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派出去调查的线人来告诉我,有人鬼鬼祟祟在跟踪这个张少爷,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上官翎长舒一口气,一记脑瓜崩弹在聂七七额间。
“哎呀!”聂七七吃痛捂住额头,笑得没心没肺,“这不有你在嘛,你肯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上官翎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石头,便开口道:“这不是兰晶石,是普通的蓝色宝石而已。”
“兰晶石之所以这么珍贵,是因为其原石状如兰花。”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随后将其点燃,“而里面的石头芯,虽是蓝色,但透过光线又会反出绿光来。”
房间一下子被暖黄的光线点亮。
聂七七拿着石头朝着光源靠近,仔细查看了好几遍,也看不出任何门道。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距离被拉得极为亲近。
暖黄色的火光在上官翎的脸颊上流淌,聂七七甚至都能看清他那浓密的睫毛在双眼下方处撒下的片片阴霾。
她不自然地侧过脸:“咳咳,我们走吧。”
聂七七走出房间,才惊觉周围夜色迟暮。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她却有点心不在焉。
聂七七看着手中那半颗石头,不禁有些懊恼:“看来,今日白费一番功夫了,要是被叶老板发现我不在迎春楼,要扣我银子,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上官翎瞧见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嘴边溢出一声轻笑。
“那可不见得。”他接过石头,用指腹轻轻抚摸断截面:“虽然是普通的蓝宝石,不过确实品相不错,十分值钱。”
“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多装一些走了!”
第二日,迎春楼西苑的厢房内。
上官翎悠闲地端着茶盏,品着茶,时不时瞄一眼对面愁眉不展的某聂姓女子。
“别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上官翎朝着滚烫的茶斋吹了一口凉气,不急不慢娓娓道来,“据我得到的消息,张家父子表面上只有个小商铺,做点小本生意。”
聂七七双手撑着脸颊:“哎,看来线索又断了。”
上官翎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他们每月的采购数额和种类都相当庞大,那就意味着他们背后必定有人支撑,至于是真的需求,还是为了掩人耳目就不得而知。”
聂七七回想昨日破烂的仓库,似乎有什么线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昨日我还听他们提到了金丝楠木,据我所知这是碧影阁独有,官家才能买卖的东西。”
她微眯着眼,提出猜想:“或许他们是想混淆视听,将禁贩之物藏于这大批量的货物之中,鱼目混珠。”
上官翎点头,赞同道:“没错,真亦假时,假亦真。”
聂七七不免担忧:“只是经过昨日今天一事,张家人必然会格外警惕。”
“我今日派人去打探消息时,张家父子已经将那破旧仓库转移到别处去了。”上官翎放下茶盏,神情严肃。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聂七七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
聂七七厉声道:“谁叫你把那门都劈成两半了?这跟在那大门口刻上‘到此一游’有何区别?”
上官翎脸上带着微怒:“还不是为了救你。”
“可是,门栓就在外面,你打开不就行了?”聂七七眉毛扬起,眼中充满疑惑。
“……我没看到。”上官翎尴尬地捏了捏鼻尖。
当时他急得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本没注意一旁还有门栓,拔剑就劈开了那门。
他从木凳上起身,站在聂七七面前,双手环抱于胸前,随即身子微微前倾:“从今日开始,你必须得跟我学习一点防身术在身上。”
“不想学武功,我没有这个天赋。”聂七七转念一想,又道,“上官翎,你要不教我辨物吧?这样要是哪天我碰上兰晶石也能认得出。”
“不准妄自贬低自己。”上官翎语气坚定。
聂七七心生暖意,嘴角轻扬。
“你这每天在迎春楼干活的牛劲儿,拿来练武已经绰绰有余了。”不到片刻,上官翎就在聂七七心中那丝暖意上继续添油加火。
她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略微有些抽动。
果然,上官翎气人的本事是天生的。
“聂七七,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的。”上官翎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望向聂七七,深棕色的瞳孔此刻写满了认真。
