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似乎看不得倪素有一点好,每当倪素觉得生活有了一点点希望,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命运就会毫不留情的给她一记痛击。
华彩打算带倪素参观她好奇已久的圣菲尔德学院时,倪素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倪素对华彩说:“抱歉,我家里有点事,可能去不了了。”
倪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倪素太慌了,以致于一时间忘了,华彩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华彩看着她莹润无瑕的灵魂本来消退了的死气又顺着脚跟慢慢爬上来,想要将她裹满,腐蚀她的灵魂。
华彩说:“不想笑就不要笑。”
倪素嘴角慢慢落下来,想起华彩看不到她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华彩也说不清楚,归根于直觉:“猜的。倪素,我和你一起去。”
倪素闻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不要。”
华彩看到更多浓郁的死气围住倪素,轻轻皱着眉:“为什么?我这个朋友很见不得人吗?”
倪素没想到华彩以这个角度发问,自嘲的笑笑——哪里是华彩见不得人,分明是我,是我那个如烂泥坑一样的家见不得人。
倪素想对华彩坦诚,名为自卑的荆棘狠狠扎穿她的心脏。
坦诚?坦诚什么?
坦诚我不被爱的事实。
坦诚我势利偏心的奶奶,还是欠钱赌博的爸爸,或者只想从我身上榨出钱来的哥哥?
还有一个,掐准我的懦弱胆怯渴望爱不断伤害我的妈妈?
华彩,你知道吗?你主动选的朋友,其实是一个懦弱胆怯不被爱渴望爱的胆小鬼?
华彩,如果你知道的话,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华彩,你是否怪我不够坦诚。
我也想坦诚的啊,可是,我该怎么坦诚啊。
倪素垂下眼,透露出令人厌烦的固执:“我自己一个人去。”
华彩,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让人厌烦。
可是我,我,我真的……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是华彩。
华彩说:“不要哭。”
倪素闻言真的以为自己在哭,抬手抹过眼角,是干的,带着一丝哽咽说:“我没哭。”
华彩伸手抱住倪素,这是两人真正意思上的拥抱:“你的灵魂告诉我,你很伤心,你的悲伤我感受到了。”
倪素在这一瞬间,眼泪突然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掉进华彩柔软的衣料里,温热的眼泪透过衣料将华彩的心烫了一下。
就好像,倪素的情绪随着这滴泪一起传递给了华彩的身体。
倪素感到脖子里掉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抬手去摸,举到眼前隔着朦胧的泪眼看,阳光在它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倪素忍不住闭上眼。
震惊压住了鼻间的酸涩,眼泪不再流,眼眶中剩余的泪被眨下,倪素再睁眼时,看到了一颗光芒璀璨的蓝色钻石,最常见的那种钻石形状。
粗略估计有逾五十六个切面,每一面都折射着光,手轻轻转动,钻石上的蓝光开始流动,闪耀且璀璨,如同夕阳西下时洒满了细碎金光的蔚蓝海面。
疑惑覆盖震惊,勉强露出震惊的一个角:“这哪儿来的钻石?是你衣服上掉的吗?”
华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悲伤将她的虹膜染成忧郁的蓝色,倪素看不见她虹膜和头发的颜色,却能闻到风中浓郁而清新的风信子香。
“泪珠。”
倪素想起之前天马行空的猜测,当时还在想华彩如果流泪,会不会像小美人鱼一样,眼泪变成珍珠。
现在这情况也差不离,华彩流下的眼泪会变成钻石,蓝色的钻石,应该也是和华彩的情绪对应。
华彩此时那头如绸缎般光滑莹润的长发应也该是蓝色的,头上飘落蓝色的风信子花瓣。
“原来,这就是悲伤。”
这是华彩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悲伤在她的心间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这是一种像密密麻麻的小刺刺着心脏的情绪。
华彩不喜欢,她希望这种情绪赶快从倪素身上消失。
华彩轻轻抬起手,盖在倪素头顶,动作轻如清晨的薄雾,轻柔的在蓬松的发顶抚摸,华彩退让:“好,我不去。”
华彩说不清楚是因为自己的安慰还是因为自己的退让,倪素身上的悲伤在渐渐消退。
人类复杂的情绪真的是很难懂,它们纷乱驳杂,不由分说的就想把这份情染给身边的人,让身边的人同自己一起暴躁、郁闷、灰心、厌世……
华彩看一眼就撇开视线,绝不往那边多踏一步。
可是倪素她不一样,她在很努力的将自己悲伤的情绪收敛进身体里,不想让悲伤溢出来,奈何悲伤太满,控制不住,溢出来的那一丝无意的染上了华彩,让华彩体会到了悲伤的情绪,华彩她……意外的不讨厌,反而多想了一些,为什么倪素会这么悲伤呢?
