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危情 第4章 往昔之焰

冰冷的恐惧，如同这漆黑的夜色，紧紧包裹着孙淼和高艾。

在古淼对高艾问出那个问题的瞬间，时光仿佛轰然倒流，将她们拽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潮湿与火焰交织的夜晚。

六年前，古淼还是一个背负着“英雄之子”光环，却已在自我放逐中烂到骨子里的“坏女孩”

而高艾，也还是一个自幼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长期虐待的柔弱羔羊。

她们的邂逅，发生在古淼想要在护城河畔，纵身一跃的前一刻。

“你……你还好吗？”

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如同一根细线，拴住了她将要跃起的脚踝。

她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女孩，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本书。

古淼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

她最瞧不上这种唯唯诺诺的乖乖女了。

“滚！少管闲事。”

那女孩被她眼中的恶意吓到，瑟缩了一下，转身想走。

可几步之后，她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包裹的东西，飞快地塞到古淼冰冷的手里。

是一个还带着些许体温的包子。

“天冷……吃点儿东西，能暖和点。”女孩的声音依旧很小，却像一捧细碎的炭火，落在古淼，冰凉的心上。

古淼透过路灯昏暗的光，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女孩。

她发现这个女孩身体很消瘦，脸却胖的异常。细细看下来，眼角和唇角都还带着淤青。

“挨打了？”

古淼有些明知故问，语气里透着一个青春期孩子调皮的戏谑。

“嗯”高艾轻轻点头，眼睛却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神采奕奕的光。

“不过我觉得一切不好的事，总会过去的。我有手有脚，也很健康，学习也还算不错，只要我坚持，我觉得日子总会变好的。”

古淼静静的看着她说话时满是希望的面庞，虽然觉得她很幼稚，可内心偏僻的角落里竟却忍不住升起了但但的光亮。

“吃饱了，活下去，就……就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了。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变好的。”

说完，高艾像受惊的小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古淼看着手里的包子，又看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卑微却顽强的身影。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咬了口包子，然后从桥栏杆上跳了下来。

“韭菜鸡蛋馅的，真难吃。”

很难想象，那之后。

一个唯唯诺诺，像鹌鹑一样躲在角落的透明人，竟然和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满身痞气的女流氓成了好朋友。

两颗孤独的心，在彼此身上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理解。她们成了彼此生命里，唯一的光。

故事的转机发生在那个星期天。

古淼去孙淼家玩，傍晚，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淼淼，雨太大了，路不好走，你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高艾看着窗外，小声提议，眼神有些闪烁，“我爸……他今天应该不回来了。”

古淼欣然答应。

夜晚，这是两个女孩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她们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刻，在黑暗中分享着只有彼此才可以知道的心事。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一个男人不堪入耳的辱骂。

高艾的脸色在黑暗中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抓住古淼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我爸！他回来了！”

不等古淼反应，高艾用尽全身力气已将她推进靠墙的旧衣柜里，从外面合拢柜门，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

“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求你了！”孙蕊的央求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古淼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叫高亮的男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死丫头，这么晚才开门，想冻死老子啊”！高亮说完就一脚踹在了高艾的胸口，力气之大让高艾差点飞出去。

高艾捂着胸口，弓着背，瑟缩的靠在床边。

高亮骂骂咧咧地走上前，毫无征兆地，一巴掌狠狠扇在高艾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老子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当大小姐的？看见老子回来都不知道倒水！”

高艾捂着脸，眼泪无声地流下，却不敢哭出声。

但这仅仅是开始。高亮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高艾单薄的身体上。辱骂声、哀求声、□□被击打的闷响，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乐章。

古淼在衣柜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疼痛压制着冲出去的冲动，她记得高艾的哀求。

直到……高亮的打骂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粗重的喘息声。他开始撕扯孙蕊的衣服！

“不要……爸！求你了！不要！”

高艾的哀求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透过门缝，古淼看到了让她血液冻结的一幕——高亮那猥琐的身躯，正压在不断挣扎的孙蕊身上！

那一刻，古淼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她猛地撞开柜门，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她的眼睛赤红，视线扫过桌子上那个高亮刚才用来打人的烟灰缸，没有任何犹豫，她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孙富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高亮的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古淼一眼，然后佝偻的身躯轰然倒地，一片殷红从他的后脑勺绽放开来，如同一朵开在阴暗处的危险玫瑰。

世界，死寂了。

时间仿佛凝固。古淼握着带血的烟灰缸，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高艾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他……他死了吗？”高艾颤抖着，用破败的衣服遮住自己，惊恐地看着地上悄无声息的养父。

古淼猛地回过神，丢掉烟灰缸，踉跄着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探向孙富的鼻息——

没有！没有任何气息！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我……我杀人了……”她喃喃自语，脸色变得和高艾一样惨白。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窒息。她只是想阻止他，从来没想过会……

“怎么办……淼淼，我们怎么办？”高艾绝望地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我们会坐牢的！我们会死的！”

坐牢？死？这两个词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古淼。

不！绝对不行！这个家，这个恶魔，都不值得她们赔上未来！

必须制造一场意外！一场能让一切彻底消失的意外！

她的目光急速在破败的家里扫视，最终，定格在墙角那辆，高亮每天骑去上工的破旧电动车上，巧的是旁边还放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加长插电板。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艾艾，帮我！”她强行压下颤抖，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古淼剪开之前插电板的连接头，将正负极反向接通。

“淼淼……你要做什么？”孙淼的声音带着哭腔。

古淼没没有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掌控她们命运的插头插在了插座上。

几秒钟死寂般的等待后，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从电池仓里弥漫开来，白色的烟雾开始冒出，紧接着，内部猛地窜起一簇耀眼的电火花！

“走！”

古淼拉起吓呆的高艾，毫不犹豫地冲向屋外。她们刚跑出不远，身后就传来了“嘭”的沉闷爆裂声，随即，橘红色的火舌便贪婪地舔舐着老旧的窗帘和木质家具，迅速蔓延开来！

灼热的气浪追着她们的背影，映照着两张苍白、绝望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年轻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