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逛完夜市的两天后,三人来到了卉香楼。
正值饭点,按理该没什么人,只是三人还未走近,就见到了乌泱泱的人。
多是凑热闹的平头百姓。
进到楼内,顾昭观察到卉香楼共五层,一层多是些普通花卉,不过正中摆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台子上放着各种架子,此时的架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二三楼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宽宽的廊上布满了隔断,分成一个个的小隔间,达官显贵在小隔间里或站或坐;四五楼站着些健硕的人,还有搬花的店伙计。
敲锣声响起,场面安静下来,随即便是掌柜走上台子说话:“欢迎各位莅临寒舍!话说前阵子我们对外宣称收到了一批比较稀奇的花卉。没错,确实收到一批特别的花卉,品相也是相当不错!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与各位分享!”
话罢,掌柜拍了拍手掌,一个个伙计抱着花走上台子,放到架子上。
掌柜满意地看着一盆盆花卉,开口:“本店将以竞拍的方式出售这批花卉,直到售空,欢迎各位捧场!”
掌声与尖叫不绝于耳,震得顾昭耳朵疼。
奚亭午和莫三看着台子上的花,略显痴迷。
这时两道与众不同的讨论声传入顾昭的耳朵。
一道较为活力的男声说:“你说那个怎么样?”
另一道较为萎靡的男声回:“哪个?那个粉衣服的?”
那道较为活力的男声有些无奈,“谁和你说人了,我说台上的花!”
较为萎靡的男声无所谓道:“你真是神经了!就非得在这给你妹妹看生辰礼吗?台下好看的花多了去了,你何苦看那台上不会动的花。”
“这不是她非要嘛!不过说起来你上次看上那个到哪步了?”
较为萎靡的男声疑惑,“哪个?”
较为活力的男声解释,“就那个呀,东家坡那个。”
“那个呀,死了。”
“啊!”声音有些大,致使场内安静了一瞬,顺着众人的视线顾昭也得以看清二人样貌——两脸猥琐样!尤其声音较为萎靡的那一位!
“不是!你咋给人玩死了!”声音有些着急,发自内心的担心,“你没被挖到吧?”
“没有!不过你有啥好担心的。”
“当然担心了!我和路兄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被发现了,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早着呢,再说也淹不死你。”
声音较为活力那人嬉笑一声,“不过路兄失了这个,可有物色新的?”
声音萎靡的人语气颇有些得意,“当然!而且我跟你说她那...那...那叫一个绝,等弄进了春棠院一起?”
两人开始发笑,笑声颇为猥琐阴森。
听了一肚子他们说的话,顾昭有些反胃,开始干呕。
吓得一旁的两人忙扶住她。
奚亭午焦急询问:“怎么回事?是吃坏东西了吗?”途中还悄悄摸了个脉,没问题!
“是呀,要不找个位置休息一下?”莫三接道。
顾昭摆着手,忍着恶心,“出去,我要出去!”
莫三:“好好好,我们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顾昭朝门口走去,途中一位伙计拦住奚亭午问花送到哪里,奚亭午将客栈告诉了他。
而那两人在他们出门前还恶心了顾昭一把——那个姓路的想搞她!好在那人被劝住,不然她忍着恶心也要揍那人一顿。
出了卉香楼,顾昭实打实得吐了出来。
真真是被恶心到了!
回了客栈,顾昭将自己关了起来,就连晚饭也没吃,最后还是莫三弄了碗清粥给她,防止她把自己饿坏了。
应莫三的强烈要求,顾昭还是将清粥喝尽了。
顾昭被刺激得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堪堪睡着,再醒来也到了申时,差不多可以用晚饭了。
在餐桌上,顾昭又有想吐的迹象。
莫三给她顺背,奚亭午则是关切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按理不应该呀,昨天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卉香楼有些东西你闻不得?”
“不是!”顾昭虚弱摆手,“是昨天听到了些事,给恶心到了。”
莫三疑惑:“昨天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
奚亭午打断道:“她练武,耳力好,有些远距离的声音她也是能听到的。”
莫三有些惊讶:“那这是听到了什么事啊,能恶心成这样。”
奚亭午轻微摇头,看向顾昭,示意莫三问她。
莫三将身子凑近,轻声开口:“你现在方便告知吗?”
此话又将顾昭拉回那时的场景,令她一个劲的吐着,又因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吐出酸水。
如此反复,顾昭被折磨地有些无奈,摆手道:“不方便,等我缓缓,麻烦奚兄帮我向掌柜嘱咐一声,我的饭菜尽量清淡点,少放些油,油多了我恶心!”
奚亭午点着头:“好!”
“我先回屋了。”说完就起身回去了。
奚亭午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屋内,顾昭漱了好几遍口,才将反出来的酸水的味道冲淡。
她颓唐地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整个压在桌上。
整个人像被吸干了精血。
那两人的对话在脑海里反复,折磨着她。
忽地,顾昭坐直了身子,秉持着不能被烂人毁了一天的心态,她从行李里拿出了一本话本子,压着自己投入进去,结果就是故事太无聊,成功把自己催眠。
等再次醒来,屋内一片漆黑,只屋外亮着的烛光慷慨的向这间黑黑的屋子分享一点点光亮。
顾昭借着屋外的点点光亮,跌跌撞撞地走到烛台前,将蜡烛点亮。
蜡烛点亮的瞬间,不安消退。
这时她才感受到因睡太久给眼睛所带来的不适。
找伙计要了盆温水敷眼睛。
在敷眼睛的时间里,那两人的话又席卷而来。像狗皮膏药一样,无论怎么摆脱都无济于事。相反还在将顾昭整个人弄得十分恶心烦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顾昭想着当时两人的对话喃喃:“花...人...东家坡...春棠院...”
