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向我看 第7章 大可不必

孟芊苡是被微信电话提示音吵醒的，睁眼才意识到昨晚不知何时在孟明知的房间睡着了。

屏幕上闪烁着白瑄承的微信头像和名字，孟芊苡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按下接听键。

“喂，早，有事吗？”

白瑄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语音通话键，等孟芊苡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如梦初醒。

“啊，对不起，我按错了。”白瑄承想想不对劲，忙不迭补充，“你早上要去医院的吧？我去接你，我也要体检。”

孟芊苡很自然地推辞：“你在承海上班，该住附近吧？和我家、医院都是两个方向，大可不必特意跑一趟，我骑车很快的。”

白瑄承一时语塞，正思忖该怎么接话，耳边已没了声响，是孟芊苡直接挂了语音。

孟芊苡对他的态度，俨然如不熟的同学，再次给白瑄承带来挫败感。可转念一想Leo说的话，白瑄承决定尽力一试。彼此已错过了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思及此，白瑄承起身来到衣帽间。身为一个精致的猪猪男孩，白瑄承拥有两面墙的各式衣物。

这件太花哨，这件显老气，这件略轻浮……白瑄承挑选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件满意的。

等衣帽间彻底混乱不堪，白瑄承选了件和身上差不多色系的衬衫出门，又配了同色墨镜。

到达医院，白瑄承人在体检中心，心已飘向了肿瘤科。入职体检确实要准备，但人事部已弄巧成拙得罪了少东家，别的方面哪敢催促。

白瑄承以最快速度完成检查，直奔肿瘤科，想去病区，又怕刻意，只好在医生办公室附近的公共休息区转悠，没过多久便遇到了袁光霁。

原本二人眼眸流转间俱是火药味儿，可思及孟芊苡的答案，又冷静下来，冲彼此释怀一笑。

“你是芊苡爷爷的主治医师吧？”白瑄承率先开口，并握住手袁光霁的手，“我是她朋友，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袁光霁听出白瑄承以主人自居的语气，心下了然：“我知道，她和我提过，你是她同学。”

白瑄承面子有些挂不住，尴尬收回手：“从前的确是同学。”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吸引二人同时转过头，就见孟芊苡提着两个保温桶，一身长袖长裤出现。

“袁医生！”孟芊苡，看向袁光霁，又不解地看向白瑄承，“白总，你怎么也在？”

“哦，我来体检……”

孟芊苡张开便补刀：“体检和住院好像不在同一栋楼吧？”

袁光霁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斜眸看向白瑄承：“都说多少次了，不用再给我送饭。我早上吃过了，倒是你这位同学，空腹体检怕是没吃，给他吧。”

孟芊苡想也不想，提起保温桶递给白瑄承：“白总，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不客气。”白瑄承提上保温桶，强压下怒火，迈着大长腿离开。

Leo昨晚酩酊大醉，来到工位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神醒脑。刚小抿一口，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就见白瑄承怒气冲冲拎着保温桶进来，方圆百里都写着“生人勿近”。

“这是怎么了？”Leo赶紧尾随白瑄承进了办公室，又给白瑄承泡了最爱的美式。

白瑄承一口气喝干净，一句话不吭声。

Leo佯装好奇，打开保温桶，清粥小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哇，这是哪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做的啊？”

“明知故问！”

Leo将稀粥递到白瑄承跟前：“既然给你了，说明好歹遇到了，就是好事。”

“这是她给医生做的，虽说是她爷爷的主治医师，但那医生看她的目光，根本就不正常。”

“害，来日方长嘛。再说了，你喜欢的人没人喜欢，那只能说明你品位独特。是医生喜欢她，不是她喜欢医生就成，你们公平竞争，怕什么？”Leo眼珠子一转，“还有，她保温桶搁你这，不正好又有了下次见面的理由了？”

白瑄承恍然大悟，冲Leo竖起大拇指：“你可真不愧是情场老手。”

“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白瑄承不耐烦打发走Leo，打开微信，琢磨起如何给孟芊苡发消息。

“晚上有空吗？”白瑄承敲完字，又逐一删除，生怕被孟芊苡拒绝。

“晚上你在哪？我去找你还保温桶。”白瑄承按下发送键后，惴惴不安，好半天过去，手机毫无动静。

白瑄承尝了一口稀粥，软糯可口，配上腌制小菜，咸淡适口，默默夸赞孟芊苡的厨艺。

袁光霁带着孟芊苡一起来到孟明知身边，孟明知看着依旧苍白无力，目光触及孟芊苡的刹那，流露出亮晶晶的光泽。

“老爷子，别动。”袁光霁按住准备起身打招呼的孟明知，查看仪器指数，飞快在病历上书写文字，“目前情况好转了，先观察两天。后续继续保守治疗的话，可以开药回去一段时间，但要时刻和医院保持联系。”