迎春楼西苑厢房内。
聂七七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从床榻上爬起来。
她一边洗漱,一边暗骂上官翎这厮:“昨日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那家伙练武。”
聂七七拧了拧手中的净脸帕子,长叹一口气:“哎,我的休沐日啊,没有一次能好好休息。”
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她终于才跨出了房门。
“七七,你是要出门吗?”聂夫人声音在身后响起。
聂七七回头对聂夫人解释道:“娘,我出去找上官翎去,您别等我吃饭了。”
“好,你路上小心啊!”聂夫人点头,嘱咐道。
聂七七熟门熟路地走到溪东,就在她快走到上官府邸时,脚步却不由地放慢下来。
上官府牌匾铮亮,门前两座石狮活灵活现,恢宏气派。
再朝着对面望去,聂家的牌匾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醒目的封条,就连门上梁柱间的蜘蛛网也清晰可见。
自从侯府被抄,聂七七就再也没有如今近距离看过它了,那个她曾经的家。
她红着眼别过头,脚步加快,害怕再多看一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聂七七如旧时般,轻车熟路就走到了上官翎的院子。
上官翎早早地就等候在院子里,都快日上三更,才看见远处走来的身影。
他起身朝着聂七七走去,打趣道:“还以为你要临阵脱逃了呢。”
才走了两步,上官翎脸上的表情愣住,眼神中染上慌乱:“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聂七七抬手,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解释道:“哦,没事,刚刚风沙糊眼睛了。”
借口十分拙劣,但是上官翎也没有再细问下去。
“上官翎,时辰到了吧,时辰到了吗?”聂七七咬住下唇,面色涨红,扎着马步的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
上官翎放下手中的书籍,眼神掠过桌上的香炉:“快了,还有半炷香。”
聂七七哀嚎道:“怎么还有半炷香?!这比在迎春楼干活儿累多了!”
好不容易捱到午饭的时辰,聂七七已经累得六神无主了。
还未踏进屋内,她就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寻着味儿就找到了桌边。
红木雕花的桌上摆满了饭菜,红烧肉、清蒸鲈鱼、番茄蛋花汤又那么刚好都是聂七七爱吃的。
聂七七两腮鼓鼓,由衷的感叹:“上官翎,你家怎么连白米饭都那么好吃?”
“慢点吃,小心噎着。”上官翎出声提醒,手上却不自觉将鸡腿夹到聂七七碗里。
聂七七扒着碗里的饭,却看到上官翎身后的墙上挂着的画卷,右下角用朱砂色的印泥盖上了作画之人的单字:霄。
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见到霄哥哥了。
“你说连你和赵家兄妹二人都来迎春楼看望了我,为何霄哥哥都没过问一句呢?”聂七七语气中难免有些失落。
她也知道像上官霄那样谦谦公子,大抵是十分瞧不上迎春楼这种风月之地,所以没有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上官翎夹菜的手一顿,目光望向突然间兴致缺缺的聂七七。
眸中神色黯淡下来,淡淡开口:“大哥他还不知道你在迎春楼。”
“你之前明明就说他已经知晓了。”
“那是我胡说的,大哥现忙于宜城的生意,短期之内并不在江州城内,自然无从知晓你的事情。”
聂七七并未察觉到身侧的人情绪的低落,她自顾自地说着:“难怪,原来霄哥哥不在江州城内啊。”
看着聂七七脸上释然的浅笑,上官翎垂眸,嘴边笑意苦涩。
江州城夜幕低垂,迎春楼灯火通明。
聂七七坐在客人桌位,两手撑着头,语气苦闷:“要是我会辩物就好了。”
赵云溪身着翠色男子衣衫,长发梳成一记高高的马尾,神色悠哉坐在聂七七身旁。
“你是不会,但上官翎会啊,你可以叫他教你嘛。”赵云溪灵机一动。
聂七七无奈道:“我叫了,但是他不肯。”
“那以他从小的怪脾气来看,估计很难了,除非你手上有他的把柄。”
聂七七突然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你别说,还真的有一个。”
不远处闪过一袭白衣,那背影极其熟悉。等她想要再次细看之时,那人已经淹没在人海之中,眨眼便不见了。
“小聂!你又偷懒去了!?”左侧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聂七七朝左边望去,吴哥左右手齐上阵,双手端着盘子,臂弯中还夹着酒壶。
“吴哥,我马上就来帮你!”她立马起身,小跑着过去。
她视线还念念不忘望瞥向刚才白衣消失的地方,嘴里低语:“咦?奇怪,我明明好像看到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