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意不得不感叹年轻人的身体真是恢复快,十来天后,她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了。
不过,孟鸢也不再送她去学校,终结了她偷懒的日子。
话又说回来,最近天气冷了,林珩之开始骑自行车上学,云迟意特意起早几分钟同他一路,省得没睡醒还要累着走。
每每经过这颗梧桐树下,她都会揪一片梧桐叶拿在手里玩,这一次也不例外。
唰——
林珩之听见树叶抖动的声音,无奈地偏过头:“你就不能好好坐着吗?”
云迟意把枯叶捏碎,让秋风将其吹散,她拍拍手心,一眯眼睛:“不行,我比较闲。”
她侧着坐,左手扶着车座,偶尔下坡,她的手便虚虚搭在林珩之的后背,眼神时常是平静的。
眼看露水偏冷,她剩下的时间掰着十根手指头也能过完了。
云迟意有些没把握,今早灵机一动想出一招,接下来的日子她待在林珩之身边,哪怕有什么灾难,也还有人做个伴。
既然是要保证安全,那就是除了睡觉之外片刻都不要分离。
二人在学校门口锁车,云迟意抱着书包在旁边等,林珩之回身发现她还在,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捉摸不透。
云迟意率先开口打破宁静:“现在还在,我我等你去教室。”
林珩之垂下眸光,把钥匙收进口袋,路过云迟意的时候顺手提走她怀里的书包:“快点走吧,不要迟到。”
外面冷,云迟意把手揣进衣兜,亦步亦趋跟在旁边。
身边来来往往依然是那些同学,一切安宁,只有云迟意是个例外。
系统一直在脑海里嘀嘀咕咕做规划,各科老师也在讲台上反复讲重点,在两种声音的摧残下,云迟意睡了一个早上,早上最后一节课铃声响,她猛地惊醒,一把抓住林珩之的指尖。
“该吃饭了吗?”
林珩之手指不由得颤栗一瞬,她趴着睡,手在口袋里,暖洋洋的让他心脏有点不舒服。
他缓缓吐息,说:“再不起没有饭吃了。”
别人早早跑着去抢饭了,此时教室空荡荡的。
云迟意打了个文秀的哈欠,依然拉着林珩之的手:“走吧,去二楼吃。”
林珩之抽出手走了两步,万分不解地回头:“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饭,怎么不和汪嘉嘉她们一起?”
云迟意说:“因为我们一个班的啊,别废话了,赶紧走,等下子没有吃的了。”
那她以前慢慢悠悠等汪嘉嘉过来也不嫌麻烦。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林珩之眼神忽然清明,问:“你最近没钱了?”
云迟意愣了半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心里也有一丝欣慰,她的形象在他那里已经是善意诚实的反义词了吧。
她不说话,林珩之默默拿出钱包,在大庭广众之下数了一张五十给她。
他包里的钱崭新,还没有一点折痕,云迟意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然娴熟地接住,卷卷塞进校裤口袋。
云迟意说:“你知道的吧,我不还的。”
林珩之加快了步伐:“快点,我不想排太长的队。”
他想糊弄过去也是不行的,云迟意拍拍自己的心口,完全当是他送的零花钱。
食堂二楼是面食和盖浇饭一类,价格会比一楼的贵一些。
排到两个人的时候,盘子里还有一个鸭腿,云迟意大气一指,又在面里加了一勺西红柿和一根肠。
林珩之吃的比较简单,只是一碗三鲜面。
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云迟意戴上手套撕鸭腿肉,把瘦的一半分给林珩之:“我请客。”
林珩之直直看她:“有人请客是只有半只鸭腿的吗?”
云迟意笑眸弯弯,弯起手指向自己:“我啦。”
林珩之长睫翕动,忽而低下眼睛,云迟意看一眼他,摘手套的时候问他:“很热吗,你脸怎么红了。”
“嗯。有点热。”林珩之一直低着头。
没记错的话,今天最高温才二十一度。
云迟意刚拿起筷子,旁边急急传来一道哀怨的声音。
“云迟意,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吃饭?”
汪嘉嘉端着一大碗面坐下来,连连咂嘴,转动脑袋看这两个人。
云迟意沉吟少许,顺嘴说:“他非要和我一起。”
闻言,林珩之并不拆穿,他拿过云迟意手里的筷子,将碗里的西红柿皮挑出来放在托盘上,又把海鲜面里面虾挑出来给她。
而云迟意侧着身和汪嘉嘉聊天:“小雅呢?”