“多谢袁医生。”孟芊苡目送袁光霁离开，伺候孟明知喝粥。

“囡囡，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我直接喊护士买医院的餐饭就好了啊。”孟明知看着孟芊苡，皱起眉头。

孟芊苡弯下腰，温柔抚平孟明知的眉心：“爷爷，小时候我整天留哈喇子，也没见你嫌弃我啊。别纠结了，你快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奶奶，再去看海。”

孟明知就着孟芊苡的手，一口口喝下稀粥：“囡囡的手艺越发好了，厨艺和香物都是，我算是死而无憾了。”

“呸，胡说什么呢。”孟芊苡眼底泛起雾气，视线模糊起来。

生病的人容易疲惫，等孟明知睡下，孟芊苡方离开。这两天来回折腾，毫无进账，孟芊苡赶紧将积攒的香物取出来，换了身清爽的夏装，一家家寺庙送货。

待日落西山，孟芊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眼看到白瑄承站在大门口，脚下散落着几根烟，看样子等了些时候了。

白瑄承的目光则落在孟芊苡的手臂、膝盖处：“所以，你在医院穿长袖是为了遮掩伤口，避免爷爷担心？”

孟芊苡点了点头：“哦，是的，不碍事，都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白瑄承却心疼：“你一皮肤白的小姑娘，留下疤会很明显的。”

孟芊苡无所谓耸肩，打开大门的锁：“如果浑身遍布伤疤，能换回爷爷的身体健康，何乐而不为呢？”

白瑄承跟着孟芊苡踏入小店，阴冷潮湿的感觉比之前更甚，想必是孟芊苡最近无暇收拾店铺的缘故。

“你来做什么？”孟芊苡步子不停，提着手里的菜直奔楼上。

白瑄承看着孟芊苡快速消失在狭长的楼梯尽头，鬼使神差地往上爬。没有扶手的木质楼梯，皮鞋每踩一脚都发出“吱呀”一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很快，切菜的声音传来，白瑄承循声来到小厨房门口，便看到孟芊苡垂着头，动作利落地做饭。孟芊苡的汗珠自额头落下来，停滞在锁骨的凹陷处，短短三日，似乎又瘦了两圈。

“我来还保温桶。”白瑄承默默将保温桶放置在孟芊苡身侧的灶台上。

孟芊苡头未抬，直接将面条、青菜下锅，很快，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好闻的饭菜香气。

白瑄承摸了摸肚子，委屈巴巴：“我也没吃晚饭呢。”

“等着。”孟芊苡抬起下颚，示意白瑄承坐到厨房最边上的小凳子上。

白瑄承看着脏兮兮的小餐桌和凳子，犹豫片刻，乖巧坐下。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来蹭饭的，就不能随意挑剔。

很快，孟芊苡盛出一碗青菜面，还不忘给白瑄承打了个荷包蛋。

“你吃着，我去洗衣服。”孟芊苡动作不停，看得白瑄承再次心疼起来。分明是外表娇小的姑娘，体内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

白瑄承吃多了洋快餐，这段日子回来不是和Leo在外面吃，就是在食堂凑合一下，还没尝过家的味道。从早上的稀粥到晚上的青菜面，白瑄承觉得孟芊苡的厨艺比五星大厨的都要好，有一种外面没有的温暖。

等孟芊苡忙活完回来，白瑄承刚好吃碗面、洗了碗。

“白总会洗碗？”白瑄承在孟芊苡的印象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的那种。

白瑄承无语看着孟芊苡：“洗碗是什么高难度动作吗？”

“倒也没有，我要出去了。”

白瑄承听出驱逐令的意味，见孟芊苡拎起保温桶，不难猜出目的地：“去医院吧？我回家，真的顺路，送你到门口。”

“呵呵。”孟芊苡笑了，想起了白瑄承早上的那通电话，“白总不顺路的时候，也很喜欢送人呢。”

“我想送你，往后只要你开口，我随叫随到。”白瑄承脱口而出，抬眸的一瞬，看到少女精致的小脸泛起红晕。

半晌，孟芊苡嗫嚅：“若是为当初的事愧疚，大可不必，已经过去了。”

“不是，我就是想送你。”白瑄承再次坚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