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 第2章 第2句

自乔凌初有记忆以来，闻秋骆一直都热爱电影。他后来能成为导演，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从小就这么相信。

她最喜欢和闻秋骆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背后靠着靠垫，舒舒服服地看电影。闻秋骆总是会事先给她准备好零食。

他知道乔乔喜欢浪漫爱情喜剧，几乎陪着她把这类电影看了个遍。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乔乔来说，不管这部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是谁，在她心里，那都是乔凌初和闻秋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盲目自信，乔凌初从来没有怀疑过，长大以后，她就能和她的小闻哥哥永远在一起。钟瑜随口提起的“系花”对她毫无影响，毕竟她年纪还小，再大的烦恼都撑不过一晚。

再说了，追求小闻哥哥的女生一直很多，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谈恋爱，现在当然也不会。

于是，日子照旧一天天过去。

这天天气很热，走得稍微快点就会出一身的汗。一阵阵的蝉鸣闹得人心烦，谁都渴望早点回家，往空调房间里一躺，吹着冷气，吃上清甜的冰镇西瓜。

乔凌初也一样，她一路哼着歌小跑回家。

刚跑进小区，还没等她跑到自家楼前，远远地就先看见了闻秋骆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意，火辣辣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如既往的帅气。

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女孩，乔凌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女孩很漂亮，穿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身材曼妙，像杂志上的明星，头发又黑又长，个子高高的。

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

说不定只是同学……乔凌初这样安慰自己。

下一秒，她看到闻秋骆牵起了那个女孩的手。

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曾无数次抚摸过她头发，现在却牵起了另一个女孩的手。

乔凌初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善于把握距离感的人。

一滴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乔凌初慌忙躲进离她最近的那栋楼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可能是没有勇气看到他笑着对她说：“乔乔，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系花。”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她一定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乔凌初一路哭着跑回家，摔上门，跑进房间，把头埋在枕头里嚎啕大哭。

乔父乔母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还以为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怎么了，乔乔？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

“小闻哥哥……”乔凌初抽抽嗒嗒地说：“小闻哥哥欺负我了……”

“别胡说，你小闻哥哥把你当亲妹妹一样，怎么会欺负你？”

乔凌初听到这话更伤心了，哭得也更大声。

“小闻哥哥有女朋友了！”光是说出这句话，她的心都像被揉成一团似的痛得慌。

“哎哟……那不是好事吗？”乔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小闻哥哥都24了，不谈女朋友才奇怪呢。”

乔凌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两条腿委屈地乱蹬，她爸妈根本什么都不懂……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乔乔了？”

直到听到这个慈祥的声音，乔乔才肯从枕头里抬起头来，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和枕头的印痕，看上去十分可怜。

“爷爷……”这一声差点没把闻爷爷的眼泪叫出来。

乔凌初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哭诉：“小闻哥哥不要我了……他有女朋友了……”

“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爷爷忙抽了餐巾纸帮她擦眼泪。

“好，等他回来，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他。反正爷爷只认乔乔一个孙媳妇。”

“呜呜呜……爷爷最好了！”

小王子的玫瑰，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他不是说，就算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朵玫瑰，但是只有这一朵是他的玫瑰吗？

他不是这么说的吗？

“你是骗我的？”乔凌初吸了吸鼻子，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哭腔，“就像你骗我，白雪公主没有吃毒苹果一样……”

“我没有骗你。”闻秋骆不忍心了，两手捧住她的脸，轻柔地用指腹擦掉她满脸的泪水。

“那为什么……”乔凌初睁大了双眼将他望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那双纯净透明的眼睛里滚落。闻秋骆心里直叹气：她打针的时候都没掉过那么多眼泪。

“乔乔，”闻秋骆耐下心，温柔地对她说：“人与人的感请是分很多种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非常美好的感情。”

“你对她是爱情？”乔乔睁着大眼睛，不服气地问。

闻秋骆一怔，没能立刻回答。

“你现在还小，还分不清这些感请……”闻秋骆尽可能地使她理解。

“我分得很清楚，你才分不清……”乔乔任性地丢下这句话，哭着跑到书房里去了。

半晌，闻秋骆才进来哄她。

她坐在地上，脸哭得像只小花猫，眼睛都肿了，又酸又涩。

闻秋骆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乔乔怎么样才能不哭？”

