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言愈从醉酒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奇怪的是,大脑都开启保护装置了,有一个画面仍然很清晰。
昨晚他们要走的时候,言愈走步都飘了,看见池序站在那台电视机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也好奇地看过去,结果在片头出品人一栏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谢观澜。
池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推着他走了。他看到了池序眼神中难得一见的恐慌。
谢观澜? 这不是不让他们使用《重生之门》那个作者吗?
结合池序醉酒后说的“他不让我配音”所以,这个“他”其实是谢观澜?
毕竟,目前江淮没做出什么对池序不利的举动,还复活了池序。
言愈第一时间给池序发信息,关心地问:“醒了吗?头疼不?我这儿有解酒药。”
隔了一会儿,言愈看着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还以为池序给他写了一篇800字小作文呢。结果,传过来就仨字:没事儿。
透过屏幕言愈都能看到池序在那边一脸懊恼的样子,他不禁想,池序的脸还会不会那么粉红呢?
他一想到昨晚,就莫名其妙地想笑。不过一想到池序委屈的样子,他的心又沉了。
“丁狗,一会儿上课帮我请假吧。今天我打算高烧。”言愈对丁绎说道。
“老刘的课你也敢翘!”丁绎睁大了眼睛,目露惊恐,“我敬你是条汉子!”
“凡事都要有个优先级嘛。我都高烧40度了。”言愈抻着懒腰说,“大约烧到下午就好了。请半天假。”
“行吧,孙子,你这烧发的收放自如的。脑子里按体温计了是吧!”丁绎吐槽道。
等到寝室里静下来的时候,言愈翻身下床,坐到书桌旁打开电脑。
他在豆包,deepseek,ChatGPT各种AI中搜索那部动画片的配音阵容,没有池序的名字。
他又开始搜索“池序”,发现一点都没有痕迹。
这不对劲儿。网络是有记忆的,但凡池序在网上有一点点痕迹,都不应该这么干净。
除非是被处理的。
最后在一个旧贴吧里,看见有人提到“一个天才配音演员的陨落”,说的是三年前一个叫“清都山水郎”的配音演员由于耍大牌被行业封杀的事情。
言愈直觉这个“清都山水郎”就是池序。因为池序的微信名叫“且插梅花醉洛阳”,那首词的第一句就是“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吩咐与疏狂。”
这股子狂劲绝对是一脉相承。
言愈的手指控制着鼠标,一点点往下看,有人出来反驳说,“清都山水郎”是主动退圈的,钱挣够了。又有说他是得罪了行业大佬被封杀的。这条的回复最多,但都是个耳朵,表示“愿闻其详”。但是层主没有回复。
言愈看来看去,骂的多,讨论真相的少。挺符合当代部分网友的作风,管他什么事,先骂爽了再说。当然,更有可能是谢观澜买的水军。
最后言愈在一个没有版权限制的网站上找到了那个动画片的片段,是一个“清都山水郎”的粉丝发上去的主角cut,几乎都是主角的声音。
言愈半眯着眼睛,插上耳机,轻轻点了一下播放。
先蹦出来的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广告,言愈恼火地点击了关闭,结果发现直接打开了页面。
他气得一直点esc键,也没有用。直到广告慢慢悠悠地播放完了,才重新露出播放键。
言愈都有点应激了,如果再出现广告链接,他不敢保证这电脑的完好性。
还好,这回是动画cut,里面传出一个清澈、骄傲、充满灵气的少年音。
言愈虎躯一震,这正是池序的声音,只不过是几年前的、他从未听过的声线和状态。
但是熟悉他的人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那时候不是山泉水,是溪水,比现在薄一点。
当然,也是为了适应角色,一个少年英雄。
发布人说:不论你后来的事是真是假,我都感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是你的声音治愈了我。
也有人回复说:是啊,不知道你还继续配音吗。偶尔来这里看看。有消息踢踢我。
在众多怀念的评论中,一条三年前的匿名评论显得格格不入:“可惜了,听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乐家’的太子爷盯上了,不然前途无量。”
这条评论下面还有几条追问:“乐家?是那个乐家集团吗?”“太子爷是谁?细说!”,但匿名者再未回复。
这个网站是国外服务器,流量没那么大,所以视频幸存了下来。
乐家太子爷?言愈不知道。但是网络就这点好,一搜就出来,乐家集团,姓谢!言愈握着鼠标的手冰冷。
“池序,你在哪里?我有事儿问你。”言愈翻开微信,输入这行字,觉得不妥,又删掉,改为“搭档,你在干嘛呢?我有个句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求教教!”
哎呀,有点肉麻!言愈嫌弃地删掉这行字,想了想,打开搜索L大外院的课程表。嗯,这时候池序没课。
他又问了启航工作室李哥,确认池序不在打工。
言愈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不去试试,怎么会甘心呢。
走到小排练厅,言愈看见池序坐在里面,闭着眼睛听着什么。
“搭档,我终于找到你了。”言愈轻轻说,怕吓着对方。
池序没有马上睁开眼,而是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瞒不过你的。我在等你。”
“不是你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发现的。”言愈赶紧替他厘清责任,“我作为‘清都山水郎’的粉丝,私自翻墙上网发现了那段动画,有什么不妥吗?”
