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耗十年后她潇洒成魔了 第56章 第 56 章

盛明希看着“死而复生”的心上人，第一次知晓了近乡情更怯的意思。久别重遇，犹恐相逢是梦中，他一步步试探着走近。

青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恍惚中才想起自己刚刚手刃了一只大妖，果真就像玄商曾经说过的那样，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妖血，穿肠破肚，挖心折颈，不在话下。这竹子精似的小师弟似乎是怕了她。她幽幽一笑，权作趣事。

却没想到，这轻轻一笑落入盛明希眼里，却引得他心中一紧隐隐作痛，他忽然什么都不顾，包裹和佩剑落在地上，大步向前走去。

青袖目光转为疑惑，手中不自觉又凝起幽蓝火。

一旁的白九心中早有了猜测，她静静地看着自己强大的朋友如清风明月却能摧枯拉朽，看着小道长风尘仆仆却难掩轩昂英姿，他急切地奔向自己的心上人，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企图给对方一个并不需要的拥抱。

“站住！”

迅速跃起的幽蓝火隔开两方，泾渭分明。

青袖眸色冰冷，声音沁凉，如当头棒喝，令盛明希激荡的心神瞬间平静。一刹那缠绵情丝百转千回，他听话地止步，恭恭敬敬地行同门礼，举止之间风度翩翩，可一张口还是压抑不住急迫的担忧：“师姐，你的魂灯熄灭，你一定受了重伤，我有灵力，你用我的！还有，你的仇敌在何处？叫我助你一臂之力。”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为她奋勇当先，青袖面上还是淡淡的，眼神轻轻落在那破碎焦尸上：“你来迟了，他已经被我杀了。”

她的仇敌以命奉上，一切是非曲折全部了结。

盛明希敏锐地捕捉到尸身之上异常的痕迹，他看青袖一眼，她身上也有那种若隐若现的阴沉气息，森森然恍若鬼魅，理智告诉他应进一步细查，可一颗心却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那叫我为你输送灵力。”

青袖摇了摇头。

她目光再扫过白九和秦少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可离开的动作倒是迅速，盛明希来不及责问秦少成，匆匆跟了上去。

白九也想跟上，但法力低微，还是追赶不及。

盛明希的马还留在观门口，主人已没了踪影，她看看庭中一片狼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秦少成，恨恨说道：“郑青袖已经走了，没人拦着你了，你可以继续杀掉自己了！”

求死之举一次便已耗尽他所有勇气，他沉默地扶着膝盖起身，没办法开口承认自己的懦弱。

看他是不打算去死了，白九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回到那个监牢里！你秦少成没有资格再管束我！”

秦少成继续沉默，转而收拾起这散场的宴席。

他没有说话白九便当他同意了，她还记得自己不离不弃的小姐妹：“我还要带香儿走！”

把她带走也好，秦少成提醒道：“你要是想去找郑青袖的话，她现在应该去了方台镇。”

白九并不感激，转头去找香儿。

坏人伏诛，大难已过，香儿揽着平安和如意终于松了口气，想起枉死的观主和陈道长，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白九没想到香儿居然会拒绝跟她一起走，可短短数日过去她也不再是那个莲花镇上的小丫鬟了，她擦干眼泪跟白九说道：“小姐，对不起，这些日子看着白九郎的脸我还是没办法全心全意把你当做我的小姐，就算你带我走了，我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与你同榻而眠亲密无间。你不一样了，如今秦道长肯放你，你便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答应过陈道长要看照顾好平安和如意，他们比你更需要我。”

白九愣了愣，她自换身后波折频生，鲜少揽镜自照，更多时候维持着狐狸形状，刻意回避之后她都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儿身。

其实，狐妖白九，孤寡之身，已无亲缘。

熟悉的孤独滋味再次缠绕上心头，却比从前还要冰冷，她握着香儿分给她的银两，迫切地想要再抓住些什么。

对，去方台镇，去找郑青袖。

一刻也不能耽搁，她大步踏出了广微观的大门。

青袖闪现到城外，御剑前往方台镇。

盛明希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她懒得理会，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小镇。

只隔了不过一旬，熟悉的小镇却恍如隔世，她用了隐身符停在巷口不敢前行，祈祷着小丫头已经安全地离开这里。

当她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背着箩筐从院子里走出来，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如今更是没有二两肉，皱着眉咬下有些硬的面饼用力咀嚼，青袖鼻头酸涩，忍了许久的泪便汹涌而出。

