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丹药大会的最终比试,墨云在天未明时便离开客栈,穿梭于城中各处,搜寻所需的珍稀丹材。几近搜遍全城,终集得大部分材料,独缺那至关重要的一味。
决赛之□□近,而材料尚未齐备,墨云心急如焚。曾考虑过更换丹方,但如此胜算便会大减。正踌躇间,转机忽现。
一位于会上相识的丹师主动来访,慷慨赠上那缺失的丹材。坦言自身一直默默关注墨云,虽先前未曾于丹药界听闻她的名号,但此次大会上,墨云的表现令其惊叹不已,对墨云的天赋才华深感钦佩,故以此丹材为结交之礼。
墨云被夸得颇不好意思,因为这并非她的天赋使然,而是得益于孟道长与“地仙”前辈的相助。她感激地收下材料,略作检视,便着手炼制。
决赛之日,天边初露曙光,墨云预炼得灵光熠熠的丹药。虽已连续多日未眠,眼下泛着乌青,但她精神依旧抖擞,迫不及待地捧着灵丹,飞奔向祈夜槐报喜。
“主人,主人,我成功了!”墨云兴奋地拍门呼道。
祈夜槐开门,垂眼望向墨云掌心的丹药,赞道:“小墨云真棒啊。”
墨云嘿笑一声:“总算是帮到主人了。”
祈夜槐原以为墨云如此卖力是因她对炼丹感兴趣,没想到竟全然是为了自己。瞧着这般乖巧懂事的少女,心中怎能不生疼爱?她当即张开双臂道:“来,主人抱抱。”
墨云矜持地迈出半步,旋即被祈夜槐一把揽入怀中。“我的墨云,已然长大,却还这般害羞。”
墨云低声嘟囔:“因为主人平时都不怎么抱我嘛。”
“好,往后定要多抱抱你。”祈夜槐说话间,邻室的门开启,钟离檀缓步而出,见此情景,脚步微微一顿。
祈夜槐含笑问安:“真人,早。”
墨云闻声看向钟离檀,展示手中灵丹:“钟离师傅,您瞧,我炼制成功了!”
钟离檀趋步上前,瞧了瞧丹药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墨云。”
白梧自她肩头探出头来,叽叽两声,似也在为墨云喝彩。
“真人仅口头关心,岂够?难道不打算以实际行动表表心意?”祈夜槐打趣道。
钟离檀一时不解:“何为实际行动?”
“自是拥抱以示鼓励,如我这般。”祈夜槐说罢,又示范般抱了抱墨云。
钟离檀虽稍感不自在,却并未抗拒。她上前一步,虚虚环抱住墨云,并在她背脊轻拍数下:“墨云,你做得很好,确是辛苦了。”
祈夜槐伸手按下钟离檀后背,令她与墨云切实相拥,而后自身也展开双臂,将二人一并圈抱住。
“小家伙,你也来。”祈夜槐不忘向飞去栏杆上蹲坐的白梧勾了勾手指。
白梧眨巴眨巴眼,最终一跃而回钟离檀的肩头。
恰此时,秦欢颜登上楼来,眼帘一掀,便望见那三人一鼠于晨辉下相拥的画面,她先是一愣,旋即嘴角咧开,大笑声道:“你们这是上演哪一出啊?哈哈,不管了,我也要加入!”说着便欢快奔来。
祈夜槐手一松,钟离檀脚下一退,唯独墨云,尚未来得及反应,被秦欢颜满怀热情地抱住。墨云的头埋进了秦欢颜胸口,呼吸间尽是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却也因此气闷难舒,欲挣脱却又被秦欢颜双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这时,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打开,墨青鳞哈欠连天地步出房外,遥见廊头几人聚在一块儿,正欲开口,却猛然瞧清秦欢颜正抱着墨云,墨云的头抵在她胸前蹭动。
墨青鳞原本微扬的眉头瞬即低垂,脸色阴沉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地走来,先是肩头一沉,将祈夜槐撞开,接着又用力一挤,将抱着墨云的秦欢颜挤得踉跄,最后阴阳怪气地抛下一句:“笑得跟花儿似的,也不怕笑烂了脸。”便蹬蹬蹬地下楼而去。
秦欢颜望着她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说的什么废话,本姑娘本就是花妖,面容自是与花相似。人不大个,起床气倒是不小。”
随后,孟青颖与兰珂也相继晨起。众人一番梳洗,用过早膳,便向丹药大会的决赛胜地——矗立山巅的丹鼎塔行去。
一路上,登山之人络绎不绝,及至塔前广场,已聚千人,人声鼎沸,喧嚣异常。
入场后,她们登上环形观赛高台落座。场中正紧锣密鼓筹备大赛的开始,两侧列队站着自防御塔中走出的岩石傀儡守卫,威武凛然。
