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临近放学的时间,温樊当即一拍大腿,两人分道扬镳。
虽然晚上是有同一节的美术课,但在那之前温樊还有一节理科强化班的课要上。
所以看到时间差不多,温樊就先一步回到班上开始收拾东西。
正出班级门的时候,江辞刚好拿着一瓶水从楼梯口过来。
碍于温樊看见熟人就想逗一下的心思,他看着江辞笑了一下。
“哇这瓶水的是给我买的吗?”
没等温樊拍拍他的肩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江辞就先一步把那瓶水递到温樊手里。
“嗯。”
音色淡到温樊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他一下子楞在原地,“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
“赌输的。”江辞解释道。
“哦....”温樊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矿泉水。
他以前从没遇到到江辞这种,这么爱较真的性格。
其实说句实话,那张物理卷子上的-15分还是他耍赖扣掉的,所以要说打赌其实有些不太公平。
“你......认真的吗?”温樊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他身边的朋友都是像徐泽宇刘鑫那一类没心没肺的。
天天哈哈哈地傻笑着,也不是什么约定啊赌注啊都挂在嘴边,有时忘了就忘了,耍赖也就耍赖了,他们都不在意。
但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江辞这样的。
“.....”江辞微微皱了皱眉:“不要矿泉水?”
“不不不...”温樊怕江辞觉得自己是嫌弃,于是赶忙打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急头白脸地喝了一口,“挺好的...我是说...矿泉水....挺甜的...谢谢啊。”
江辞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东西,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往班里去了。
等江辞在班里坐下,温樊才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有病,接着就下楼去找杨叔了。
*
在理科强化班上课的时候,温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不就是请了一瓶水,大不了自己再请回来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人家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那自己也没必要一直纠结着不放。
于是理科强化班下课的时候,温樊随口问了杨叔一句:
“杨叔,这附近有买水的吗?我刚刚下来逛了一圈没看到。”
“这边比较偏僻,你要的话要去美术班那个商圈那边。”杨叔说。
“哦这样。”温樊说,“那去那边买吧。”
车子发动的时候杨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想起来了,谢娴夫人好像在后面放了一箱水,你要是渴的话就直接拿吧。”
“啊?有吗?”温樊微微坐起身朝后面探头。
还真有一箱水,只不过包装上面全是英文,而且这个牌子温樊也没见过,要不是包装上写着“NATURAL MINERAL WATER”——天然矿泉水,温樊都要以为这是不是谁送的一箱高档酒。
“CHATELDON?”念着有些拗口,温樊转头,“杨叔,这真是我妈拿上来的?”
“是啊,是跟谢娴夫人的妹妹一起抬上来的。”
“哦,那我等会打开看看。”
等到车子停稳了之后,温樊才下车绕到后备箱,拿小刀开了这一箱矿泉水。
“啧。”温樊拿起来看了一眼,“这真不是伪装成矿泉水的酒吗?”
温樊手里的一瓶水足足有750ml,还是玻璃瓶装的。
“那...要拿吗?”杨叔也在一旁摸了摸下巴,显然也对这箱水持怀疑态度。
“不拿不拿。”温樊利落的把手里的天然矿泉水放回去,“我要是拿上去了他肯定觉得我有病。”
杨叔应声把后备箱关上,温樊也去前面把自己的书包拿上。
“我还是随便去给他买个农夫山泉实在点,走了杨叔。”
所以温樊到美术教室的时候手里拿了两瓶农夫山泉,路过江辞画架的时候顺便丢了一瓶到他怀里。
“呐,请你喝的。”
江辞愣了一下,手先下意识接住了温樊扔过来的矿泉水,等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才把手里的水放到地上。
“嗯,谢谢。”
江辞没问温樊为什么要请他喝水,但温樊觉得江辞大概率能猜到为什么。
毕竟两人又都不笨,既然温樊不想欠人人情,那江辞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了。
今晚下课的时候江辞依旧是不见人影,要不是结束的时候他交了画,温樊都要怀疑江辞是不是提前偷偷跑了。
楼下的小巷子依旧有些黑,路灯还没来得及修好。
温樊又不出意外的在那个拐角看见了江辞和上次那个熟悉的女孩子,但这次他连一瞬间的目光停留都没有,只径直的从旁边绕过去。
温樊想着,既然两人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那一定是因为不太想让人看见,既然不太想让人看见,那他就干脆装作看不见好了。
反正他跟江辞的关系在这几年,也就大概停留在同学这一层面而已。
*
时间很快过了两周,马上又到了要换座位的日子。
北师附每个班级换座位的方式不统一,具体看各班班主任怎么安排。
但李军智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上心,以前在五班的时候,换座位这种事都是班长来操作的。
但现在。
又是周一,这次李军智站在讲台上,在投影上放出他上周排的座位表。
大体上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横向挪了一大组,竖向又挪了一大组,除去几个身高格外高的被排在了后面,大部分同学的座位移动的都不远。
但这样一换,后面两排的同学被移到了前面去,温樊和刘鑫一下子坐到了最中间的第一排。
“啊...完蛋了。”温樊瘫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们语文老师姜蓉最喜欢那第一排同学的卷子来讲题,而温樊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就是姜蓉最喜欢那卷子的位置。
温樊已经能想象到姜蓉对着他的语文卷子皱眉,让他练字的样子了。
“没事,不就是丢丢脸,”刘鑫安慰道:“你多丢几次就免疫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温樊看他一眼,“不然你跟我换个位置呢?”
“不了不了。”刘鑫摆摆手,“我的语文成绩跟您的比不了,我看出来姜老师就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有挑战性。”
“啧。”温樊翻了个白眼,又转了个身:“要不你跟我换换?”
