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4月,你拿到了三级的咒术师证明,旁边是你第一天进入高专时拍的照片,少女披着如瀑的黑发,对着镜头笑得明媚灿烂。
好神奇,明明一年前你还是一名普通的国中生,一转眼你居然也变成一个三级的咒术师了。
「咔嚓」
2004年,翻盖手机开始流行。你熟练地翻开盖,指尖在九宫格按键上轻快地跳跃:
致最亲爱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您们的女儿今天正式晋升三级咒术师啦。
几乎是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掌心的手机便“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母亲的回复:
「小野真棒!」
父亲的讯息紧随其后:
「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没过多久后,五条悟也给你发来短信:
「三级?姐姐好弱啊。」
你几乎能想象出他发这条消息时的模样——苍蓝色的眼睛从墨镜框上方瞥出来,嘴角挂着那种又拽又可爱的笑。
看来父亲母亲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
你对着屏幕噗嗤笑出声,正要回复时,新任务的通知突然弹出。
【静冈县….沼津市….准三级咒灵祓除】
目光在“单人执行”那几个字上停留片刻,你微微一怔。
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人任务。
看来咒术界的人手是真的不够啊。
你在心底叹了口气,马上收拾好东西联系自己的辅助监督。
***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帐」!”
任务地点是在一个基督教学院。哥特式的尖顶在昏沉天际下如同沉默的墓碑,与周围日式建筑和海平面形成诡异的对比。
海滨小镇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你皱了皱眉头,眼神扫过周围张牙舞爪的赤松,落在远处漆黑一片的礼堂。
你马上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即使是身处外面也能听见礼堂里面喧闹的声音,还伴随着属于孩童的模糊的圣歌声。
但这怎么可能呢。
你的身体微微发凉。
辅助监督明明确认过人员已全部疏散,你也在抵达时亲手布下了「帐」。
据说这个地方以前因为火灾而死了很多个孩子,自此便背上了“鬼災”的恶名。最近几个月里,一些寻求刺激的年轻人将此视作试胆之地,却接二连三地在此失踪,再也未能归来。
不能退缩。
肯定是有咒灵在捣鬼。
你走近礼堂,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礼堂沉重的橡木大门。
里面黑漆一片。
但声音…仍然没有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腐朽的气味。
你犹豫着走进礼堂,身后的大门却突然轰然紧闭,将最后一丝天光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
上一秒还满是人群闹哄哄的说话声的礼堂,突然鸦雀无声了。
死一般的寂静。
你的背后密起冷汗,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湿了制服,你紧紧抓住手里的五条家咒器。
这样不行,至少要先把大门打开——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礼堂两侧的壁灯突然依次燃起火焰,像两排通往地狱的引路灯。
火光摇曳中,你终于看清了——
礼堂里坐满了“人”。
它们穿着学生制服,身体呈半透明状,正整齐地坐在长桌前。每个“人”都保持着用餐的姿势,刀叉悬在空无一物的餐盘上方,你看不清它们的五官。
而在最前方的讲台上,一个由无数惊恐五官拼凑成的巨大咒灵缓缓显现。
“不请自来的客人……”
上百个声音重叠嘶鸣,“那就永远成为宴席的一部分吧!”
所有幽灵学生的头颅齐刷刷转向你,空荡荡的眼窝里燃起同样的幽蓝火焰。
你不再犹豫,握紧咒具向它们跑去。
越弱的东西越会聚集在一起。你的脑海里响起夜蛾老师说过的话。
是一体吗?
最先扑来的三个咒灵呈品字形封住你的退路。
你不退反进,以左腿为轴,身体猛地一旋,右腿带着破风声一记凌厉的回旋踢,狠狠扫在最前方咒灵头部,它们的形体瞬间模糊消散。
还是个体?
你侧身避开重新扑来的几道黑影,咒具划出净化的弧光。
被击中的咒灵化作青烟,但却在蓝光照耀下重新凝聚向你扑来。
居然还会复活!
这下麻烦了。
你心中暗忖,动作却毫不停滞。足尖连续点地,身影在长桌之间快速穿梭。
你的视线扫过这一片咒灵,不知道该锁定在哪一个。
数量太多了。情况比你想的还要糟糕。
突然,一个咒灵从桌底猛地抓住你的脚踝,你重心瞬间下沉,狠狠摔在木桌上,咒具也掉落在地上。
该死!
你还没来得及起身,无数苍白的手就瞬间向你伸来。
你被牢牢禁锢住了。
而这时,不远处的聚合咒灵终于动了。
你拼命挣扎,但还是眼睁睁看着它朝你飘来。
它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数条由扭曲面孔构成的手臂如同狂舞的鞭子,带着刺耳的尖啸,马上就向你抽来!
你拼命想躲,但身体的禁锢还是让你成了活靶子。
啪!
一条如同带着倒刺的钢鞭,狠狠抽在你的大腿外侧。
剧烈的、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炸开! 你甚至能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立刻浸湿了制服的裙子,鲜血迅速从裂口渗出。
“啊……!”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划过你的脸颊。
好痛….
仿佛自己的右腿已经断裂…
这是□□纯粹的、无法忍受的剧痛。
咒灵身上那数百张嘴巴发出兴奋的、嘲弄的喊叫,扭曲的手臂再次高高扬起。
就在那由无数面孔构成的扭曲手臂即将落下之际——
“轰!!”
