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修仙界第一门派二长老的独女,自身地位高贵,又天资出众,桑梦云从小金尊玉贵养大,吃用全都是最好的。
那些进了门派连个内门弟子都混不上的普通外门弟子,怕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她儿时当成玩具随手把玩的灵器与爹娘为她寻来的各种好东西。
修为越高越难诞下后代,可以说,不少修仙者都是单身到寿尽,思想与独门功法不靠血脉传承,而是靠师徒传承。
因此,桑梦云地位更显尊贵。
上有连带掌门在内的一众长老宠着,下有师兄弟师姐妹各种捧着,就算是称不上长老的那批长辈,也没人敢为难她,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要不是她生性不算霸道蛮横,都在长虹派内横着走了。
但桑梦云在长虹派内居然碰上不吃她这一套的人了。
她高贵,人家比她更高贵——宗门需小心翼翼对待的绝世天骄,年纪轻轻已成了长虹派的中流砥柱,已不知多久无人飞升的修仙界统一认为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
她傲气,人家比她更傲气——施压?谁敢向他施压?不怕他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找他麻烦?谁有这个胆量和实力?以往从未失效的背后靠山,在对方面前黯然失色。
她有天赋,而人家已经强到人尽皆知了。
桑梦云被渊献打击到体无完肤。
她一开始很不愉快,渊献不来巴结她就算了,她居然还需要好好对待渊献,这不就是说她比渊献地位低吗?!
虽然结果验证了,她比渊献地位低出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去了。
大家很愿意宠爱她,可在比他们更强的人面前,这些宠爱她的人,能做的也只有让她收敛脾气,不要惹怒对方,不要结怨。
这样的人,偏偏年龄还如此年轻。
于是,暗自较劲到自己心灰意冷认清自己没那么无所不能后,喜欢渊献似乎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了。
桑梦云不爱修炼,对比快乐的玩耍日子来说,修炼就是吃苦。就算不修炼,也没人敢轻视她伤害她。
她修炼,是因为渊献喜欢修炼,是出了名的武痴,是这样能成为渊献的弟子。
但这样依然接近不了渊献。
她自己是个站在云端上的人,渊献却是比云还远,似在天边。
这样也就算了。
桑梦云相信,只要她一直表现出这个态度,渊献迟早会被她软化。
站在她爹娘这边的长老们会成为她的助力。
就连站在渊献那边的掌门,也会希望加深未来能飞升的渊献和宗门的联系,并期待他们俩这种资质生下来的又能壮大长虹派上千年的孩子。
至于其他人,难道还敢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追求渊献吗?
渊献身边会只有她。
但是,这次下山,桑梦云碰到了第二个像渊献一样的人。
没有渊献的实力和天分,却同样无视她,甚至靠着和她同样的修为以及远不及她的天资,杀死了追得她四处逃窜的魔兽。
太丢脸了!
为什么爹娘准备的灵器不能做些越阶使用的,要是她能用金丹期甚至元婴期的灵器,怎么可能发展成这样?
不过是一头魔兽,哪怕是金丹期又如何,门派里金丹期的灵兽还少见吗?
桑梦云甚至有点恨自己当时软脚虾般的表现。
她灵器更多,丹药应有尽有,天赋更高,金丹期魔兽怎么也不可能杀死她,顶多是受点伤,只要她愿意,她能比那人更干净利落的杀死魔兽!
只是她没经验而已。
虽然身上没受伤,同行之人也都站在她这边,替她谴责那个叫做安黎的大家都没什么印象的普通修士,但她心里依然堵了口气,憋得难受。
回长虹派第一件事,就是找爹娘告状——怎么去做任务路上就碰到金丹期魔兽了,是不是故意埋伏她的?
第二件事,就是看归藏真人有没有出关——桑梦云对此没报什么希望。
修仙者不知岁月,像渊献这样的化神期修为,闭关个几十年都正常,唯一指望就是三月一次的解答。
可这不就更显得她毫无特殊了吗!
那个安黎还跟她一样是归藏真人的弟子,能越阶杀敌,想必归藏真人会更欣赏安黎。
结果,令桑梦云惊讶的是,在她返回长虹派前,归藏真人不仅突然出关,还没有再继续闭关了,疑似修炼到了瓶颈。
桑梦云眼前一亮,这可太难得了,不是天赐的好机会吗?