她目光悄悄追随着她，庆幸又胆怯。

盛明希看出那个小女孩儿对她很重要，轻声问道：“师姐为什么不现身与她相认呢？”

为什么？如果没有她，苏木还有她的百里大哥，还是一众孩子最艳羡的小妹妹，百里霜那样温柔周全，是不会叫小小的苏木草草拿冷硬的饼子对付，也不会叫她孤身一人去山上采药。

她如何能不恨她？

青袖心痛至极。黑雾顾忌盛明希不敢明目张胆，只在薄纱广袖下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身体中轻声挑拨：“秦少成看了你这副模样都要生气了，凭什么你能放下观主和陈文台的死，冷静地叫他找你报仇？如今却胆小如鼠地不敢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露面。你的众生平等呢？怎么还有分别之心？郑青袖，你是个罪人，也是个小人。”

闭嘴！青袖恼恨。她总是这样，有事时会帮她，无事时便要生事。

青袖数日内速成凌厉法术本就逆天而行，杀死狼妖时已经消耗了根基，只是硬撑了一口气确认苏木的安全，如今叫她一激，本就不稳的心境怒火动荡，顷刻就失去了意识。

盛明希再次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只从一侧看到她苍白的脸上神色变幻，下一刻便无力地瘫倒。

他及时揽住她的身体，一摸脉象紊乱如麻便知是再明显不过的灵海枯竭经络错行，他手掌抵住她后背，将自身丰沛精纯的灵力传送给她，等她脉象有所好转，略一思索，撕去隐身符，将她裹在披风之中，带着她前往客栈。

太过疲惫，便会睡得很死，青袖像回到了母胎之中，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安逸得不可思议，等醒来时那种沉重的压力便好转许多。

她睁开眼，盯着陌生床帐上的如意团纹发呆，脑中空空如也。

她起身，看着趴在她床边沉睡的少年，他还握着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平和缓慢，源源不断。她感受到自己丹田之中充盈的灵力，纯一不杂，不知道这个前不久还离不了灵丹的小废物如今出息这样，敢如此不要命地给她传送灵力。

她欲收回自己的手，稍一动作便惊醒了盛明希。

“师姐你醒了？”他一抬头，柔顺的马尾便扫过她的手背，他倒是精神还好，一双星眸亮晶晶地看着她，满眼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

青袖看着他漆黑瞳孔中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盛明希，你不喜欢云珞对吧？”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这话问得不对，喜欢这个词本身就有歧义，她想问的是他喜欢的人是不是云珞。

她一醒来就问这样奇怪的问题，盛明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还好吧，她眼泪是有一点太多了，但还算有情有义，毕竟是你的师妹嘛，你还特意交代要我照顾她，我可没嫌她麻烦，帮了她好几回呢！”

问题不对，但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盛明希喜欢的人不是云珞。

原来如此。

她想起他送过的各种花，想起他任劳任怨百依百顺，想起那么多次他用明亮柔软的眼神看着她。

青袖目光垂下，落在两人还纠缠的手上。

盛明希也看过去，顿时慌张，连忙松开手，急切解释道：“师姐，我发誓，我只是在传送灵力！”

青袖没忍住笑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声不响的误会叫他平白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此事暂时揭过。

“这里有纸墨吗？我想往山上写封信。”混沌珠这样的上古神器，她带在身上也不是长久之策，还是交给门派处理比较合适。

“有的，他们现在还以为你死了呢!是该给山上回个信。”

他们分坐在圆桌两边，各自写各自的信。

太平司中，若雪避开旁人，拿出四封信秘密交给赵燕燕：“山下刚送来的，一封是盛师兄写给师尊的，另外三封就奇怪了，是那个死去的郑师姐分别写给凌霄真人、掌门的，甚至还有一封是给师尊的。”

赵燕燕拿起其中三封信细看，墨迹是新的，难道郑青袖没死？可她给李康报平安尚情有可原，为什么要写信给掌门和师尊呢？

她眯了眼思索片刻，吩咐道：“先拦下这三封信，用旧法子打开，不能损坏涂蜡盖印，不能留有痕迹。明希的信我亲自拿给师尊。”

若雪对她的命令从无异议，低声应了。又小心提醒道：“算算日子，该给那边回信了，否则又有人要催了。”

“不急，等我确定一件事才好回信。”赵燕燕咬下一颗梅子，甜腻的味道霸占了她的味蕾，她轻轻一笑：“毕竟陛下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我赵燕燕也不允许自己轻易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