江辞还在收拾东西,听见温樊这么问之后头也不抬就拒绝了。
“不换。”
“为什么?”温樊不依不饶,“你的字那么好看,而且语文成绩也不差,你就当帮帮兄弟,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吗?”
江辞:“我坐前面你看不见。”
温樊:“.....呵呵,你折服我了。”
虽然江辞没比温樊高多少,但江辞体型比他稍微大一点。
而且温樊上课的时候不太喜欢坐直身子,每次往下一趴,江辞就能毫无遮挡的看见前面的黑板,但如果江辞在前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辞还在收拾东西,看见温樊这幅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练练字不就好了?”
“你说的那么轻巧。”温樊又转了回去,“练字我坐不住的,又不是物理竞赛题,字帖的吸引力对我来说未免太差了。”
刘鑫皱着眉看他一眼:“练字又不是让你谈恋爱,练个字还要吸引力才练的下去。”
“你不懂。”温樊摇摇头,把桌肚里的东西掏出来,“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我下不去手。”
刘鑫:“......有病。”
*
这几天的体育课都上的格外轻松,不同于前几次的一上来就跑800和1000米,这几天的伸展运动和小活动都明显变多了不少。
据徐泽宇提前透露是因为运动会快到了,各个年级的体育老师都在策划着各类竞赛运动的形式和场地,所以老师们上课都尽量以休息和自由活动为主。
温樊是个不爱运动的主,每次热身完之后都会自己一个人跑到体育馆后面的小道子里,那里有一张椅子,因为地方偏,所以很少有人来。
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温樊都会随身带着他那个粉红色的MP4。
那还是谢娴在他13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温樊爱惜的很,但也只有体育课会拿着出来,一个人躲在后面听听歌。
“温樊!打球吗打球吗!”
徐泽宇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以至于温樊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打,松开。”温樊挣了挣被徐泽宇抓住的小臂。
“你真运动运动。”徐泽宇语重心长地揽过温樊的脖子,不由分说就把人往室内篮球场拉。
“我说了我不打...”温樊试图把徐泽宇的手臂掰开,但奈何力量差距太大,最终就只能被拖着拉进室内篮球场。
体育馆里还算凉快,除去温樊最喜欢去的那个小道子,这里应该算是北师附体育场最凉快的地方。
今天上体育课的班级不多,高一年级目测就只有他们三班和四班,高二这会忙着体测训练,所以室内篮球馆现在理所当然被高一的学生占据。
“呦,稀客啊。”刘鑫抱着篮球笑道,“怎么今天想着来篮球馆了?”
“我死活拖过来的。”徐泽宇一摆手,接过刘鑫手里的篮球丢给温樊,“你好歹投两个,就当陪我玩了行不行?”
温樊懒得动弹,又把手里的球丢回给刘鑫:“不打,懒得动。”
“不行。”徐泽宇道:“下周篮球赛我们差个人 。”
“啥!?”刘鑫和温樊同时喊了一声。
“你要喊他?!”
“你要喊我?!”
“没关系吧?”徐泽宇转头看着刘鑫,“不是什么大的篮球赛,反正在室内,而且他打篮球确实也还可以的。”
“不行。”温樊直接拒绝,“不去不去,我不打。”
“那咋办,我们差个人。”徐泽宇向温樊一摊手。
“我怎么知道?”温樊说完转头就要往外走,他心心念念的小躺椅还在等着他。
“卧槽。”
温樊刚一转头就撞上了人,额头磕上了面前人的后脑勺,但没等面前那人转过身来温樊就知道他是谁。
苦橙的味道有些浓郁,但被体育馆里的穿堂风吹散了一些。
“江帅哥,您能看点路吗?”温樊扶着额头说。
“....抱歉。”江辞也皱着眉摸了一下后脑勺。
这下撞的不轻,甚至温樊的脑瓜子都有些嗡嗡的,他刚还想理论两句,徐泽宇就先一步凑了上来。
“哎哥们,会打篮球吗?”
温樊的位置被徐泽宇挤着向后了一些,于是他索性给了徐泽宇一拳,揉着额头就往体育馆后面的小道子去了。
体育课是下午的第一节,温樊一直在躺椅上待到下课铃响,才开始慢悠悠的往外走。
太阳依旧很大,温樊索性把手放在额头上挡太阳。
北师附的教学区和体育馆是分开在马路两边的,中间有一座专门给学生通过的天桥,从笃行广场直接连接到体育馆。
温樊走在天桥上实在是被晒得不行,于是赶忙三两步走到前面去,想跟着前面人的影子走。
又是那股苦橙味,但这次却淡了很多。
温樊抬头看了一眼,确认前面的人就是他的后桌,于是索性揪住江辞的衣角:“哎,你走慢点。”
江辞的身形像是在那一刻僵直了一瞬,随即脚步又慢慢缓了下来。
等一直走到走廊江辞才停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还在他身后皱着眉的温樊。
“还疼吗?”
“啊?”温樊有些没听懂。
“我说你额头。”
“喔,”温樊依旧恹恹的,“没事。”
“........”江辞没说话,依旧盯着温樊还微微有些发红的额头。
“要不要去医务室,我看你过来的时候还捂着。”
“哈?”温樊皱眉抬头看他,但思索了一会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是,我捂着是挡太阳,真没事,我还没脆弱到这种地步。”温樊摆摆手就要往楼上走。
“但是红了。”江辞看着他,“而且你那个朋友说——”
“我这是太阳晒的。”温樊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只是有点轻微的紫外线过敏,真没事。”
眼看着江辞还是没动弹,温樊都要被这人的固执气笑了。
“走啦,等会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