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的某座都市内,坐落着被世人称为“阿布达”的宏伟宫殿,除此之外,那也是魔法师们聚集的学院之一。
他们的故事就于此开始——
绿川那时也才十几岁的年纪,继承了仅仅传承两世的魔法,在故乡各家族的争斗中处于劣势,被迫出走到阿布达求学。
这座学院堪称庞大与悠久,竟然还存在着“植物魔法学”这种冷门学科,绿川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其中。
那段时间内,教室与宿舍里满是会说话的卷心菜、被当成使魔驱使的各种昆虫、总会在夜间把人缠成木乃伊的树藤。
在钻研魔法之余,还要同其他学科进行切磋,或是共同处理学生们制造或召唤出来的不可名状怪物,说是充实也不过分。
直到某一天,他在自己的园地中发现了一位遍体鳞伤的女孩。她身着华服,身上尽是灰土,半截脸都被埋在土地之下,正低声地哭泣着。
“凌·阿尔贝。”这样一个充满混合色彩的名字,让绿川将故乡残存在记忆中的景色,与这繁华耀眼的都市联系起来。
于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园地不遭破坏,少年拖着瘦弱的身躯守了整夜。同时也以这种奇怪的相遇方式,与凌相谈了整夜。
原来在这混合名字背后,还藏着一段联姻史。
两个魔术世家的年轻人隔着整片大洋相遇,凌的父亲来到阿尔贝家族,成为了旁系的一员。
虽说出身称不上平庸,但凌在拉布达内始终不受待见,一方面是自己的弱势性格,一方面则是因为阿尔贝家主系的那位继承人也就读于此。
身周的人都为了同她打好关系,不约而同开始排挤凌。今夜便是他们用魔法,将少女倒栽于园地之中。
“需要我帮你拔出来吗?”听完了凌的诉苦,绿川如此问道。
“多谢。”少女的呜咽声逐渐消退,不知为何,她对身边的人有些几分莫名的好感。
绿川轻打响指,园地中的各样植物纷纷有了回应,根须与枝叶分别交错成网,用一种搂抱的姿态将少女轻轻抬上半空。
“小心点,这些小东西还不是很温顺。”绿川伸出瘦弱的手,想要扶上一把。
微弱的月光洒满了整片园地,凌同样小心翼翼地探出手,两人之间的红线便勾连在一块。
在那之后,就是一段形影不离的时光,少女在绿川的鼓励下学着用魔法还击欺凌者,绿川也借助凌的特长——阿尔贝家的人偶魔法,来完成自己的研究。
他们本想在毕业过后离开此处,两人一起另寻他处继续探索魔法,但事情的发展总不尽如人意。
“受了伤跑不远,她肯定藏在这里,分头找。”
“决不能让她逃掉。”
“那个男的直接杀掉就好。”
大约一年后,在灯火璀璨的都市雨夜,街头的人们都能看见这样一幕——成群结队的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分散搜索着什么。
那是阿尔贝家剔除分支的一场行动,而凌这一脉自然被列入目标,只剩下少男少女自拉布达内仓皇而逃。
魔法世家内就是如此泯灭人性,既要多生子女来选拔后代,又为了集中资源和保证血脉纯度而采取或绞杀或遗弃的措施。
两人正躲在桥洞之下,多亏这场大雨掩盖了血迹和魔力的气息。
“你怎么样。”凌抚摸着少年的面颊,而后者却只能在冷意中发抖,肩膀上附着一个纽扣眼睛的布娃娃。
这是阿尔贝家的人偶魔法之一,可以用以扰乱魔力的运作,对中招的魔法师而言,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而凌作为旁系分家,自然学习不了这种魔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绿川的意识愈加模糊。
“跑啊,我还能帮你吸引一下注意力。”少年在朦胧的意识中睁开双眼,用响指呼唤着地底的植物,“就算不用魔力,这群家伙还能派上用场。”
“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少女用额角抵住他的脸,找寻着对方仅存的体温,“你懂吗,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本不该被卷进来。”
绿川竭力地呼唤着,最先破土而出的芭蕉叶缓缓盖在两人身旁,充当临时避雨的斗篷:“它们都快到了,你一定要......”
“不,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别说那种话,明明是我......是我先......”
“不,不。”凌的情绪越发激动,机械地重复着满怀歉意的话语,“我一定能将你救出去,一定能、一定能......”
