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向我看 第4章 婉拒了哈

咖啡馆的街对面，因天色昏暗，商家们陆续开灯。暖色光芒氤氲开，照亮角落一道举着黑色雨伞的身影。

白瑄承已默默伫立在此十分钟，看着玻璃窗后那个娇小的人。还是记忆中受惊小野猫的模样，就连和服务生说话都微红着脸。

白瑄承掐灭第二根烟，大步向街对面走去。推开咖啡馆的门，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孟芊苡听闻动静抬眸，四目相对，是青春的记忆在翻涌。

“好久不见。”白瑄承坐下，简单寒暄，递上合同，“你先看看。”

女服务生走过来，看到白瑄承的脸，面露喜色：“请问喝些什么？”

“美式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孟芊苡哪里看过合作协议，厚厚一沓翻来翻去，都是些专业术语。思及初中便退学了，孟芊苡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白瑄承看破不说破，温柔开口：“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孟芊苡小脸通红：“那个，我周末去上课的话，平时需要做什么？”

“哦，是这样，目前物色的几位国学或非遗传承人，都是自媒体博主或开工作室的，承海予以投资他们宣发和创业，条件是一年后，周末需到度假村授课，自己不可私下接课。你平时的工作是什么？”

孟芊苡埋头思索，工作？现在出去找个像样的工作，大专学历起步，她何尝不想一边找个稳定的工作赚钱，一边做香物，还能照顾好年迈的爷爷？

“我没有正经工作，以后大概会继承爷爷的小店，再去寺庙跑跑，赚点香物钱。”孟芊苡嗫嚅。

白瑄承心狠狠疼了一下：“那条商业街，早就没生意了？没考虑换一处地方卖香物吗？”

“好地段的租金都不便宜……”孟芊苡头埋得更低了。

白瑄承这下懂了，孟芊苡缺钱：“你如今在网上人气很旺，不如自己开个号，借机宣传，带点货？”

“那也需要买相关设备吧？”

你总不至于连买相机、镜头的钱都没有吧？白瑄承愕然看向孟芊苡，后者眉头紧锁。

“咳咳咳，你的情况，我了解了。若你愿意的话，前期宣传造势也可以交给承海，我们可以借助承海名下的新媒体平台，将你打造成新一代的非遗传承人气博主。作为交换，度假村开张的前三年，你得免费为学徒授课。”白瑄承很快提出新方案，他私心里想：这样，就可以多见面了吧？

“那每天需要多少时间呢？”对于现在的孟芊苡而言，没什么事比陪伴爷爷更重要，胃病不就是一日三餐不规律造成的吗？不就是爷爷省吃俭用，剩饭剩菜吃多了吗？

白瑄承有些不理解，每年渴望和承海合作的博主也好，新人也罢，数不胜数，他提出的条件一点也不苛刻，孟芊苡还在犹豫？

“正常时间来承海新媒体中心就好，我会给你安排好视频编导和摄影、化妆师，我们捧人，是有专业团队的。”

“对不起，我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孟芊苡当然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可是，爷爷的生命只有一次，再不能耽误了。

白瑄承错愕看向孟芊苡：“为什么？！”

“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很抱歉。”孟芊苡起身，突兀向白瑄承鞠了一躬，“后期等度假村开了，若白总还用得上我，可以再合作。”

白瑄承已隐隐有拍桌子的冲动，看着眼前人，思及十年前发生的事，硬生生压下去了。

“那先留个联系方式吧。”白瑄承的微信是近期刚注册的，得益于爱摇人的Leo。原本觉得用不着，结果Leo表示，研究过了，国内妹子都爱用这个。不仅能聊天，还能打电话、发动态。

白瑄承打开微信名片，递给孟芊苡，孟芊苡这次总算不再拒绝了，乖巧扫一扫，添加好友。

“真的很感谢白总赏识，我先走了。”孟芊苡话音刚落，拎了帆布包就往外走。

“下雨了，门口那把黑伞是我的。”

“我有带雨衣。”自打爷爷生病，孟芊苡养成了看天气预报的好习惯。这种时候，她可不能倒下。

白瑄承看着孟芊苡出门穿上雨衣，扫码共享单车，幽幽叹了口气。孟芊苡拒绝的原因，除了计较初中时的事，他想不出别的。

“您好，您要的美式。”服务生送上咖啡。

白瑄承起身：“买单吧。”

“哦，那位小姐自己扫码付过了，您只需要付美式的钱。”

“什么？”孟芊苡这么生分的吗？是他白瑄承主动找她谈合作啊！

Leo的工位就在白瑄承办公室的隔壁，散会后，便一直以八卦的心态盯着走廊尽头，企图捕捉到白瑄承进门时的表情。

没过多久，白瑄承步子飞快自电梯间走出来，脸色铁青。

Leo一步小跑上前：“回来了？怎么样，拿下了吗？”

