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喊,不然,杀了你。”
云穗的声音陡然出现。
流寇余光一瞥,瞧见是她,差点失声尖叫。
好在云穗及时用力,一手锁住他咽喉,制止了他发声,直至判断其他流寇再也听不见后,她这才松手。
那流寇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女…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
没想到,还未等他说完,云穗竟真将刀口挪开,还当着他面耍了个剑花,厚重的柴刀在她手里仿佛是个玩具。
流寇刚要松口气,就被云穗用刀背戳了个踉跄。
“老实点,别想做小动作!”云穗冷声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屠村?”
其实,云穗根本不知道屠村的人是谁,只是想诈一诈他。可没想到,屠村的凶手竟还真是这群畜生。
瞧见云穗凶狠的眼神,流寇瞬间想起山下兄弟的惨状,浑身一抖,老实交代:
“我们…我们是魏王手下的兵,奉将军令,清剿贺州城附近所有村子,人全杀光,粮食…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统统烧掉,绝不能留给楚家军。”
云穗一愣,没想到眼前这流寇竟然是假扮的?依他所言,他们应该是在执行坚壁清野的任务?难怪村子里的青苗也被烧了。
可既然是坚壁清野,为何还要杀人屠村呢?
云穗按捺住疑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问:“魏王是谁?他为何要对付楚家军?”
假流寇一听这个,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情绪激动起来:
“楚家军是狗皇帝的兵,当然要对付了!那狗皇帝根本不是东西,只知道自己享福,盖高楼,修行宫……
“高州发大水,淹了二十多个县啊!朝廷不仅不管,地方官还加税,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是魏王仁义,给咱们饭吃,咱要跟着魏王杀进京城,让魏王当皇帝!”
他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仿佛自己是个替天行道的好汉。
云穗听了却觉得好笑。
仁义?
仁义到派人假扮流寇屠杀百姓?烧毁青苗制造饥荒?这些手段哪里配得上仁义二字。
“若只想烧毁粮食,为何还要屠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云穗冷漠的盯着他,厌烦道。
假流寇眼神闪烁,誓死不说,但在死神的步步紧逼下,还是认命交代了:
“王爷说,人死多了,烂在地里…天气热,会生瘟病,楚家军若是有了瘟病,就打不了我们了。”
听见此话,云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为了阻挡追兵,不惜在他人领土上人为制造瘟疫?!这魏王,其心可诛!
随后,云穗又仔细询问了其他的细节,总算将事情了解个大概。
当前时代是一个名叫靖朝的封建王朝,现任皇帝人称靖武帝。
靖武帝昏庸无道,朝廷官吏贪墨横行,天灾**接连而至,百姓们流离失所,迫不得已只能揭竿起义。
可这带头的将领,却也不是什么善类……
“靖朝,靖武帝。”
云穗在脑海中飞速检索,最终确认: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史书未曾记载的架空时代。
看来,“丰饶”的时空跃迁,不仅跨越了空间,更可能跨越了时间长河,将她抛入了一个未知的时空节点。
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掠过心头,但很快被她压下。既然穿越已成事实,就无需再过多虑,现下生存才是首要任务。
“女侠,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您大人有大量,可怜可怜我,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呢……”假流寇见林穗沉默,以为有戏,不断哀求道。
云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他开始哆嗦、声音越来越小后才撇过眼,一脚将他踹出,不耐烦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假流寇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对着云穗连连弯腰,嘴里念叨着:“谢女侠不杀之恩,谢女侠不杀之恩……”
话虽这么说,但他眼底的怨毒却掩盖不住。
当余光瞥见云穗已转身正欲离开时,假流寇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短匕,恶狠狠地朝云穗背后捅去。
匕首扎入云穗的颈动脉,鲜血喷射而出,云穗挣扎中死去(云穗:???)
哈哈哈当然了,以上只不过是假流寇的想象罢了。
事实上,这是云穗惯用的方法。
她听见身后动静,只嗤笑一声,早有预料般向左后方一滑,瞬间与那人换了个位置。
还不等那人反应,她手腕轻轻一甩,手中柴刀便犹如暗器般飞射而出,重重击穿他的后背,正中心脏。
假流寇被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以为趁云穗放松警惕正好动手,却没想到这只是死神的一步诱饵。
云穗捡起掉落在前方的匕首,随手一收放进包袱,轻声呢喃道:“不论是何原因,屠杀无辜者,都不值得被原谅。”
更何况,你还想杀我?
她不屑地瞥过尸体,利落地拔出柴刀,然后在假流寇的身上蹭掉血迹,熟练地摸索起来。
片刻后,云穗找到了一袋还算干净的杂粮饼、一个水囊和一对火石,还有几块碎银子!