顾昭抬手拿开眼睛上方的帕子坐直,心想着:这个点估计也就春棠院可以去看看了。
当即便甩下帕子,开始换衣服收拾自己。
扮得略显男相后就出门了。
一路兜转,最终在春棠院止住步子。
看着门口招揽顾客的龟公及门内传出的各种娇滴滴的声音,顾昭一时有些语塞。
果然!能被那样的人提及,地方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顾昭站在门口左右摇摆,不知是进还是不进,进了又是否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在她摇摆不定时,门口的龟公注意到了她。
上前与她搭话,迷蒙间就进了屋子。
一声“新客到~”吓得顾昭一激灵。
顾昭转头看向身侧的龟公,尴尬地笑着,“倒也不必!”
龟公没来得及张嘴,解释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您第一次来,不清楚,这是我们院的规矩。意是让空闲的姑娘做好准备,好让您瞧瞧有没有看得顺眼的,好作陪!”
顾昭转头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满头珠花,脸上涂着粉,嘴唇涂得红彤彤,脸上堆着笑容,一脸喜色地看着顾昭,“我是这的鸨母,这位客官,不知如何称呼?”
“鄙人夏昭。”
看着顾昭呆愣愣的表情,老鸨忽得笑了,“看您这样子,还真真像是第一次来。只是不知是否需要给您寻个经验老道的姑娘?”
“呃...”顾昭被话激得思绪乱飞,好不容易才找回些理智,“不,不用!我想都看看,都看看。”
“呀!夏公子精力不错嘛。”老鸨调侃了顾昭一句,便对一直站在一旁的龟公说:“你先带夏公子去雅间待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见人要留下,龟公满脸喜色地应承着:“哎~好嘞!”
转头便对顾昭说:“夏公子,您这边请!”
他就这样先顾昭一小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看,将顾昭引到雅间内。
顾昭看着屋内装潢,心想:要被宰喽~
虽这样想,但面色却没什么改变,依旧是一脸局促手足无措的样子。
顾昭双手握着茶杯,摩挲良久,才见老鸨带着人进了屋。
姑娘们排排站好,神情或胆怯、或畏惧、或无奈。
这些表情落在顾昭眼中分外扎眼。
都很漂亮,落得这样的境地,心下不免有些唏嘘。
“夏公子您看看,这些姑娘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才学也是不差的。”老鸨转身,柔和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尖利,“来,都走近些,让夏公子好好看看!”
待她话说完,姑娘们都默默向前挪动着步子,离顾昭更近了些。
见她们还打算往前,顾昭连忙打断:“停!停!停!好了,不用再走了,我能看见,不用再走了。”
老鸨笑着,眼底的得意毫不掩饰,对顾昭的惊慌失措很是受用,正打算开口将身价最贵的介绍给顾昭,就见顾昭出声要人。
“就,就她吧!”顾昭伸手指了一位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姑娘。
姑娘身着朴素,头上也没什么头花点缀,只唇上点了口脂。
在被点到的瞬间本就畏惧的神色变成了恐惧,脚步也开始慢慢向后移动,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朱红!”老鸨叫了一声,那姑娘就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夏公子,这朱红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夏公子见谅!”老鸨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您看您要不要换一个?”
“无妨,就她了。”顾昭一锤定音。
老鸨见无法改变,便招呼着其他姑娘离开。
离开时还摁着朱红的肩膀威胁:“你给我好好服侍夏公子,别搞什么幺蛾子,不然...”话没说完,便笑盈盈的关上了门。
门内,两人一坐一站,一个斟茶,一个喝茶,就这样安静了许久。
终于,顾昭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率先开口:“你来这多久了?”
朱红低顺斟茶,轻声回答:“半个月。”
顾昭看着倒得满满的茶水,没有喝,轻声问:“来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尤其姓路的。”
听到这话,朱红的身子有一阵的晃动,平静了会儿,“没有,不过你说姓路的我倒认识一个。”
顾昭一瞬不瞬得盯着朱红,“嗯?”
朱红安静了许久,叹这气缓缓开口:“院里老主顾了,这半个月进了三位姑娘,和他都有一定的交集。”
顾昭还想问,就见朱红又继续往满了的茶杯里倒茶。
直到茶水溢出,流到顾昭的衣摆上。
就见朱红终于放下了茶壶,拿着帕子边擦顾昭的衣摆边大声说:“哎呀~夏,夏公子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
顾昭看着她的动作,忙说:“无妨,无妨!”
转头看向门口,就见有个身影离去。
后背一阵寒凉。
朱红安慰道:“她没听到,外面很吵,至多听到刚刚的道歉。”
“你怎么确定?”顾昭反问。
“她是来看着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朱红理直气壮,“还有,你的样子经不起细看,劝你还是早点走。”
顾昭语塞,“行吧!”
往桌上放了枚银锭便起身离开。
出了春棠院,走在路上,顾昭被一辆行使速度有些快的马车吸引了注意。
见马车停在春棠院门口,顾昭有些诧异:有这么急吗?
直到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
顾昭表情凝滞,心底泛起恶寒:是这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