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向我看 第11章 和他一起

孟芊苡转过头，惊讶看向白瑄承：“谢谢。”

“客气什么？现在我们可是抱团取暖的人。”

孟芊苡很快缓过来，看着车窗外的天然雨幕，雨点次第错落，如大小珍珠般，在天地间编织出一道道珠帘。

空山新雨，天气清幽。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你未转学，我们一直未分开，如今会怎么样。”白瑄承的声音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声，直抵孟芊苡心上。

孟芊苡愣神半晌，喃喃开口：“人生没有如果。”

尚未等到雨停时分，袁光霁的电话倒来了，吓了孟芊苡一跳，以为孟明知出了情况。

“喂，袁医生。”

“芊苡，很晚了，你今天还来吗？”

“暂时回不去了，有劳袁医生费心了。”孟芊苡话音刚落，雨势又小了些。

白瑄承见视线恢复清明，发动汽车引擎：“雨快停了，我出发了。”

电话那头陷入沉寂，良久，袁光霁的声音一字一顿传来：

“你和他在一起？”

孟芊苡愣了半晌，“嗯”了一声，很快，袁光霁主动挂了电话。

白瑄承一副了然的神情，余光扫过孟芊苡，淡淡开口：“袁光霁？”

“嗯，为了爷爷的事。”

“我看是借着你爷爷的名义，关心你吧？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他该胡思乱想了。”

孟芊苡小脸微红，垂下头来嗫嚅：“袁医生忙得很，哪有空胡思乱想。”

“呵呵。”白瑄承不再多话，专注开车。

待到得山脚下，雨完全停了，天边最后一丝亮光亦消散不见，白昼彻底过去了。

“撕拉——”黑暗中，车轮发出嘶哑的“吼声”，车速缓慢降下来。白瑄承反应极快，带动方向盘，让车凭借惯性停在路边。

“怕是戳胎了，我来打电话。”白瑄承抱歉看了眼孟芊苡，打开车门出去打电话。

孟芊苡垂头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只剩下5%的电量。看来，今夜注定不太平了。

“这里地处偏远，加上刚下暴雨，路上出了事故，救援车紧张，说至少两个小时后才能到。再不济，明天十点我有个会，Leo最迟八点会来接我。”白瑄承很快回到车内，征求孟芊苡意见，“要不我们在车里凑合一下？我的后备箱有毛毯和U形枕，还是就近找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孟芊苡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只依稀能看到荒芜的田埂、草地，心中茫然。

白瑄承再次看穿孟芊苡：“这样，现在九点，我们在附近转一转，能找到合适的落脚地最好。找不到的话，再回来？”

孟芊苡边点头边松开安全带：“好。”

夏日的乡野间，蛙叫声连绵不绝，听得人心烦意乱。

白瑄承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孟芊苡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前者不时回过头来，看后者有否跟上。孟芊苡感慨于白瑄承的细致，却也明白，这样的人，若非今晚这场意外，断然不会和她产生任何交集。

田埂小路本就不好走，下过雨，更是泥泞不堪，孟芊苡每每瞥见自己的白色球鞋，都一阵心疼。

“哎哟！”到了一段泥泞异常的小路，孟芊苡脚下一崴，险些跌倒，所幸白瑄承闻声回头，一把抱住孟芊苡。

孟芊苡彻底被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包裹，脸颊通红，偏生球鞋黏在泥土间，动弹不得。

“我背你吧。”白瑄承转过身，背对孟芊苡弯下腰。孟芊苡这才注意到，白瑄承的大牌高定皮鞋亦面目全非。

“不用了，本来就不好走，这样更麻烦。”孟芊苡婉言谢绝。

白瑄承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坚持道：“快点，你要是摔倒了，没衣服换，更狼狈。”

孟芊苡只好双手攀附上白瑄承的脖子，白瑄承很快抓住孟芊苡的脚脖子，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前走。

孟芊苡垂眸，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好长，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真感谢这场雨啊！”白瑄承蓦地开口，步子亦快了些。

孟芊苡接过手电筒，抱着白瑄承脖子的手更紧了些：“耽误你事儿了，抱歉。”

“这说的什么话？反正我要来，有你做个伴，到底好些，否则，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走着，多怪异啊！”

两个人摸黑走过一个又一个田垄，好容易看到一家闪烁着霓虹灯的小旅馆。挂着“住宿”的招牌，实则就是自建房。

“这里可以吗？”白瑄承将孟芊苡轻放在门口相对干爽的水泥地上。

两个人默契地一并往里走，很快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坐在长条桌后面嗑瓜子。随着“咯嘣”“咯嘣”的响声，瓜子壳弹得老高，险些砸在孟芊苡的脑门儿上。