这假流寇还挺有钱的……
等等,不会是屠村时搜刮来的吧?
想至此,她满是嫌弃地踹了尸体一脚,随后面不改色的将战利品揣进兜里。
今天也算做了件善事。
既然是她捡到了,便是她的了。
做完这一切,云穗快步回到少年所在的灌木丛附近,拨开树枝一看,陶瓮滚落至脚边,少年也晕了过去。
“喂!”
怕不是要死了吧?
她心头一沉,迅速蹲下身,手指往少年脖子上一搭,脉搏微弱又急促……
再摸摸他额头,触手灼热滚烫!
完犊子,这是伤口感染了?
现在这情况,跟阎王爷下请帖有何区别?!
云穗暗道不好,小心翼翼将少年从灌木丛里拖出来,让他平躺在草堆上。
待解开他手臂上被血水浸透的布带后,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
伤口边缘红肿发烫,显然是有感染的迹象。
“这下麻烦了!”
云穗叹了口气,迅速环顾四周,一手捞起沉重的粮瓮,一手扛起昏迷的少年向山林更深处走去。
……
深山中,山势逐渐陡峭,林木愈发茂盛,遮天蔽日的枝叶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暂时驱散了两人身上的血腥味。
云穗边走边观察,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处背风的陡峭山壁下,找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洞口处杂草丛生,石壁上爬满了如繁星缠绕般的各色藤蔓,将此间洞口遮掩了大半。若非有人刻意寻找,极难发现。
云穗谨慎地拨开藤蔓朝里望去。
洞内不深,一眼便能望到底,高度也只有她身高大小。地面还算干燥,除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外并无其他野兽或人类痕迹,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就这里吧。”
云穗打量后迅速决定,此处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隐蔽性也不错。
她将少年安置在山洞最里侧的石板上,然后悄然离开了山洞。
当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云穗知道,她需要水,需要火,需要许多生活必需品,还需要摸清周围的环境和现阶段的最佳逃跑路线。
凭借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云穗依靠对地理位置的判断,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股山泉。
冷冽的山泉水从石缝里渗出,咕噜噜地汇聚成一滩浅洼。
云穗正准备上前取水,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神魂。
这是…怎么回事?
云穗瞧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熟悉却又与末世不一样的脸时,不禁有些踟蹰不前。
末世生存,就算待遇再好,那也是与异种战斗。风餐露宿是常事,再加上食物匮乏,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营养不良。
而此时水中那人,肤质滑腻,面色红润,与印象中的自己完全不同。
就连那头齐肩的公主切短发,也由之前的干燥枯黄变得乌黑亮丽,身上的皮肤更是直接刷新成健康的小麦色。
而唯一不变的,只有她的眼睛。
一双桃花眼深邃明亮,瞳孔颜色依旧是末世少见的浅棕色。
天呐,眼前这人真的是我吗?
还是另一个与我基因相同的…克隆人?
水中的她竟与十七岁时、末世来临前的她一模一样。
难道,这也是身体融合修复的功能?
云穗轻抚脸颊,虽然“永远十八”是每个女生都梦寐以求的事,但以此等情形出现,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是我吗?
云穗压下心中的惊慌,猛灌了几口山泉水,清凉甘甜的滋味将她的理智唤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收回心神,迅速开始干活。
先是收集枯枝燃料,然后再简单摸查一下周围地形。
此处位于半山腰背风处,视野受限但相对隐蔽,附近只有一条崎岖狭窄的兽径通往山下,算是易守难攻。
但问题在于,这片山林并不算大,山势也不险峻。
且此地水源稀少,只有一处山泉可供饮用,粮食获取来源也几乎没有,着实不算个好地方。
“看来,或许要去周边城市看一看,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云穗想,她还有丰饶任务呢,总不能当一辈子野人。
既然有此奇遇,自然是要好好生活的。
好在,她已经从那名假流寇口中得知了这个时代的基本情况。如果今天那群流寇的武力值就是这个时代的平均战力,那她基本是可以横着走。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武功一说呢?云穗甩了甩脑袋,排除这些杂念。
当她抱着一捆柴禾回到山洞,日头已经西斜。少年依旧昏迷不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间急促又灼热。
云穗放下东西,准备着手处理少年的外伤。
好在她刚从假流寇那捡回个水囊,粮瓮中又有两个缺了口的陶碗,倒是方便她取水。
当她手脚麻利地脱下少年的外衣,却又不小心扶住对方的胸口时,手中的绵软触感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
等等……
云穗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触摸的地方,不自觉的再捏了捏。
云穗:!!!
眼下此人,似乎是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