华彩一向是有话直说,但一想到倪素带着哭腔的声音,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委屈的要命,倪素的委屈化作薄薄的纱,蒙住了华彩的嘴,不让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在此刻说出来,让倪素难以回答。
华彩对倪素说:“我等你回来看夜晚的蓝花莸。”
圣菲尔德学院的蓝花莸开了,华彩邀请倪素逛学校时特意提起它的美,如今只能将它夜晚的美丽送给倪素。
倪素应下:“我会回来与你一起看夜晚的蓝花莸。”
泪珠化作的蓝色钻石被华彩送给了倪素,倪素将这颗美丽的钻石紧紧攥进手心,任由它尖锐的棱角将自己的掌心刺痛,手放进兜里,一路紧紧握拳回到了家里。
今天的倪家十分热闹,上到老下到小,整整齐齐一家人都在。
倪素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屋内坐着的每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向她望来,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还以为这一家人是有多么的重视倪素,欢迎她回家。
确实重视,重视她兜里的那几个子。
最先开口的是倪素的爸爸:“我听隔壁邻居说你见义勇为,得了不少奖金,你抓了小偷,失主肯定也有给你报酬,你借我点钱,我到时候还你更多钱。”
奶奶闻言苍老的嘴一瘪,斜了倪素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身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多不安全,你把钱给你爸,也别说什么要不要还的了,他可是你爸,把你生下来养你这么大,你可别做那小白眼狼哦,菩萨在天上看着呢,专门治你这种不孝的人。”
倪子豪出声:“奶奶你不能这么说,她一个小女孩在学校也挺不容易的,吃饭买衣服什么的都要钱,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啊,要是穿的太差,会被人看不起的。”
倪子豪表面上维护倪素,其实他打的主意倪素都知道,无非是想把赌博欠债的爸爸和偏心儿子的奶奶劝住,到时候让他们能从倪素身上少拿点钱就拿点钱,想尽可能让倪素手上多留点钱。
等奶奶和爸爸走后,倪子豪再和提前打过招呼的妈妈一起从倪素手中把剩下的那点钱扣出来。
倪子豪心里也是有盘算的,当时倪素街头见义勇为,被人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倪子豪认出愤怒的拿包打小偷头的那个女孩儿,手上拿的包包可是大牌子。
倪子豪想,倪素帮助了经济条件不差的女孩,那女孩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比倪素奖学金那点儿钱要高。
许荷衣看着一脸算计的儿子和满脸冷漠的女儿,咬咬牙,突然改变决定站在女儿这边。
许荷衣走到倪素身前,面向屋内的婆婆、丈夫和儿子,声音颤抖着说:“这是倪素自己的钱,她一个女孩子去抓一个大男人这多危险啊,你们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吴翠柳翻了个白眼,插着腰就要骂,被倪子豪抱住手臂,好声好气的哄下,儿子和孙子对于吴翠柳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手心一个手背,舍了谁都不行。
倪建军狠狠的瞪了许荷衣一眼,想扒开她去抓身后的倪素。
许荷衣被倪建军轻飘飘的扒开,就要往地上倒的时候被倪素有力的手臂扶出,许荷衣下意识的想抓倪素的手,倪素轻而易举地将手从她的掌心抽离,徒留许荷衣在一旁做着一个两手抓握的动作,掌心却空无一物。
许荷衣胸口慌得厉害,感觉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弄不明白在失去什么。
许荷衣想弄清楚,转向倪素的目光被倪子豪急切的一声“妈!”打断,许荷衣目光移向倪子豪,向他走去。
倪素静静看着她这么多年始终不曾变过的选择,心中一片寂凉。
许荷衣像一只不倒翁,在倪素和倪子豪中间摇摆不定,她的爱让人厌烦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渴望,渴望下一次,或者千千万万次中的某一次能被她坚定选择。
但这只不倒翁将自己的重心偏向倪子豪,倪素落败。
倪素年少的时候曾无数次渴望自己能成为被人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后来她长大知事了,发现她的心越来越冷漠,心防越来越高,察觉到妈妈没那么爱自己之后,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坚定的爱妈妈。
——很遗憾,我没能成为谁非我不可的选择,也没能谁成为我非ta不可的选择。
本文作者在本章最后一段写出了本我的心声。
小说不是现实,这一句flag可以倒。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这种风格的故事,为了彩身上自带的玛丽苏属性,我会用很多夸张漂亮的形容来形容她,因为我觉得她值得这样的漂亮,素的描写相比较起来比较平淡,但两个宝宝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如果你觉得我有偏心谁,我真诚的拜托你打消这个念头,拜托拜托拜托(真诚脸)。素也有她的闪光点,只是我没有像描写彩这样一股脑的在一段话里描写出来,她的闪光点我可能稍微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但我感觉素是那种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很多难得的品质,感谢你读完这段话,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爱你[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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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