“嗯,很合理。”池序又叹了一口气,“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不讲理。”
“你不想讲没关系。”言愈冲池序一笑,“我反正对过去的事不那么感兴趣。你想讲,我随时准备好倾听。”
池序看着言愈,阳光在他的身上勾出一圈光晕,仿佛闪着光一样。
他想起那段录音,少年清凉偏冷的金属音,也是陪伴他在暗夜里挣扎的一道光:“你要活下去!”
“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言愈看池序出神了,提高声音道,“我要申请跨组和你搭档。”
“这不合规矩。”池序被拉回现实,低着头波澜不惊地说,“而且,这么做的话,忘恩负义白眼狼过河拆桥之类的话就全会往你身上招呼。”
池序吸了吸鼻子:“不怀好意的话语是软刀子,可以捅死你,也可以勒死你。”
“我们一起找导师想办法吧。”言愈说,“你还记得苏离老师想让我们‘殉情’的话吧。”
池序听到这句话,知道言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苏离原意他俩在一起搭档,但他还是红了耳朵。
言愈想起昨晚醉酒的池序,粉扑扑的脸和脖子。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池序泛红的耳尖,诧异道:“你发烧了吗?耳朵这么烫。”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两人同时一愣。言愈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越界,慌忙收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池序低下头,脖颈泛着一层薄红。
正好,苏离的来电很及时地解开了俩人的尴尬。
“言愈,下午过来海纳礼堂后台一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苏离的语气很严肃。
“哦,正好,苏老师,我也要找你。”言愈赶紧答应,“用不用把池序也带上?”
“就你聪明。正好江淮省电话费了。”苏离在那边笑着说,“江老师,省的电话费请客吧。”
言愈没听清江淮说什么,他想抓池序的手,但是控制住了。
下午,言愈和池序打车到了海纳礼堂的后台。
苏离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进了导师休息室,池序和言愈都很有礼貌地站着,不敢僭越。
“随便坐。”江淮招呼他们,又用纸杯接了两杯水,“喝水,缓一缓。”
“苏老师,”言愈主动提起跨组搭档的事,把责任揽下,“我们非常感激您的知遇之恩。但我们最大的愿望是能继续搭档。”
苏离眉毛一挑,“你这太忘恩负义了吧?可是我复活你的!”
言愈沉声道:“所以我非常感谢您。”
苏离不吃这一套:“用嘴谢啊?你这和欺骗小姑娘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江淮赶紧解围道:“苏老板,你就别逗他们俩了。”
言愈深吸一口气,坚持道:“我听高导说,第二轮有‘外援助演’的环节。”他顿了顿,“我们希望能以搭档的身份,分别作为二位老师战队的外援出场,共同完成一个作品。”
“那你们放弃了主演的待遇?”苏离有点震惊,“这买卖不划算啊,言愈。”
“我没把他当买卖。”言愈说,“我就希望能帮我搭档找回属于他的‘声音’。”
言愈看了看眼睛起雾了的池序,对苏离和江淮说:“这样做,既能保全师生名分,又能实现我们的合作,用作品说话。”
江淮笑道:“看着没,不用我们瞎操心,人家自己就想招儿了。苏老板,这回你不能棒打鸳鸯了吧。”
苏离也笑着说:“我可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复活了言愈,就想看他俩在舞台上玩一出声线叠层,震一震那些徒有虚名的家伙。”
“所以,苏老板这是同意放人了?”江淮紧追着问,打铁要趁热嘛。
“你拿你们组的那个谁,最高分跟我换。”苏离笑得像只狐狸,他难得有拿捏江淮的机会,不好好利用都白瞎了。
“苏老板,随你。看好哪棵苗子,到时候随便挖。”江淮大手一挥,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谁会分到他们组,管好当下就行。
他看着池序,发现池序一直在走神。
池序刚刚收到吕畅的信息:“小序啊,下周谢观澜要来做第二轮的飞行嘉宾。你做好准备啊。”
谢观澜!
池序猛地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谢观澜的办公室里,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冷白的台灯打在合约上。
谢观澜坐在对面,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声音冷硬:“池序,你的声音很有特质,是训练声库的绝佳样本。签了它,你的声音就能以另一种形式‘永生’,创造的价值比你当配音演员高一百倍。”
池序沉默着对抗。
谢观澜看着倔强的池序,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签?你那点所谓的艺术追求,在真正的资本和流量面前,不堪一击。”
当时他攥着书包带,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咬着牙说“我不签”。他不想自己的声音用来训练AI。
谢观澜突然笑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我比你大两岁,劝你真的别太犟。你以为你那点‘声音艺术价值’值多少钱?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再也别想碰麦克风。”
“池序?池序你没事吧?”
言愈的声音猛地撞进耳朵,池序才惊觉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指甲泛白。
他抬眼,看见言愈担忧的眼神,还有江淮和苏离探究的目光。
池序轻轻摇了摇头。办公室的冷意仿佛还缠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池序大四,22岁,言愈大三,23岁,谢观澜比池序大两岁,24岁。
谢观澜的计划在这章就提到了,也是池序被雪藏的原因。有人发现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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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