吟唱声随之响起,那是属于父亲一脉相承的魔法,将躯体短暂地奉献给神秘,以换取短时间内的高战力。
但凌想做的不止于此,为了保证绿川能够逃脱,她只得抛弃这副被阿尔贝之姓诅咒的身躯。
“把手给我。”意识模糊之间,绿川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之后的发生的事情,自己便一概不知。
等到清醒过来,周围早已是一片狼藉。凌的身躯已经变成了盘转扭曲的藤蔓怪物,灵魂则是被深藏在其中。
“将爱人做成使魔”
风声传遍,绿川那纤细的咽喉呐喊不出半句抗争,阿尔贝家四处散布这样的中伤,将不光彩的故事尽数推责。
声名狼藉的他漂泊经年,终于是得知了将灵魂重归身体的办法,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寻找合适的躯体上。
凌的灵魂就深藏在藤蔓之中,默默注视着所有,乔尼也因此能读到这一切。
“你们的悲剧,也不是残害无辜人的理由。”斟酌良久,他还是竖起了剑锋。
“我又能怎样,至少为她找到归宿。”藏在藤蔓深处的绿川喃喃道。他运转着魔力,人偶魔法的后遗症也逐渐暴露出来,刻骨的疼痛随着魔力传遍全身。
“贯穿坚韧之生竹。”吟唱结束,绿川便拖着那瘦弱不堪的身躯冲出爱人的“怀抱”,竹制的长枪附着在手臂之上。
传说在古代有一种酷刑,就是将犯人固定在竹笋之上,然后让疯狂生长的竹子贯穿其胸膛。结合了犯人的恐惧与植物生长的特性,专门用以近身战斗的魔法。
“乔尼,当心。”川生运转魔力,在前方为骑士筑起一道水晶壁垒。
就算这魔法本身极为强力,但绿川的身体状态显然无法支撑他有所发挥,只能被挡在那冰冷的镜壁之外。
乔尼稍稍侧过身体,挥下手中的长剑,朝着绿川劈砍而下。
剑光闪烁,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团已经奄奄一息的藤蔓使魔,竟冲过来用躯体挡在绿川身前。
“什么情况?”
“怎么会,不是已经耗尽魔力了吗?”
“凌!”
那早已到达极限的身体分崩离析,马尔蒂达从其中滚落而出,面庞红润、表情平静,似乎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绿川眼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有任何办法,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消失了吗?”乔尼再度用字符感应,发现藤蔓中早就空空如也,或许是深藏在其中的灵魂,就此消散了吧。
川生连忙上前确认马尔蒂达的鼻息与魔力,发现她并无大碍后着实松了一口气,恐怕那使魔始终在毒素之中保护少女。
乔尼见绿川再无抵抗的意思,长舒一口气,缓缓收剑入鞘:“那个人的归宿可不是空无一物的躯体,你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
如瀑的金发也遮盖不出乔尼脸上淡淡的伤感,他虽自认为算个粗人,但也能读出那使魔记忆中的意味:“主人,通知苏子来善后吧。”
“好。”川生察觉到乔尼表情的微妙变化,出言问道,“不过能给我讲讲来龙去脉吗?”
“当然。”乔尼转向川生,从他怀中接过了正在熟睡的马尔蒂达,“把她交给我吧,您稍稍休息一下。”
不过片刻,苏子便带着魔法师协会以及官方人员到达现场,长长的封锁线被拉起来,人墙隔绝所有人窥探的目光。
“你们还真是能整出大活。”苏子咋舌。
现场的破坏程度令人惊叹,战斗结束之迅速令人惊叹,就连突然出现在未白市的异国魔法师也是令人惊叹。
“马尔蒂达,你怎么会在这?”苏子一嗓子将沉睡的少女喊起来,后者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你听我解释.....”马尔蒂达像个小孩一样缩在乔尼怀中,朝着苏子频频摆手。
但苏子对那小女孩知根知底,清楚她肯定不会讲实话,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扬起下巴指向川生:“川生你来说。”
“我?”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川生也不知从何说起,这个烂摊子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乔尼身上。
他将马尔蒂达找川生决斗,然后偶然撞见绿川的事情细细道来,还把绿川和那使魔的故事重述一遍。
两人听后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来这样的话题对他们来说还太早,说是草木无情,但在绿川他们身上似乎并不应验呢。
乔尼不禁如此感叹着。
三人都被调动出感性的一面,只有马尔蒂达,趁着气氛转变的时机,悄悄溜回到苏子身旁,暗暗庆幸自己躲过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