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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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秋,平阳总被黏腻的雨丝包裹。
这是一个萧瑟的夜晚,方谨呈靠在路灯杆上抽烟,偶尔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
他低头抖烟灰,抬眼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进他面前20米左右的巷子。
他呼出一口烟,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青阳路六街巷这里真的有。”
对面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呦呦呦,我们方哥哥不去约一个?”
“方哥哥只会请她们回去喝茶。”
这支烟燃尽了,他拿出烟盒来掏出下一支。
“去哪儿喝茶?”
“警察局。”
“老冰块你真是太不解风情了,给我守着,我马上到!”
对面的人说话期间手机传来消息,方谨呈扫了一眼回复他:“没空,我有任务,定位发给你了。”
“你不休假了吗?诶诶诶别挂——”
他没理,电话一挂把烟踩灭,从兜里掏出越野车钥匙。
十五分钟后,他到达目标“风”酒吧侧门,原本十分钟就能到,但是路上他想起了尚诗情。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尚诗情在十二年前的今天遇难的。
是啊,她死了十一年了。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都二十八了怎么还摆脱不了爱恨纠缠的宿命。
一边爱的死去活来一边恨的五脏六腑隐隐发痛。
爱她在回忆中总柔情似水,恨她身为早死的白月光没给他一句解释的机会。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这么多年来该成家的都成家了,该立业的都立业了,该儿女双全都儿女双全了。
就像刚刚跟他通话的那治安管理支队的中队长,年少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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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细密,敲打着“风”酒吧的霓虹招牌,将“风”字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猩红。
晚上八点零七分,市局指挥中心的电话骤然响起。
匿名举报者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摩擦金属:“风酒吧,三楼VIP包厢,十点五十,□□交易。”接线员来不及追问,电话已被挂断。
技术科连夜溯源,最终只追踪到城东一间废弃电话亭,神秘的举报人还擦掉了指纹。
“这举报人是把我们当工具人耍?”年轻警员盯着屏幕上的空白记录咋舌。
老缉毒警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少废话,查酒吧结构。”
图纸摊开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风”酒吧像只蜂巢,三楼VIP包厢更是个闭环,除了正门,只有一条通往后巷的消防通道,还装着人脸识别锁。
老警察顿了顿:“发给方谨呈。”
“三组听令。”对讲机里传来方谨呈沉稳的声音,“A组控制正门,B组封锁后巷,C组……”他顿了顿,“去屋顶,防止有人跳窗。”
便衣警察迅速控制现场,毒品走私这种东西不能放过。
时间慢慢接近晚上十点,酒吧里正上演着夜生活的躁动。
震耳的电子乐撕开雨幕,穿吊带裙的女孩举着鸡尾酒在舞池扭动,酒液溅在镭射灯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斑。
程野坐在二楼卡座,指尖转着冰球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脆响,手机还开着和方谨呈的通话。
对面的男人叫刀疤,颈侧盘踞着一条青色的蛇形纹身,蛇眼是用朱砂点的,在射灯下泛着诡异的彩光。
他用镶钻打火机点烟时,火苗窜起的瞬间,程野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手枪轮廓。
“货呢?”刀疤吐了个烟圈,烟灰落在程野手背上。
程野没擦,反而把冰球杯往刀疤前推了推:“老规矩。”
钱、货,同时验。
他的视线扫过包厢角落,那里有片墙纸颜色稍浅,是下午刚换的,有个针孔摄像头藏在花纹凹槽里。
刀疤的手下正用匕首划开钱箱,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挑衅。
突然!包厢门被猛地撞开,刀疤的跟班脸色惨白:“老大,外面……外面好像有条子!便衣!”