乔凌初咬着嘴唇，肩膀还在时不时地抽抽，睫毛上都是泪水，哭得肿肿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闻秋骆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在思考，但最后还是败给了她的眼泪，说道：“好，我答应你……别哭了……”

听到想要的回答，乔凌初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嘿嘿地笑了。

闻秋骆也被她气笑了，拿了块毛巾兜在她脸上，“去洗把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林尽染嘬着冰棍，难以置信地问：“你就这么轻易地摆平了？”

“嗯。”乔凌初得意地点点头。

“可以啊。”林尽染赞许地撞了下她的肩膀，“那他现在算是你的男朋友了吗？”

乔凌初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算吧……我还没成年呢。小闻哥哥说，早恋不好。”

林尽染一脸黑线：“等你成年……闻秋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乔凌初生气了，伸手去抢林尽染手里的冰棍，“你把我请你的冰棍还给我！”

放暑假了，乔凌初照旧三天两头地往闻家跑，只不过闻秋骆那会儿就开始拍电影了，经常出门不在家。乔凌初倒也不寂寞，青少年的精力总是非常旺盛，每天都在外面玩。

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年轻人的活动范围也就那么几处，出门碰到熟人也是常有的事。

这天，乔凌初在和林尽染去逛街的路上遇到了钟瑜。

他在公交车站和一个女生说话，具体内容听不清楚。乔凌初和林尽染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绕到钟瑜身后，突然在他耳边大叫一声：“钟瑜！”

钟瑜吓得跳了起来，看清是乔凌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像是带着几分心虚，“小不点儿……”

乔凌初这才看清他对面那个女生的正脸。

啊，是她！

“你就是乔乔吧，”那个女孩的眼睛一亮，声音很好听，像百灵鸟似的，“我经常听阿骆和钟瑜说起你，你好呀！我叫苏俏。”

阿骆……

事后回想起来，乔凌初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挤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

她说：“姐姐好。”

懂事得体得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呃……你们在这儿干吗呢？”钟瑜不安地搓着手，没话找话说。

“和同学一起出来玩。”乔凌初笑盈盈地回答，很有礼貌。

林尽染一直盯着苏俏，像是要把人盯出两个窟窿似的。乔凌初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对他们说：“那我们去玩了……”

“再见！”苏俏向她挥手，两只眼睛笑起来时像弯弯的月牙。

“姐姐再见！下次和小闻哥哥一起来我们家做客！”乔凌初笑着说。

街道两旁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店，有些店里还放着嘈杂的音乐，其间夹杂着人们砍价的声音，非常热闹。

林尽染一声都不敢吭，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在乔凌初身后。

“你不是要买衣服吗？”乔凌初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指着前面的那家店，“那家店的衣服好看又便宜，我妈就经常带我去那儿逛。”

“好……”林尽染应了一声，还是有点担心地拉了拉乔乔的手臂，“你没事吧。”

乔凌初点点头。

本来就是她不对啊。

年少哄小孩的一句话，被她一直记在心里那么久。还那么无理取闹，让人家谈个恋爱都要藏着掖着……

这次她没有哭，没有再胡闹，就仿佛从来没有偶遇过苏俏一样，连闻秋骆都颇感意外。

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十五岁的乔凌初郑重地翻开了自己幼时的日记本。

某一页上这么写着：

小闻哥哥说，对于小王子来说，小玫王兔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我对他一样。

小闻哥哥现在18岁，我要快快长大，9年以后我就和他一样大了，就可以做他的新娘啦。

九岁的乔凌初还不知道玫瑰的“瑰”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就算是九年以后，她也不会和闻秋骆一样大。

如果知道长大以后是这样，不知道当初的她还会不会想要快快长大。

乔凌初红着眼眶撕掉了这一页纸，下一页还是关于他，她又撕了一张，一页页地往下翻……原来他出现在她日记本的每一页：小闻哥哥又带她出去玩了，小闻哥哥说她的辫子好看，小闻哥哥又送了她一本书……

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原来你是小王子，我却不是你的小玫瑰。

十五岁的乔凌初，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失恋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ktv里

乔凌初：（撕心裂肺）“忽然之间，天崩地裂，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你也不用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全都是泡沫，是一刹的花火……”

林尽染：（默默地捂住耳朵，并且放弃了想要唱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