汪嘉嘉回想片刻,回答:“她自己带了午饭,说是要多学习几分钟。”
筷子放回了碗边,云迟意拿起来时并不觉得那里不对,她警告道:“吃饭的时候不许说学习的事情,胃口都快没了。”
说着,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汪嘉嘉也是腮帮子鼓鼓的,忙不迭点头附和。
三个人吃完饭一起在操场走几圈散步消食,云迟意去小卖部给每个人买水,忽然间的大手笔让汪嘉嘉产生怀疑,再加上最近没听见云迟意敲锣打鼓,说明孟鸢没有解开零花钱的限制。
所以,一定和某个人有关。
汪嘉嘉是直性子,看着云迟意在小卖部里面忙碌的身影,直接问林珩之:“你给她的钱?”
林珩之站在树荫下,点了点头:“她会还。”
“果然。”
原来读书好的人大脑也会单纯,这不就是被云迟意骗了,按照汪嘉嘉对云迟意的了解,她早就忘记钱的来源了,这大方的程度完全是在支配自己的财产。
各回班级之前,汪嘉嘉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只有你惯着她”。
林珩之还算听得明白,接下来几天心情都舒畅。
但有一点,他比较困惑。云迟意总是在他身边,从起床到睡觉之前,她都在他一米的地方转悠。
她主动提出继续补课,主动邀他去小区运动场锻炼身体,早上起得早了也会等他,连周末都把作业搬到他家里,哪怕是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发呆。
她不再若即若离了,可林珩之却经常回头看看她,就像是怕她忽然就不见踪影了,此时手里削着苹果,他余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周末的阳光很好,刚换下的窗纱一洗随便晒晒就干了,云迟意坐在下面,双脚踩着脚蹬,玉白的手向上拨弄窗纱,脚边水盆里的粼粼波光让她艳艳生光。
林珩之的家里平时光线不太明亮,今天的阳光宝贵的恰恰好。
云迟意吹了会风,问:“林珩之你好慢,苹果还没好吗?”
林珩之端着分得均匀的苹果过来,放在她手边的矮桌上:“起来吃,不要噎到。”
云迟意揶揄道:“你怎么管东管西的。”
她偏要躺着吃,嚼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说苹果真甜,就被甜甜的汁水噎到,她慌乱地坐起身拍胸口,一脚踩翻水盆里的水,水溅起来,把她衣袖都弄湿了。
林珩之岿然不动站在一边,那眼神似乎在说他早就提醒过了。
云迟意拧了拧衣袖上的水,牛仔外套厚重,但没有水滴。
“找件外套给我换。”
林珩之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随后就觉得这话耳熟。
不用等到他答应,云迟意受不了冰冰凉凉的湿冷,脱下外套用衣架挂起来,背对着说:“晒一会儿就干了吧。”
林珩之胸口忍不住起伏,姑且再信她一次。
他去卧室挑了件杏色毛衣开衫给她,云迟意看见后爱不释手,软软的毛线揉起来很舒服,穿上感觉款式也很适合她,让她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只有尺寸会大一点,不过也是舒适。
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椰子香,她本能地抬起衣袖贴近鼻尖,半路被林珩之拦了下来,她还是闻了一下,除了椰子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她说:“干嘛,很香啊,又没有奇怪的味道。”
林珩之已经收回手,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林珩之的体温缓过来了,问她:“你晚饭在哪里吃?”
云迟意坐回阳台吃苹果:“当然在这里吃啊,作业还没做呢,我这样回去会被骂的。”
林珩之没想过她要留下来吃饭,冰箱里剩的菜不多了。
云迟意眼睛亮亮地说:“我要吃炒河粉,加牛肉和豆芽,葱少放一点。”
牛肉市场一来一回骑自行车还要四十分钟,云迟意不买菜自然不知道这些,林珩之答应她做炒河粉,一边心里回想着菜谱,一边取下挂在墙上的外套。
穿好鞋子后,他嘱咐:“注意不要再打翻水,水龙头要拧紧,有人敲门的话不要开……”
云迟意从阳台歪出一颗脑袋:“这些我当然知道啊,你早点回来哦,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林珩之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拿起钥匙出门了。
几分钟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事,云迟意吃完苹果把果盘洗干净,站在客厅发呆觉得有一点无聊。
她看了看窗纱,善念一起打算帮他把卧室的窗纱装回去。
现在也还会有蚊虫,装完他晚上好睡觉。
她收好窗纱,顺着门缝进去林珩之的卧室,他常常在她的卧室里给她补课,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这个空间。
东西摆放很整齐,靠墙两边都是从小到大的教科书,床上三件套还是成套的米色,林珩之心理防线很重,房间里都是有关学生的物件,看不到任何有关他作家身份的东西。
云迟意随便看了一眼,先去把窗纱挂起来。
正要退出房间,视线一瞥到衣柜下方,她忽地笑出声音:“被我抓到把柄了吧,真是表面干净,背地里连面包袋子都不丢出去吗?”
她蹲下来去够下面的垃圾,肩膀先撞到了衣柜门,各种杂乱的东西从衣柜里滑出来。
蓝色的纯牛奶盒,用久的时钢笔,鬼屋门票,彩虹软糖包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