祈夜槐抱臂仰于石椅靠背,散漫说道:“本座每逢此等大场面,似乎总会发生些意外。”
坐在前一排的秦欢颜回头横她一眼:“别乌鸦嘴。”
须臾,大会决赛启幕。比试共设三轮。首轮为基础炼丹,要求参赛者以现场所给的十种基础药材,炼制一枚品质上乘的“回元丹”。
次轮为限时挑战。参赛者须对三种稀有且未知的药材,于三时辰内研其药性,并结合所学试炼具特殊效果的丹药。三轮则为创新炼丹。参赛者需自行设计一种全新丹方,并于两小时内完成炼制。
此三轮挑战,难度逐级而上,得分占比亦各不相同,最后一轮分值最重。故而,秦欢颜为墨云定下类似田忌赛马的策略:首轮中规中矩,力求获取一定分数。
次轮因墨云初涉丹道,经验尚浅,难以根据药性炼制成功,索性放弃此轮。只需在最后一轮以那至强丹方炼制成功,拿下此轮高分,便可综合取胜。
参赛者悉数入场,共计十名选手,其中多为耆宿之辈。墨云身为唯一的少年后生,格外引人注目。
秦欢颜取出数面裹以金边的鲜红旌旗,分给兰珂和孟青颖后,自己率先起身,挥舞呐喊,为墨云助威鼓劲。旗帜招展,不时哗啦哗啦地扇过旁侧墨青鳞的脸。
墨青鳞面无表情地拨开旗面,然下一刻旗面又挥舞而来。她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又不是真的为了赢这比赛,你弄这套把戏做什么?”
秦欢颜睨她一眼:“你没看别的参赛者都有亲友助阵加油吗?我岂能让咱家小墨云失了颜面!起来!同我一起喊!”
墨青鳞被她提拎起身,不耐烦地哼哼唧唧,敷衍了事。秦欢颜懒得再理她,转向场中略显紧张的墨云,又是以手作心状,又是飞吻相送。
墨青鳞眉头拧结成麻花状,扭头便走:“我去小解!别跟来!”
秦欢颜本也未想跟去,毕竟墨青鳞颈上尚套着锁灵枷呢,便是想跑也跑不了。
祈夜槐被场内外喧嚣人声扰得耳根隐隐作痛,加之日光直射,精神渐怠。待那主持人讲解完冗长乏味的规则后,更是提不起半点兴头。恰好她们坐在观赛台的末排,旁侧空位无人,她便索性躺平,枕于钟离檀腿上。
钟离檀见状,微微弯身,以上身所投的阴影,为祈夜槐遮那直射面颊的日光。
祈夜槐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秦欢颜那若赛事解说般紧张激昂的声音,关注着比赛进展。
而进展也正如她们所筹划的那般,首轮结束后,墨云取得中规中矩的比分,下场以备次轮。
秦欢颜这时才发觉墨青鳞竟还没回来,嘀咕着她不会掉进山沟里了吧,打算去找她。
祈夜槐忽而挺身坐起,提出自己去找墨青鳞,顺道活动活动久坐发僵的筋骨,随后便离场步入山林间。
山林间某一高处,可遥览大赛的盛况。而此地,早有一道靛蓝倩身静立多时。
“喀嚓——”枯枝断裂之声,伴一白色身影徐行而来。
华风遥遥遥望见,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前去:“师姐,你终于来了。”
祈夜槐瞩望赛场方向,语气冷淡:“我说过,未寻得天师下落,不要再随意找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华风遥急忙辩解:“师姐莫急,我已查得些许与师尊相关之事。”
“哦?说来听听。”
“师姐可还记得紫微宗的创宗纪事?”
身为昔日紫微宗天师高徒,祈夜槐自然记得。
道号净虚的云游羽士,遍历九州四海,终勘破大道,悟得真义。遂觅得灵脉充沛的灵山,名曰玄极,开宗立派,引领众人问道求真。
若问此山为何先前无人立派?皆因山中藏有一古封魔阵,镇压着无数凶残强大的妖魔。净虚不畏此险,誓守此阵,其正义无畏的精神,吸引众多修士入门,宗门渐兴,至三山之境。
当然了,这是流传于外的版本。剔除那些刻意美化之处,趋近于真实的版本,无非是净虚欲开创属于自己的门派,扬名玄门。
玄极山确有封魔阵不假,但净虚守此阵,非为苍生安宁,而是欲借此树立标杆,以号召那些涉世未深、满脑子正道大义的年轻修士,加入此新兴且默默无闻的小宗。
而年少时的自己,那身负宗人敬仰、宗门名誉的姬钰,也是因怀揣此等信念,才甘愿去维持那完美无瑕的天师之徒形象。
直至遭陷害、背叛,方知昔日所坚守的信念,竟是那般可笑。
祈夜槐抱臂胸前,手指轻叩臂肘,不耐之态尽显。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华风遥不再故弄玄虚,直言道:“那封魔阵,实非镇压妖魔之所,而是天魔栖息之巢。”
祈夜槐手指倏然停下,扭头看向华风遥:“你说什么?”