叮嘱爹娘千万记得替自己报仇,她便给归藏真人发传音符求见。
归藏真人已是长老,长虹派拨给他一整条山脉,其中资源乃是一等一的,十分厚待。
山脉中划了一座位置不远不近灵气还算浓郁的山峰出来,给弟子居住,归藏真人自己则住在主峰上。
他对弟子很是冷淡疏远,山脉其他峰头都设了禁制,除了领了照顾药草灵兽任务的弟子可以持令牌进去,旁人无法随意出入。
桑梦云不喜欢自己在弟子峰那个平平无奇的居所。
再怎么改造,天生环境就差远了,还有别人在这个山上住,她可不受这个罪,平时都是住在自己爹娘准备的洞府里,几座最好的山峰都是她的。
修炼的瓶颈期最是熬人,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但可以让归藏真人别再一心钻研,多享受下生活。
不是说心境开阔了自然便通晓了么?如果这次能有所进展,指不定那些山脉的禁制,也不会再冷淡的拦着她了。
只是,几张传音符消失良久后,一如既往,没有收到回信。
收到传音符的人掐头去尾略听了两句,便灵力微动,悬于空中的符纸烧得一干二净,灰烬都没留下。
他有一副好相貌。
如墨长发用发带简单束于脑后,面容俊美带了点凶意。
这大约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太黑沉,情绪又太淡薄,像一面无光的幽镜,照得人心惊胆战。
身上服饰却是简单,没穿修仙界里长盛不衰仙气飘飘的宽袍大袖,只一袭深蓝近黑滚金边长袍。
两袖束起,袍下长裤裤腿亦是如此,脚踩同色长靴,也没什么多余佩饰,整个人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不少人都劝过他人靠衣装马靠鞍,有相应的修为与地位,通过外物展示在身上是对其他人的尊重,也免了些他人有眼不识泰山的闹剧。
但渊献一向不在意这些,也不会被劝上几句就改。
这些无聊的话,在他步入元婴期后就消失了,此后,旁人只会赞他一心向道,不为外物所动,实在是我辈楷模。
自然,这些同样也是无聊的话,不必在意。
上一道传音符刚烧完,下一道就迫不及待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闭关时自然不予理会,都用禁制拦在外面,如今是出了关,抱着处理点事务的心态才听了些,可大多都是废话,实在是没必要。
也是,真有什么事,掌门和其他长老自然会上门来找他。
渊献本就心情烦躁,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废话上,又开了禁制,把传音符都拦了。
那些符纸在院子的结界外洞府结界内堆叠出薄薄一层。
过了这阵,想必数量就会少很多了。
他这次出关不同寻常,以前多是日常闭关修炼或者有所顿悟闭关,告一段落后自然就出关了。
毕竟除了一门心思修炼,保持对体内增长灵力的掌控很重要,有了灵感改进后需要多多用战斗打磨的剑法很重要,适时出门游历增长见识也很重要,不然修为再高也是虚的,发挥不出那么多实力。
但这次并未告一段落,而是心神不宁到无法再闭关修炼,才被迫结束了。
渊献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他还在金丹中期时,因天赋过人提升修为快且扎实、下山历练频繁铲除了不少魔修,已招了一些魔修的眼。
不仅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拔掉他这颗正道的好苗子,请出了三位元婴期魔修前来截杀他。
其中修为最高那个,已是半步化神。
被截杀前,渊献心神浮动,隐约感觉到危机。
他及时联系了师父,请师父作为后手,让他能无后顾之忧地与袭杀者中最强对战。
虽未赢下,却收获不少,临阵突破,为将来进阶化神打下了基础。
这次,还要胜过千百倍。
若不是并非危机预感,渊献都要以为修仙界要毁灭了。
好笑的是,他一个化神期修士,居然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失控了。
这股刻骨般情愫引发的焦虑不安无法缓解,只愈演愈浓,心脏异常的跳动也无法恢复平稳,更别提丹田处愈见狂暴的灵力和杀气越来越重的元婴了。
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对劲,为什么丢失的东西还没回到他身边,快找回来!
掌门闭关中,倒是有其他长老前来关心过他,也是想与他交流一下化神期遭遇瓶颈时该如何尽快度过。
他却没有透露分毫自己异常的状况——不是怕被别人知道后于他不利,只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
他不想让任何人怀着任何目的为他操心,比他先找到,一切情感只要他来给予就好了。
想了想,渊献慎重地又设下几层结界和禁制,哪怕合体期大能来了也一时打不破,才针对此事用了推演之法,隐约获知信息。
那是一个人。
一个与他命运纠缠到不分彼此程度的人。
但是,他没听说有人找他。
是和他一样不清楚对方信息,还是……不想来找他?
渊献的直觉很准。
或者说,修为到了这个程度的修仙者,已经不能说是虚无缥缈的直觉,而是对天地法则感悟愈来愈深后的天人感应。
所以。
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