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夜雨打芭蕉,狂风乱摧,掀起竹帘。
二月惊春时节,春寒未尽,雨势却是将平王府新扦插的那几株西番莲先给折了去。
惊雷暴雨之下,几根本就不茁壮的脆枝儿,焉儿扒拉,折腰扑倒在花圃里。
那是外藩新春进贡来的几株新品,其果多子,元宵时皇帝赏赐给了太子两株,当今太子无嗣,意为早日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太子又为表示兄友弟恭,剪折了一株分给了他的众兄弟,这是赐恩。
于是,作为弟弟的平王也分得了两枝。
是最差的两枝。
如今才不过半月,就全被这雨水折断死干净了,恐怕于宫中不好交差。
花匠本想说将剩下的根茎再剪短给插回去,看能不能救活,但平王殿下见到后却摆摆手道:
“本就不是什么应季赏玩的玩意儿,折了也就罢了,叫人费尽心力养活,无非就是自讨没趣儿。”
只是要顾及是皇帝与太子赏赐,也不得随意丢弃,所以如今就剩个残枝败叶至今还躺在那精心圈起来的花圃里边儿。
平王殿下偶尔会驻足于此,她不发话,也没人敢去动它。
平王府里人不多,都是些跟在平王身边的旧人,身家命脉都捏在她手中,自然也不会有人想要上报天听,告发揭秘了去。
至于平王的那几个身份尊贵、目中无人的兄弟,就更不会莅临她这王府,注意到这事了。
因为平王殿下自小生长在北山的行宫里,生母是行宫中的洒扫婢女,帝醉酒临幸一次而有孕,母子二人都不得圣宠重视,被皇帝抛之脑后,少时都未曾被接进宫里教养。
她的母亲至死都只是行宫里的一个洒扫婢。
待到平王即将十五成年,宫中贵妃诞下了十二皇子,论行排序时,皇帝才恍然想起自己膝下还有这么个儿子,给其赐府另居时,所赐下的,不过是京郊外的几间未曾修缮的旧宅院,一股陈腐子败气。
就如同平王这个人一样。
平王初出行宫面圣时,十三岁,像只山野瘦猴,着实上不得台面。
至于封地食邑,皇上给忘了。
所以平王府在从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叫作十一皇子府。
皇子赐婚的事,陛下倒是记得赐了,只是陛下指的那位皇子妃娘娘是位病西子,娘胎里就带的弱症,还没过门便已然病逝,叫当时还是十一皇子的平王殿下未娶妻却先得了个鳏夫克妻的坏名声。
至于其他,还是太子心慈,愿意荫拂幼弟,才给平王派了个都水司主事的差事。
古来河工最利弊政,易捞油水,但时任工部尚书的曹章曹大人,是落魄诗礼人家出身,科举入仕,最是板正廉洁,凡有贪弊者,必当重罚严惩。而从去岁起,多地发大洪,洪水之后又逢大雪,工部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这其实是个辛苦又捞不着油水的差事。
平王在其中任差数年,只能算是兢兢业业,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期间劳碌,还给累病了一场,卧榻闭宅不出一年,据说差点就福薄去了。
综上,她实在是无继位之相,乃是这储位之争当中最不起眼的小透明。
那位置怕是连捡漏都轮不上她。
而此时,平王府的屋檐下正立着一位美貌佳人。
皇子妃未嫁先逝,皇上却无空再过问平王这个不得他喜爱的儿子的婚事,以至于如今平王府中不过两名侍妾,一个姓崔,一个姓刘。
这檐下的佳人便是那崔氏。
崔氏貌美,是平王的心肝儿,他名清杉,原是北郊猎场里的马奴女,因容姿姣好,被平王瞧中纳入府中,至今已有五年。
佳人眉眼如霜,黛眉远山,其中一对乌瞳,像是漆黑的墨迹滴在宣纸上,水墨寒枝一般。
崔清杉体态清瘦,青裳曳影,但身姿不作窈窕婉转之态,而是如院中的青竹似的峻立。
太监福安从堂屋里取了狐裘披风出来。
他是自小就跟在平王身边伺候的人,崔清杉入府后,就被指派到崔清杉的身边当差。
这披风上用的珍稀的白狐皮,是平王前年秋猎时亲手所猎,特意取了毛皮上最好的部分,做成了这一件披裘,送予了崔清杉。
他揽着狐裘凑上去给人披上,嘴上恭劝道:“崔主子,夜深风寒,您当心身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她归来瞧见您不顾惜自个儿的身体,可不又得该心疼了?”
崔清杉身藏旧疾,体弱多病,一直没养好全,体质上比不得常人康健。
这倒是坐实了平王克妻的名声。
平王府的院墙外是一片望而无垠的黑夜,只有府中留的几缕灯光驱散了一些黑暗,崔清杉未动:“无妨,我再等一等。珍珍可睡下了,她可还在闹?”
他的声音几分轻弱,藏在雨声里,又是几分雌雄莫辨。
福安回道:“小主子闹腾了一阵要见殿下,哭闹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后,便累了睡下了。”
珍珍,大名江溪亭,乃是平王之女。
平王如今年岁二十有一,膝下却只得这一个宝贝独女,是同崔清杉所生,已有一岁余,待过槐月便满两岁,正是要知事的年纪,极为依赖父母。
“竹怜和倩影都贴身守着小主子呢。”
竹怜是平王近卫,一身功夫最是了得;倩影是平王亲自挑来照顾女儿起居的侍女。
崔清杉轻应了一声,抬头问:“现在几时了?”
只是天穹无星,无可照福泽。
福安回头瞧了一眼房中的刻漏:“丑时三刻了。”
听到时辰,崔清杉眉峰微皱,掩盖在袖下的指尖握紧了几分,却又状似镇定地松开。
他该相信她。
罗裙早就浸透了冰冷刺骨的湿意。
片刻后,他泠然再问:“刘澜那边如何?”
刘澜就是平王府中那另一个侍妾。
提及此人,饶是福安圆润憨厚的面相上,也掺上了几分厌恶的冷寒意。
但他对待崔清杉,却依旧不改温厚恭顺的语调说着事:“还在闹着呢,污言谇语不堪入耳,奴让人堵了嘴丢到柴房里去了,只待殿下回来就……”
忽而一声炸雷响彻天际,将正在说话的福安都给惊了一下。
话一时就断在了这里。
崔清杉嗅着院中翻涌起的水腥气,他却等不了了,幽幽然说:“去请殿下的剑来吧。”
架空,瞎编乱造,切勿考究!
1v1,双洁,因为我就吃双洁这一口!
这文的产生是突发奇想想写个少年皇帝和宠妃的故事,“妾愿为陛下俯首称臣”,但是初期构思预案了女主是宠妃却总感觉不够得劲,之后我想通了,为什么不能是男主是宠妃呢,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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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