华风遥自袖中取出一册遭焚毁而残破不堪的册子,递给祈夜槐:“师姐于合宗大典那日焚玄极山而去。几位宗门长老虽知紫微宗已成历史,再无合宗大典,但仍念旧情,留人清理遗址。”
“此册便是在师尊昔日居所所发现,与其余旧物一并送归云霄宗,清点后入库。前几日应师姐之托,寻找师尊下落,我便命人重新清理这批旧物。发现此手记载有封魔阵的真相,与师尊失踪有关,遂命人连夜送来。”
随着祈夜槐翻阅手记,华风遥继续说道:“师尊创立紫微宗后,便一直在调查此封魔阵。因其来路不明,不知何时现于玄极山,又为哪位先贤大能所设,颇为蹊跷。且若阵中妖魔果真凶恶无比,为何选择镇压而非诛杀?”
“师尊深入阵中调查,逐渐探明阵心那头魔物的天魔身份及封魔阵的真相。那天魔自另一维度撕裂时空而来,气息奄奄,遂筑巢休养。其余妖魔不过是其豢养的食饵罢了。”
“在此期间,紫微宗立,而那头天魔的力量也逐渐恢复。师尊察知后,忧其全然恢复带来不可预料的灾难,遂于其巢外增设阵法以镇压。然上古天魔之力,何其强大,最终未能将其彻底封印,仅能暂时囚禁。”
被毁损的手记残破不全,但所记内容与华风遥所述相吻合。且这苍劲有力的笔迹,确是净虚手书无疑。然手记至此便戛然而止,余下册页皆已被烧毁。
祈夜槐凝视华风遥,听其继续叙说道:“这也正是那年天师寿典前一月,封魔阵频频异动的缘由。阵法已然难以压制那天魔,师尊遂遣我与大师兄前往加固。
我猜想,正是在那期间,大师兄受其蛊惑,才对师姐……做出那等不义之事。其后,他又私放天魔,焚毁封魔阵。”
说到此处,华风遥话音稍沉,透出一丝感伤:“而师尊假死遁世,想必是为追踪此天魔。然已过百年,师尊眼见紫微宗分裂,云霄与云真渐成龃龉,却再未现身。想必是真的横生意外,已然故去。”
祈夜槐神色无动于衷,沉默半晌,忽而启口:“你可知,寿典当日清晨,师尊曾来见过我?”
华风遥惊诧:“果真?师尊与师姐所谈何事?”
“闲话罢了。不过,师尊特地带了清韵茶予我品尝。”祈夜槐直视华风遥,缓缓说道,“恰如前几日你携清韵茶寻我之时。”
祈夜槐脸上仍覆着那人皮假面,难辨表情,但那双属于她自己的眼中则饱含深意。华风遥读懂这深意,脸色瞬变:“师姐,师姐莫非疑心师尊那茶中……”
祈夜槐语调复归平静:“真相未白之前,何人不可疑?”
华风遥难以置信,连退数步,失神喃喃:“怎会……怎会如此……莫非,师尊也为天魔所惑?”
“蛊惑......”祈夜槐低笑一声,“安长昀为天魔所惑,连我们的师尊也未能幸免。那师妹你呢?可曾为天魔所诱,失却本心?”
祈夜槐笑着逼近华风遥,华风遥虽未再退,但目光与祈夜槐相接,却闪烁游离。“师姐终究还是疑我。”
“我已说过,想让我信你,你得先向我证明。”祈夜槐退回原处,将手记纳入袖中,转身欲去。
华风遥急忙跟上两步:“师姐且慢。”
祈夜槐回头望向她:“还有何事?”