白瑄承下意识将孟芊苡护在身后：“请问，还有空房间吗？”

小姑娘闻言抬头，目光在白瑄承脸上停滞了几秒，又瞄了眼身后的孟芊苡。

“周末，只剩下一间了，刚好。”小姑娘将老旧钥匙丢在桌上。

白瑄承拿了钥匙上楼，旧式木质楼梯，踩上去咿呀作响，房间在走廊尽头，打开门的一瞬，发霉的潮湿气扑面而来。

正对着门，有一扇很小的窗户，留了条缝隙。靠窗的床小得出奇，根本容不下两个人。

“你睡吧，我在椅子上眯会儿。”白瑄承很快做出退让。

孟芊苡直摇头：“你都开半天车了，要躺床上也该是你，我坐椅子上靠靠好了。”

“别纠结了，快睡吧，这里没有热水，门也很老旧，我坐门口守着。”白瑄承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惊雷接踵而至，吓得孟芊苡尖叫起来。

“啊——”孟芊苡这下不谦让了，径直脱了鞋跳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白瑄承嗤笑：“原来你怕电闪雷鸣啊？”

“不是，是太突然了，突如其来的响声我都害怕。”孟芊苡一双眼睛从被子后冒出来，怯生生看着白瑄承。

白瑄承笑着上前摸了摸孟芊苡的脑门儿：“好了，乖，快睡吧。”

白瑄承说着，准备去搬木桌旁的凳子，被孟芊苡一把拉住手腕。

“罢了，床虽小，我们也不胖，夏天也不需要那么多被子。我们分头睡吧？”孟芊苡提议。

白瑄承认真看着孟芊苡，心里自然是乐意的，目光落在孟芊苡拽着他的小手上，后者触电般缩回手。

“我累了，先睡了。”孟芊苡头朝内，只拉扯被子一角捂住肚子，闭上眼睛。

白瑄承知道这样的环境很难入睡，也不多言揭穿，只躺在另一侧，闭目养神。

几道闷雷过后，大雨滂沱，室内气温降了几度，但声音嘈杂，令人无法安睡。在孟芊苡第二次翻身后，白瑄承终温柔开口。

“很不舒服吧？”

孟芊苡睁开眼，正对上白瑄承关切的目光，索性起身：“没有，只是长这么大，还没夜不归宿过，有些认床。”

“那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噗嗤——”孟芊苡忍俊不禁，“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和你不熟，很难想象，你会有这样一面。”

“哪样？”白瑄承也坐起身，认真凝视着孟芊苡。

孟芊苡思索半天：“怎么说呢，学生时代，总觉得你虽然在后座，却遥不可及。眼下你就在身边，也没什么架子，好不真实啊！”

“架子？怎么，我非得端着，对你爱答不理，才像白家继承人吗？”白瑄承只觉得好笑。

孟芊苡小脸一红：“倒也不是……”

聊着聊着，白日的疲惫袭来，孟芊苡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白瑄承的说话声音逐渐减弱，待孟芊苡睡着，默默替孟芊苡盖好被子，自己则蹑手蹑脚起身，来到长廊上抽烟。

雨再次停歇，整个小旅馆万籁俱寂。白瑄承瞄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夜间两点，正是常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点燃香烟的一瞬，橙红色的烟头如一盏夜灯，照得昏暗的长廊忽明忽暗。

白瑄承幽幽叹了口气，边吸气、吐气，边回忆一天的场景。若说他们有缘，足足分开了十年；若说他们无缘，一回国便反复遇见。命运和他开了好大的玩笑，又不时给他一块糖舔舐伤口。

两根烟抽完，白瑄承方迈着大长腿回到房间。这次，他选择坐在椅子上，面对孟芊苡，斜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乡下的鸡鸣声是天明时分的闹钟，孟芊苡在方圆十里的公鸡一起打鸣时，睁开双眼，入目是白瑄承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哪怕睡容狼狈，那精致的五官仍不减分毫俊朗。

孟芊苡不忍吵醒白瑄承，悄然起身，替白瑄承盖上毛毯。却在双手触及白瑄承胸前时，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白瑄承猛然间惊醒，看到孟芊苡错愕的双眸及近在迟尺的红唇……

四目相对，空气有短暂的凝固，直到手机第二波震动袭来。白瑄承回过神来，弹跳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接听电话。

“喂，Leo，嗯，我在单老的老家，车抛锚了，你先过来接我们回去……对，我们，还有孟芊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