外跪地叩首。

温言成周身颤了一颤，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大胆，何人不经通禀，擅闯太后宫宇？”

“微臣陆兼，叩见娘娘。”

温言成随即抬手制止尚无竹：“陆将军，你可有要事？”

“是，微臣有要事禀报。”

“进来说。”

温言成向尚无竹使一眼色，尚无竹便屏退侍女等人，守在门前，不许人接近。

陆兼进入太后殿内，叩首后，直身抱拳：“微臣奉娘娘之命，一路跟随叶姑娘。叶姑娘中途遭遇多次袭击，不过好在有晋王殿下的随身侍卫保护，此行有惊无险，已顺利回京。”

“晋王的随身护卫？”温言成眸色一凛，“你是说——连威？”

“正是。”陆兼稍稍一顿，“哦，还有连固带着一队人马，也暗中随行。”

温言成的面色愈发阴沉，她喃喃着：“这个晋王，表面与叶家定罪，背后却又派人暗中护送叶端，这是做戏给我？”

“咳咳……”陆兼轻咳几声，面色痛苦不已。

温言成这才看到他的肩上破了一个血洞，因他穿着黑衣，与血色并不明显。直到血流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才被温言成注意到。

温言成倏地起身：“你受伤了？”她高声吩咐，“尚公公，速去请闻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