白瑄承直接将文件夹和伞丢给Leo，摇了摇头：“她借口很忙，婉拒了我，微信还是我要加的。”

“哈？”Leo大跌眼镜，且不说合作条件优渥，就冲白瑄承亲自出马这一点，居然都没拿下？这可真是个烈女啊！

Leo紧跟着白瑄承进办公室：“幸好你机智，加了微信。你现在啊，先点开朋友圈，看看她最新动态，说不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朋友圈、是什么？”白瑄承一脸茫然。

Leo气结，夺过白瑄承手机，手把手教导：“你看啊，点开对方头像……”

可惜，白瑄承好容易学会了微信的各种操作，却发现孟芊苡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啥也没有。

“她不发不要紧，你可以发啊！而且能设置仅对她可见。”Leo又开始出馊主意，“比如，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拒绝你？写一份情真意切的感想出来。”

“我给你的工作不够多吗？”白瑄承在Leo继续开口前，及时刹住车。Leo会意，忙不迭逃走。

可是，白瑄承却认真研究起孟芊苡的微信，从香篆图片的头像到打香物广告的朋友圈背景图，怎么看都只是个工作号。

“阿切——”孟芊苡刚在小店附近停好车，就打了三个喷嚏。来不及细想，孟芊苡麻溜儿进店，脱下雨衣就去做晚饭。

俗话说“吃人嘴软”，孟芊苡送不起贵重礼品，只好想办法笼络袁光霁的胃。袁光霁看着就忙到无暇吃饭，送饭是最实在的献殷勤方式。

四十分钟后，孟芊苡又拎着两个保温桶出了门，还不忘拿上袁光霁的体恤衫。

雨停了，原本嘈杂的知了安静下来，孟芊苡骑行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车轮和积水碰撞后迸发出悦耳的呢喃。

孟芊苡怕爷爷睡得早，先去了病房。

孟明知左手正挂着营养液，双眼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听闻脚步声，在看到孟芊苡的瞬间，露出温暖的笑容。

“囡囡，你怎么一天来好几趟啊？别管爷爷了，你看你，都累瘦了。”

孟芊苡哭笑不得：“爷爷，你今天刚住院，我就算瘦了，也不可能是因为奔波啊！心疼我的话，快把晚饭吃了，看着你睡下，我再走。”

孟芊苡晚上准备的是煮得很烂的菠菜面，方便孟明知消化。孟明知自行起身，又接过碗，不肯麻烦孟芊苡一点。孟芊苡看着眼前倔强的老头，只希望孟明知尽快好起来一些，她想带孟明知回老家去看看过世的奶奶，再去一趟海边。

孟芊苡小时候，就常听孟明知叨叨要去海边，父母离异后，孟明知再未提过，等奶奶过世，孟明知话便更少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紧接着，袁光霁走进来。

“打扰了，晚上临睡前查一下房。”袁光霁礼貌冲孟明知和孟芊苡点了点头，率先拉开靠门床位的围帘。

孟芊苡这才知道，最外面的床上躺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与孟明知同样消瘦，不同的是，老人家眼里没有孟明知眼底的光芒，就连袁光霁行至身侧，眼珠子亦未转动一下。

“单老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袁光霁戴上口罩，俯下身询问。

单顺慢悠悠转过头，目光呆滞看着袁光霁，嘴巴紧闭。

袁光霁也不勉强，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单顺的心跳，又按了按腰腹部，重新替单顺盖上被子，拉上围帘。

“孟爷爷，你孙女可真孝顺，每顿都来送饭。”袁光霁边往里走边夸赞。

孟明知听闻，满面红光：“那是，我家囡囡是天下第一好的孩子，没白疼。可惜啊，没等到她找个好男人嫁了的那天。”

“爷爷，你又胡说，都说了你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孟芊苡看向袁光霁，“袁医生，你说是不是？”

袁光霁露在口罩外的眉眼微微一弯，连连点头：“是的，有我和你孙女在，什么病治不好呀？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打了点滴，又吃了东西，现在就想睡觉。囡囡，晚上还要下暴雨，你快回去吧，乖。”孟明知为让孟芊苡放心，抹了嘴就躺下，闭上眼睛。

孟芊苡笑着替孟明知拉好围帘，看向袁光霁，指了指另一个保温桶。

二人前后走出病房，袁光霁方揭开口罩。

“礼尚往来，刚好我下班了，请你吃晚饭吧。”

“这怎么行？”孟芊苡忙不迭拒绝，“哪有主治医师请患者家属的道理？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您？干嘛这么客气，我们看上去也相差不了几岁吧？你要不答应，以后你送饭我都不接收了。”袁光霁半开玩笑道。

孟芊苡小脸一红：“那好吧，不过我不饿，袁医生不用浪费，简单吃点东西就好。”

“行，咱们先回办公室，我要换身衣服。”

“哦，给，洗干净了。”孟芊苡适时地上体恤衫。

袁光霁又笑了：“刚刚好，就换这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