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 第7章 第 7 章

坐上校车前，黄姨单独把我哥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我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有点好奇。

我哥上车后，我立刻蹭过去，小声问：“哥，黄姨跟你说什么了？”

他替我系好安全带，语气没什么起伏：“没什么。黄姨说，晚上有蛋挞吃。”

“真的？”我立刻开心起来，拍了拍手，“好哇！终于又有蛋挞吃了！”那点小小的疑惑瞬间被蛋挞的香甜驱散了。

一路上，我和我哥说了很多话。我说等我们到了新家，要把小房间刷成淡蓝色，像天空一样。我说以后我们可以养一只小狗吗？小小的，不吵的那种。我哥一直听着，偶尔“嗯”一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整天，我心里都像揣着一个小太阳，暖烘烘、亮堂堂的。放学铃声一响，我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哥往福利院跑。

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看起来很气派的车。那个阿姨就站在车边，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长发挽起，看起来更漂亮了，身上香香的。那香味让我恍惚了一下，好像……好像记忆深处妈妈的味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妈妈了，我哥把那个位置填得太满。

“小希回来啦？”她笑着迎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看，阿姨给你带了什么？”

是蛋挞！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奶香。整整六个！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心里迅速盘算着：我吃两个，哥哥吃两个，剩下的两个明天当早饭。完美！

黄姨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有些哑：“小希，再去房间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小东西落下了？”

我拉起我哥的手：“哥，你陪我一起去。”

他却站着没动，轻轻推了推我的背：“小希，你自己去。去阳台看看，你的‘阿贝贝’是不是忘收了？”

我愣了一下。

阿贝贝？

哦，那是很小的时候，黄姨给我们读绘本，里面有个小孩有一条叫做“阿贝贝”的小毯子，走到哪都要带着。后来黄姨和哥哥就总开玩笑，问我的“阿贝贝”在哪里。

其实我根本没有“阿贝贝”。

只要我哥在，我就能睡着。我哥就是我的“阿贝贝”。

但我没说出来，只是乖乖点头：“对呀，我的阿贝贝！”然后转身跑上了楼。

阳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楼下。我哥还站在原地，仰头望着我这边。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看不清楚表情。

我跑下楼，我哥迎上来，默默帮我把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又仔细地整理好我的衣领。他的手指很暖，动作很轻。然后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低低的：

“到了新家……要听话，别乱发脾气。记得按时吃药，药都放在你书包内侧的小袋子里了。”

我咧嘴一笑，像往常一样依赖地抓住他的袖子：“知道啦！有哥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穿着西装的叔叔已经拉开了车门，示意我们上车。我正要钻进去，我哥却突然拉住我。

“小希，”他的声音有点紧，“我……我有个东西忘拿了。你先进去。”

我笑了，觉得偶尔抓到哥哥犯迷糊是件很有趣的事：“哥哥这样也会落东西呀？快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雾，我来不及分辨。然后，他伸手，轻轻关上了车门。

“砰”的一声，轻轻的，却好像在我心里砸了一下。

我透过贴了膜、颜色深深的车窗，看见我哥还站在原地，一步三回头地往楼里走。他走得很慢，很慢。

我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用力地朝他笑，使劲地挥着手，用口型对他说：“快——去——呀——”

他回头又望了我一次，终于转身。

小希阿贝贝＝何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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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