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皮咒术师的混子日常 第45章 离岛7

血色漩涡之下，景象陡然剧变，空间异常辽阔，俨然证实了五条悟那晚的猜测——这是一个庞大而扭曲的结界领域。

头顶是压抑的、毫无生气的灰蒙天空，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死寂。脚下是翻涌着粘稠泡沫的猩红血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浓郁的血腥味，眼前的一切似乎只是咒力凝结而成。

五条悟单手插兜，稳稳地浮在这片令人作呕的血海之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抓着夏油杰的手臂。

那不断蠕动、试图攀附而上的猩红水液之间，仅隔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一层空隙，被【无下限】牢牢阻隔在外，无法沾染二人分毫。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低垂着，轻易找到领域最中心的位置。透过波涛翻涌的污浊海面，清晰看到水下几十上百具层层叠叠、纠缠堆积的尸骨。

水下的东西似乎只对人类有兴趣，它将尸骸堆于一处，却没有收集或销毁领域内的人类物品，任由其随咒力海四处飘荡。

事实证明，【窗】的工作出现了疏漏，根本没观测到这个危险性极大的东西。

“咒胎……”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怎么样？不能直接抓取？”

“不行。”

夏油杰眉头紧蹙，周身咒力剧烈涌动。

在他摊开的手心之上，一颗漆黑的咒灵玉缓缓旋转，试图强行牵引吸收这片领域核心的咒力。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咒力漩涡，试图从那无边血海中剥离出咒胎的本体。

然而几分钟过去，那庞大的咒力只是躁动翻涌，却并未被成功攫取。

夏油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这片血海就是它的一部分，或者说它完全“融”在海里。力量太分散了，必须贴近其真正的核心，或者至少抓取到凝聚成型的咒力核心才能强行吸收。”

除非等级差距大，或是咒灵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否则远距离抓取只能是勉强一试。

不过……

“伤脑筋，还是打个半死再试试。”

水下的东西仿佛被这一句话激怒，夏油杰话音刚落，脚下原本只是缓慢涌动的血海骤然沸腾！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面前的血水猛地向上隆起，瞬间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磅礴海啸，浓缩的咒力携灾难场景组成恐怖浪潮，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悬浮于空的两人狠狠拍下！

夏油杰变换手势，黑洞自脚下浮现。未待鳐鱼冲出洞口驮着两人上升，五条悟已经按下旁边的手，任由巨浪作威。

攻击重重拍下，巨浪与海面的碰撞引发震耳欲聋的轰鸣。浪涛翻卷间，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纹丝不动。

五条悟五指向前张开，苍蓝的眼眸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露出一抹稍显狂气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嘲讽扔不敢露面的咒灵：就这样？

他侧过头，墨镜微微滑落鼻梁，看向身旁的好友，示意改换策略。

“要走了。”

“？”夏油杰发出疑惑嗯声。下一秒，他额前那缕刘海径直飞了起来，被强大的风压牢牢贴合在头顶上。

黑发少年面色发青，嘴刚张开就灌进一腔风，在呛咳中掰开好友的手：“你飞你的，我有咒灵。”

手上一松，五条悟有些不满：“那只鳐鱼慢得要死……”

鳐鱼最高时速将近70km/h，速度着实算不上慢。夏油杰刚要开口反击，眼前只剩一个不加虚线的空影，本尊已经飞到很前方，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他紧赶慢赶，却还是在超大发【苍】的蓝光照耀下满脸问号。

夏油杰：“……”

什么情况？悟那家伙受了什么刺激？

好像在板车上割绳子那会就有点亢奋？

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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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先生该庆幸我对负重打斗有心得，否则换成其他人拎着100公斤上蹿下跳，你现在该给家里人托梦，告诉他们葬礼上是想听《佛说阿弥陀经》还是《佛说无量寿佛经》。”

中森树理面色浅淡，从满地“尸体”中起身。

确切来说，地下这些都还活着，只失去了反抗能力而已。但挨个检查是必须的，她久不对普通人出拳，有些手生，哪怕束了力道又加了一层布料当缓冲，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安全。

还好，她的肌肉记忆为她留存了揍混混的手感，这一地横七竖八看着吓人，实则只是昏过去。就连刚才那些挨了枪子的都只是被击穿了小腿肌肉，算不上多严重。

场上最严重的，反而是试图在人潮中保护她，被劈了一刀的西川大志。

中森树理就地取材做了紧急处理，但没法解决失血问题，师兄那边安排的警力再不过来，她就得把人敲晕后用咒具处理。

真麻烦。

胸腔内涌现出的那股子烦躁怎么都压不下去，中森树理伸手捡起一包烟，从还没熄灭的火把处借了个火。

直撞咽喉的辣和尼古丁占据心肺的麻木蔓延开来，让许久没抽的她不自觉地咳出声。

注意到身后飘飘荡荡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的视线，中森树理夹着烟漫不经心：“没带警察证就别那么敬业了，教育学生的话留到出去了再说吧……

不用突然这么精神，你不会以为自己藏得挺好？背惯性挺直、喜欢横放小本子记东西、虎口和实质内侧的粗茧，特征太多了。”

“怎么样？咒胎还是特级？”中森树理偏过头，慢慢消失的血漩涡中跃出两个熟人。

“咒胎，超能躲。”伴随着噼啪的骸骨落地声，五条悟单手插进兜里，表情轻松写意：“出汗了树理？好逊。”

“你试试收着打？如果不是你和夏油说控制不住，我也不会错过一个咒胎，能孵化出特级，应该也能锻出不错的刀剑。”