刀疤瞬间摸向腰间,程野却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慌什么。”
他把屏幕转向刀疤,锁屏壁纸是个戴兔子耳朵的女孩,举着草莓蛋糕笑得眉眼弯弯,“我的小情人,这儿的小姐,她知道后门。”
程野打字时,手心全是汗,刚才慢悠悠的不过是在给大脑反应的时间。
行动时间提前了,这意味着计划出了纰漏。
“她?”刀疤冷笑,枪口已经抵在程野腰上,“要是骗我,你就等着喂蛇。”
程野刚发完消息,包厢门就被踹开。
强光手电刺破红光,“不许动!警察!”的吼声震得人耳膜疼。
刀疤的手下貌似想反抗,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在地上,手铐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程野被按在吧台上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
他转头,看见刀疤被三个警察摁着,外套被扯掉,露出腰侧的另一把枪。
“妈的。”程野松了口气,又有点后怕,要是队友晚来半分钟,他可能已经被爆头了。
他想去找队长吐槽一番,但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方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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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冰块,这里。”
方谨呈刚安慰完程野,出门就见他的哥哥——那位治安管理支队的中队长程宇,他的车停在门口。
程宇摇下车窗,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小子没给你惹祸吧。”
“没,他挺上进的。”
“我开车来的。”
“停这儿呗。”
方谨呈三步作两步上了车,让程宇一阵打量。
“抓到了?感觉你话多了?不是我错觉吧。”
“你不是也抓到了。”
“那是,谢了啊哥们,躺在家里都能出业绩。”
“嗯。”
程宇一边摇方向盘一边斜眼看他,他却只看窗外。
在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后,方谨呈终于开口了:
“今天是她遇难的日子。”
“谁?”
“尚诗情。”
程宇一个猛踩刹车,车身前倾让方谨呈回了神。
“你病了?”“你喝醉了?”
两人同时开口。
还好这里没什么车,程宇开得又慢可以随时靠边,不然指定得出个车祸。
第二天市局头条新闻就是“禁毒第二支队副队长与治安管理支队中队长双双出车祸,疑似殉情”。
程宇反应了得有一分钟吧,整理刚刚得到的消息。
“不是,我没喝酒,我看你是真病了吧?尚诗情?十二年了还记得?你就算永远记得她也不会活过来。”
尚诗情,这个名字程宇有大十年没听过了,自高一以后。
“她,”方谨呈说,“她怎么就不可能还活着。”
“……你觉得她还活着就活着吧,十年了都。”程宇这才启动车辆继续上路,“你今天话怪多的。”
他接着说:“兄弟,我说真的,你今天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总是半死不活的,不像活在人间。”
“是么?”
“是的。”
方谨呈默然。
程宇一看,得嘞,这状态又回去了。
不过……尚诗情?
他跟方谨呈尚诗情是一个高中的,高一选科之前还一个班。
不同于他和方谨呈,尚诗情那会儿简直就是天之骄女,成绩吧没出过一考场,人缘吧也没人对她有意见,性格吧又阳光善良,小提琴拉挺好,听说还是乐团首席。
方谨呈常年蝉联年级第一,与尚诗情同进同出,几乎所有人都把他们当一对了,后来才知道别说表白了,这俩人连对方的心意都不知道。
那时的方谨呈也好相处,虽然话也少,但是开朗啊,也会接接话开个玩笑啥的,朋友更是多的他程宇都排不上名号。
变故是选科考开始的,偏偏就那次,市领导严格检查重点高中学生成绩,那些走关系的上了高中就混的通通下放到其他学校,而尚诗情,没来考试。
听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校领导求情才保住了她,重点班是无望了,听说在普通班混的不好得了抑郁症,跟方谨呈也发生过很多矛盾。
她父母是缉毒警察也是工作之后才知道的,那时高二,尚诗情突然失踪,下落不明,从此再没人见过她。
方谨呈就是那个时候疯的,整个高二他都在找尚诗情,成绩一落千丈,也不近人情,每天都是颓废的不能再颓废,差点就休学了。
而他的解药尚诗情在他十八岁那天寄了张遗书,一句“你要记得我”让他重回巅峰。
他跟方谨呈的缘分说来也巧,大学同宿舍工作同单位,久而久之也成了最亲的兄弟,看着他一天天除了办案就是办案没点人味,其实心里也不大好受。
想到这里程宇叹了口气:“其实她没准还真活着,不过……过的也不好吧。”
“毕竟家破人亡,她又断了左手——虽然后面又接上了,不过她要是还活着那左手也用不了了吧。”
“她还是个小提琴手。”
程宇喋喋不休地扎着他的心,像是认定了尚诗情已经死了。
方谨呈想起尚诗情,他觉得她像蒲草,随风走,随水流。
他说:“她弟弟在英国。”
“英国?”程宇心下有点五味杂陈,缉毒警察的子女为逃避追杀只能出国。
他拍拍方谨呈的肩转移话题:“你明天开始正式休假了吧,散散心,去哪玩下也好。”
“我回漓乡看看。”
“也好。”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把方谨呈送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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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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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N1 尚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