礼堂紧闭的橡木大门从外部被一股巨力轰然击碎!
木屑纷飞间,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涌入的微光,映入你被泪水模糊的视线。
来人没有一丝迟疑,在你看清他之前,已然抬手。
他身后的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入。那是一只外形似巨鸟的咒灵,它发出无声的尖啸,利爪精准地撕扯开缠绕着你的苍白手臂,随即冲向聚合咒灵。
你终于挣脱了束缚,无力地从桌面上滑落,跌落在地上
啊。
得救了。
大腿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大量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出。
来人没有一丝犹豫,马上冲上前抱起你。
温暖的手掌隔着制服托起你的背,另一只手则穿过你的膝弯,以一种标准的公主抱将你整个人护在怀中。
你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尖传来棉布柔软的触感和少年温热的体温。
你终于得已看清他的模样。
一个扎着黑发丸子头的少年,清俊的脸上那双吊梢眼扫过你的伤口,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你湿漉漉的脸上,对上你惊魂未定的目光。
从那双暗紫色眼睛里你几乎能看见怜悯。
“别怕,”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这充满咒灵嘶吼的空间里清晰地传入你耳中,“已经没事了。”
在他身后,那只巨鸟咒灵正凶猛地与聚合咒灵缠斗,利爪每一次挥击都带起凄厉的尖啸和飞散的咒力残渣。
哀嚎的面孔大片大片地扯下,直接吞入腹中。
聚合咒灵庞大的身躯变得残缺不全,它身上那数百张嘴巴发出混乱、痛苦与恐惧的尖啸。
它挥舞着由残存面孔勉强构成的手臂,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动作却变得迟缓而无力。
“已经够了吧。”
少年对着咒灵轻笑起来,他一手抱住你,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了那濒临崩溃的咒灵。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咒力威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甚至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啊啊啊——!”
咒灵发出了最为凄厉的、混杂着数百种声调的终极哀嚎。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内坍缩。那些扭曲的五官、残破的手臂、以及构成它本体的浓郁黑暗,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强行吸引、压缩。
最终,在少年的掌心,所有不祥的咒力与怨念被极致地压缩成了一颗漆黑如墨的球体。
它似乎还在微微搏动,像一颗丑陋的心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很强。
甚至和弟弟五条悟一样强。
夏油杰垂眸,平静地注视着掌心这枚“咒灵玉”,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其送入口中,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只有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整个过程,安静,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绝对掌控力。
随着咒灵玉被他吞下,礼堂内最后一丝阴冷的咒力残余也彻底消散。
那些被吞噬的残响、被禁锢的时光,仿佛也在此刻得到了解脱。
你终于放下心来,任随少年的动作。
他轻轻地把你放在长桌上。
“我先帮你包扎止血。”
他单膝跪在你面前,仰头看着你,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
他随即脱下身上白色短袖,露出健硕饱满的少年身体。
你的视线猛地移开,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木质桌沿。
“抱歉,我只有身上这件衣服。”
你摇了摇头,干涩的喉咙勉强发出声音:“没关系,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或许你早就死了。
你看着他利落地用牙齿配合右手,“刺啦”一声,将质地柔软的外袖撕扯成宽窄合适的布条。
“那便是你的咒术吗?”你没有压住内心的疑问和好奇。
“嗯,我的咒术是咒灵操术。”
咒灵操术,一旦成功吞咽,该咒灵就会被他的术式记录,从此听从他的命令,并可以被随时召唤出来作战。
他拥有对咒灵的绝对掌控权。
“接下来会有些疼,稍微忍耐一点哦。”他忽然抬眼看着你的眼睛。
微凉的手指微微掀起你的裙摆,露出你白洁细嫩的右大腿,上面红色伤口触目惊心,那伤口很长,沿伸至你的大腿根。
冰冷的空气触碰到肌肤,激起一阵战栗,你不自觉的动了动腿,但很快被他握住。
他的手粗糙而又干燥。
“别动。”
你咬紧下唇,心跳加速,在布条缠绕过伤口的瞬间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没有抬头,只是动作更加小心,用布条在你大腿伤口的上方仔细缠绕、压紧、打结。
每一个步骤都沉稳利落,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可靠。
“你是咒术师吗?”你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我还不是。”他打好最后一个结,才抬起头,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但是明年春天,我就会去东京咒术高专就读一年级了。”
“欸——?”你惊讶地指向自己,“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你的学姐了?”
他闻言轻笑出声:“那到时候还请多指教了,前辈。”
你没想到他不仅不是职业咒术师,甚至年纪比你还小。
“伤口需要尽快去医院,我先抱你出去吧。”
他抱着你走出礼堂,当你们穿过「帐」的边界,焦急等待的辅助监督黑泽椿小姐立刻冲了过来。看到你满身血迹,她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乱作一团:“我、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确认你安全的上车后,扎着丸子头的少年笑着跟你做出一个挥手的手势。
“那么——”
就在他退后的刹那,你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你的名字是?”你轻声问,并没有松开手,指尖传来他皮肤的温热。
少女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血液黏在唇角。
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还留着泪痕与血迹,此刻看起脆弱又惹人怜爱,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又有着不容摧折的坚韧。
他看着你微微一怔,随即弯起眼睛,温和地笑了:“夏油杰,这是我的名字。”
“夏油君,谢谢你。”
你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初次见面,我叫五条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