随着距离拉近，讨厌的味道飘过来，五条悟后退半步，脚步一转绕到上风地带。

刚出漩涡那一瞬，【六眼】便已经将某人在场外吸烟的景象传导过来。

烟雾虽缭绕视线，但她的唇角似乎没有上勾。某瞬间，五条悟品出了一点转瞬即逝的冷漠和微不可查的疲惫来。

说话时，她又瞬间切换出柔和的笑，刚才那些情绪像是空气中破开的泡泡，无影无踪。

五条悟不太喜欢中森树理下意识挂上的笑，这个表情没她打人时好看——

血污滑过下颌线，冷脸散发彪悍煞气，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亮到惊人，整张面孔都偷着野性锋利的、桀骜不驯的生命力。

“huh……现在没刚才好看。”五条悟实话实说。

见他脚步一转，中森树理下意识望过去，在意识到原因后无声笑了，猛吸一大口后将烧到头的烟踩灭。

毕竟是班上唯一一个不抽烟的乖宝贝，理解。

待听见风里飘过来那句话，中森树理茫然，转头问夏油杰：“他刚才被打中头了？”

要把关系刷到能打听家族密藏、能获得私人帮助，理论上她得把五条悟研究透彻，至少要摸准脉门。但半年过去，她对这人的某些行为依旧一头雾水。

“或许？”夏油杰递来一颗黑色圆球“给，我不想要这颗。另外，除了那里面的骸骨，我们还找到了些失踪者的物品，应该会对辨认身份有帮助。”

中森树理将视线转到夏油杰手上那个本子和标注着“神奈川水产技术中心”的包，心下了然。

“你不太开心，那里面写了什么？”

夏油杰没有解释，只将东西递过来让中森树理自己看。

合成纸笔记本防水性能极佳，字迹没有糊开，也没有一拈即破。

「1月4日 晴

我现在确信岩泉君在戏弄我，恶趣味到在我启程前拉着我玩离岛内容的恐怖游戏。什么生祭、逃杀、灵异志怪……这可是现代！听说岩泉君刚找到女朋友，希望那位小姐能好好掰掰他这种重口味爱好。」

「1月15日 晴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很重要，在不懈努力下，琉璃岛的岛民开始欢迎我了。虽然年轻人们知识水平不太够，在参与到实验点建设过程中搞出不少问题，但无伤大雅。

说到底，是这座岛资源匮乏。等日后养殖基地建成，给这座岛开辟一个财源，渔民就能挣到钱了，至少下一代教育不成问题，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读完初高中就不读了的情况。」

「2月8日 雨

神社那边来了几位神官，我向这些大人们讲述了我对琉璃岛前景的设想。这座离岛巅峰时期人口也才两千多，只要牙鲆全循环养殖项目在此落地，这个产业足够支撑整个小岛进入良性循环。不过……他们似乎不太高兴？是错觉么？」

……

「3月25日 雨

听说小林桑出海捕鱼遇难了，我去祭拜时，小林太太抱着女儿面如死灰，看着让人只想叹气。

出海打渔这件事比传统种植农业更看天吃饭，运气与死亡相伴相争，这正是我想发展渔业养殖业的原因之一。

渔民太苦了，总得想想办法。」

……

「4月8日 多云

第二批鱼苗也放进养殖池了，看起来适应良好……期待成熟和繁殖情况。」

……

「7月16日 台风

科学技术都发展多少年了，神官家庭出身也不至于真认为世上有神明？捕捞总会有捞完那一天，离岛附近的小渔场更是脆弱，维护成本也更大，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用触怒神明概括根本是无稽之谈。

江户时代东京湾的渔获能支撑整个江户城，现在不也变成一网下去没收获的亏本行为？原本的渔业大港都要乘船向外海甚至太平洋索求，琉璃岛又怎可能延续他们所谓的自古以来？我说最近怎么有些孩子不来旁观学习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原来源头在这！」

……

「8月27日 多云

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感受阳光了，心情和天气一样糟糕。部分激进的岛民要求我们拆除设备设施，退出这座岛，我的学生还有岛上支持发展养殖业的年轻人同他们产生了冲突。我告诉孩子们如果冲突进一步升级，我会选择退出这座岛，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不甘心。」

「8月31日 阴

神社那边出面调停，终于没再出现堵门推搡情况。我该松一口气才对，可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在窥视……错觉么？」

笔记到这里就没有新字迹了。

中森树理瞬间懂了夏油杰隐而不发的愤怒。老实说她自己也看得有些起火。

但继续加深夏油的情绪可不是好选择。

好在此时，神社外再一次传来响动。

规矩整齐不少的脚步声传来，中森树理表情一松。

等待许久的援兵到了。

她拍拍夏油杰的肩，“西川先生刚才帮我挡刀挡枪，总不好让人一直躺在地上。帮忙一起扛出去？

还有……也不知道刚才在街上死命拦在板车前，不停咒骂海鸣屋老板的婆婆怎么样了。她的情况也需要和警官们说一声……”

他试图保护你？在看到你的战斗力之后？

就像是被他们误会的老婆婆，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让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

微薄的、没有效果的努力却在此时此刻结出一张网，兜住了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夏油杰搀住西川大志，把人一路送上担架，表情才松开一点。

好人不该遭遇这些。在愤怒之后，黑发少年心中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空茫。

海风从几人背后呼啸而过，携发丝四散飞舞。

事情已经解决，但影响才刚刚开始。

离岛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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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离岛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