华风遥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枚银铃玉牌,其上镌刻一“姬”字。她轻抚玉牌,眷恋地说道:“师姐飞升之时,将此旧物留给我作念想。这些年来,我一直贴身不离。
师姐可还记得?我那块玉牌上的字,乃师姐亲手所刻。投桃报李,师姐这块也是我亲手所刻。”
祈夜槐默然听她说道这些陈年旧事。
“我手拙,刻废数块方得此成品,但也不完美,不慎令手上伤口的血渗入玉中。师姐非但不嫌弃,反夸赞我刻技精湛。”说着,华风遥将玉牌贴于脸颊,暖玉生温,犹似昔日姬钰抚过她脸的触感温度。
“如今我终于寻得师姐,也该让这旧物物归原主了。”华风遥双手奉上银铃玉牌,目光殷切,满载期盼。
祈夜槐默然注视那象征她往昔身份的信物。
良久,终是迈步上前,接过那银铃玉牌。
华风遥泪珠滑颊,正欲开口,忽察远处细微异响,当即转身喝问:“何人?”
只见一抹人影于林间闪过。祈夜槐伸手拦住华风遥:“你先走,我去看看。”
“好,师姐小心行事。”
祈夜槐身形一闪,逐那人影而去。不消片刻,她于百丈外一参天古树后,揪住了那窥视之人——墨青鳞。
墨青鳞受锁灵枷所限,全凭一身肉力在林间奔逃,此刻已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她背倚树干,面对着神色莫测、步步紧逼的祈夜槐,紧张地吞咽唾沫:“你,你,你莫非还想杀人灭口?你的那些事,我,我根本不感兴趣。”
祈夜槐伸手,墨青鳞吓得一缩脖子,双眼紧闭。然那只手仅轻轻掠过她发梢,指尖拈走一片落叶。
墨青鳞睁眼,见状稍松一口气。
祈夜槐瞥向墨青鳞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肚腹,讥笑道:“慌甚?你听去便听去,本座岂会惧你与她人言说?毕竟,你这肚中还有本座下的蛊。你若管不住这张嘴,下场你自是知晓。”
墨青鳞弯腰扶膝,喘息未定:“我说了,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要不是被这破枷锁着,我早已离你们远远的。谁愿与你们牵扯不清?”
祈夜槐审视她一番,问道:“不过你又来这林中窥视丹鼎塔,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
墨青鳞挺身,气息渐渐恢复平稳:“与你何干?”随即话锋一转,指摘祈夜槐,“反倒是你,偷偷摸摸来林中见那女人,怕不只是谈正事这般简单吧?我见她最后给了你什么东西,莫非是昔日的定情信物?”
祈夜槐扭动手腕,故作疑惑道:“我这手怎地凭空发痒了?”她动作一顿,望向墨青鳞,皮笑肉不笑,“不对,我看是你欠收拾了。”
墨青鳞急忙躲到树后,只探出个脑袋:“莫非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那钟离檀又是怎回事?你岂不是在玩弄她?你就不怕……”
话未说完,祈夜槐已闪至墨青鳞身后,手探入皮枷下,捏住她后颈,用力一拧。墨青鳞连连呼痛:“哎哟,痛死我了,快放手!”
“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你快撒手!”
祈夜槐这才松手,墨青鳞如脱弦之箭,跃出半丈开外。
“行了,该回去了,否则待会秦欢颜便要来逮你了。”
墨青鳞哼声:“谁要与你同行?咱们各走各的。”说罢便另择小径,绕道返回赛场。
途中,她低头揉颈,又因那皮枷碍事不便,心中暗自咒骂祈夜槐与秦欢颜。
突地,眼前出现一角道袍,惊得她险些失声。抬头望去,认清来人,口中又添对钟离檀的埋怨。
“你不声不响站在这儿,想吓死谁啊?”
钟离檀未理会她,仍目色深沉地凝望着林中某处。
墨青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正是她与祈夜槐方才所处之地。
“你可是全都瞧见了?听全了?”墨青鳞问罢,见钟离檀沉默不语,便知她已尽收眼底,听入心中。
见她这般不言不语,看上去竟有些可怜巴巴,墨青鳞拍拍她肩,安慰道:“哎呀没事,不过是背着你来此与旧情人私会罢了。你若心中不快,回去找她理论一番,或是也寻个旧爱,气死她。”
见钟离檀依旧面色低沉,墨青鳞挠了挠头道:“莫非你长这么大,除了她,就没与谁好过?”
“啧,那你现在去找一个也行啊!岂能只许她州官放火,不许你百姓点灯的?”墨青鳞摇头晃脑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支持你,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钟离檀目光转向墨青鳞,声线冷清:“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是在安慰你呀!好心当成驴肝肺。”
钟离檀漠然道:“我不需安慰。”言罢,转身疾步而去。
墨青鳞快步赶上:“哎呀,这事我真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对她一心一意,她却朝三暮四,四处留情。”
“我最痛恨这种招蜂引蝶,与谁都能亲亲热热、勾肩搭背的坏女人了。”墨青鳞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笑得花枝招展的脸庞,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