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的朱漆大门在暮光中泛着亮,门檐下悬着的大红喜灯笼还没撤,像是在等着新妇一样。梁一天跟在徐钰身后往里走,从梁府回出来后总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太对,但稀里糊涂地跟着徐钰回徐府了。
他身上还穿着在裁缝店买的二手灰布长衫,袖口磨了边,和这满府的喜庆格格不入。到像个来向主人家来道喜吃席的客人。梁一天偷偷抬眼,看见徐钰的侧脸,眉骨高,眼尾狭长,瞳色偏深,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又让人在眼眸中深陷,不笑的时候总带着点疏离。
“丁管家。”徐钰的声音在庭院里落下,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不远处,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灰布长衫、头发半白的老者坐在在石凳上,手里攥着本账本,身边围着几个小厮,似乎在核算喜宴各种的花销。听见传唤,丁管家连忙站起身,走着过来,弓着背行礼:“少爷,您回来了。”
“把婚礼那天没办完的流程补完。”徐钰说。
话完没给丁管家反应的时间,他侧身让开一步,伸手介绍梁一天。
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这位是梁家大小姐,往后就是徐府的夫人。我不在府中时,府里的事他若问你,你如实应答便是。”
“夫、夫人?”丁管家的嘴猛地张大,眼睛睁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僵在原地,看了一眼梁一天,这是男人啊!此时丁管家深感,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折腾啊!
“府里的人多嘴杂,”徐钰的目光转向丁管家,语气沉了些,“哪些话能往外说,哪些话该怎么说,你是老人了,该懂。”
丁管家这才回过神,连忙弯腰,收回自己的震惊:“老奴、老奴明白!定会安排妥当。”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梁一天瞧着他花白的头发,忽然有点同情,这老人家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小姐”变“少年郎”的怪事,今天这一遭,怕是要惊得晚上睡不着觉。
“丁管家,你好啊,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啊,以后就拜托你了。”梁一天讪讪地说道。
丁管家抬起头,眼神里还是没藏住的诧异,嘴角扯了扯,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含糊地应了声“夫人客气”,便拿着账本,匆匆带着小厮们退了,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像是怕再待下去会撞见更离奇的事。
徐钰看着丁管家的背影,侧头对梁一天说:“先去吃点东西,晚上补喝合卺酒。”
新房在徐府的后院,穿过抄手游廊时,梁一天看见廊下挂着的红绸还没拆,有些地方被风吹得松了,垂下来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点丝绸的凉意。那天晚上溜出去的时候也没细看这些
徐府比梁府大不少,到底还是茶叶贩子有钱。
用过餐,便通知他要梳洗,当丫鬟捧着那套大红婚服进来时,梁一天的脸都绿了,又是成婚那天的婚服。绣着凤凰的霞帔窄了些,领口扣不上,裙摆在脚踝上。
梁一天心想这婚服尺寸应该是按梁尔天定做的,喝个酒搞这么严格?这个凤冠是排场啊,徐钰真舍得出钱啊!但是这么多金饰和珍珠串子垂下来,压得他脖子都快断了。
“徐钰是不是存心的?”梁一天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铜镜是虽黄铜做的,照得人还是很清晰,看见嘴上的口脂太红,他抬手想擦,被旁边的丫鬟拦住了:“夫人,这是喜妆不能擦,得等新郎挑完盖头喝了合卺酒才能卸。”
“没事,你不用叫我夫人,太别扭了,你称呼梁公子就行”梁一天说。
丫鬟笑笑不说话,随后见徐钰走进来。
“我不是跟你回徐府了嘛,”梁一天咬着唇,“为啥还整这一套?这婚不是早点结过了吗?”
徐钰走看过看向铜镜,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徐钰站在他身后,锦袍的暗红和嫁衣的大红叠在一起,从镜中看一对碧玉佳人。
“合卺酒还没喝。”徐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喝了合卺酒,寓意好。”他说完,便出门对丫鬟说把合卺酒换成竹叶青。
过会儿酒端过来,摆在桌上。徐钰从桌上端起两个酒杯,把酒倒满。里面盛着透亮的酒,闻着有股淡淡的竹叶香。
梁一天看着酒杯,突然想起现代婚礼上新郎新娘被起哄,应大家要求要喝交杯酒,心里有点别扭。他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规矩,梁一天挤出一个礼貌的假笑:“那您怎么不先掀盖头呢?你不是也没掀盖头吗?”徐钰眼睛一亮,像是真的忘了这茬。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徐钰放下酒杯,转身从妆台上拿起那块红色的盖头。盖头是软缎做的,上面绣着并蒂莲。他走到梁一天面前,伸手将盖头轻轻盖在他头上。梁一天眼前视线被遮挡,只能看见盖头下看见徐钰的鞋子,黑色的云纹靴,一步一步向他走进。
下一秒,他感觉头顶一轻,盖头被一根桃木喜杆挑了起来。梁一天睁大眼睛,正好对上徐钰的目光。他到要看看徐钰还要作什么妖儿。
盖头似盖非盖的挂在凤冠上,一边垂在他的肩上。金线绣着凤纹的红色婚服,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皙,露出的锁骨线条很柔和,加上他此刻直勾勾盯着徐钰不躲闪的直白眼神,显得现下他有些娇俏勾人。
“好看。”徐钰的声音很轻,怕是像被梁一天听到似的。徐钰的心跟着烛火一直在晃动。
徐钰放回喜杆,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郑重:“娘子,请。”
“别介!”梁一天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打翻,
“咱俩还没到那份儿上,就当敬兄弟了!你比我大两岁,我叫你徐兄就行!”
他说着,一把抓过酒杯,仰头就喝。酒液入喉,一股辛辣瞬间烧了上来,他咳嗽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啊啊啊,这是成亲喝的吗?怎么烧嗓子!有水吗?我顺顺!”
徐钰连忙转身,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梁一天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把空杯子递还给徐钰,徐钰自然地接过,随手放在桌上。
“该就寝了。”徐钰说完,伸手就去解自己锦袍的玉带。玉带扣“咔嗒”一声解开,锦袍的衣襟敞开,脱下外袍。
“等等!等等!”梁一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房间就一张床,咱们两个人要睡一起吗?”他看着那张挂着大红帐幔的拔步床,帐幔上绣着鸳鸯戏水,床脚还挂着红绸做的同心结,心里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