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祝你生日快乐!”
骆天星今晚美得像只玫瑰花精灵,穿过璀璨夺目的香槟塔,直奔樊晓,搂着小寿星迟迟不肯松开,说笑间与不远处一身正装的吴沨视线相撞。
那是樊晓十五岁的生日宴上,她和他第一次见面。
“我舅舅是刑警,在金港分局工作。”
“你别看他今晚穿得人模人样,平常忙起来那都是卷宗当被子盖的。”
“我外婆总是说他,老大一个人了不谈恋爱不结婚,天天围着通缉犯转,这通缉犯里头也没个好看的,你猜我舅舅说什么,他一本正经地说他不会娶通缉犯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骆天星捧腹大笑,笑得眼泪也出来了,拳头捶着樊晓,“他好呆啊——”
从樊晓口中得知吴沨的年龄职业以及他母胎单身的情感经历,骆天星对他更感兴趣了,目光整晚都追着他。
两个月后是骆天星的生日宴,隆重得过分。骆天星再三叮嘱樊晓让她把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统统叫上,别客气。
结果吴沨没来。
“他有案子要忙。”
“是你让我叫七大姑八大姨,没说男的也要叫,怪我干嘛。”
“姑奶奶消消气呗,警察都这样,尤其刑警,神龙见首不见尾,”樊晓倚在阳台上,晃着酒杯,“刑警再娶个医生,孩子就当留守儿童养了。”
骆天星心情不好,抢过她的酒杯,像个老妈子教训:“一天天不学好,喝什么酒。”
“这橙汁儿。”
“……”
樊晓不怀好意地笑:“你对我舅舅感兴趣啊?”
“没有……”骆天星玩着自己的头发丝,“我有个朋友在写小说,里面男主是警察,但她不知道警察这个职业平常都忙点什么,所以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她要写霸总,我还能提点两句,这不你舅是个很好的素材嘛……”
每一句都在意料之外,樊晓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拍拍骆天星,任重道远地说:“还是让她先好好读书吧。”
话虽这么说,樊晓还是转头给吴沨打了电话,借口是她价值一万的胸针不见了。
吴沨赶到骆天星的私人公馆,是深夜十一点半。
门口保镖抬手拦住他,说他衣着不整,他把警服穿上,保镖说不准cosplay,还是樊晓出来把人领进门。
吴沨却不想进去了:“胸针找到了吗?”
“没有。”
“你什么时候发现它不见的?”
“额……在阳台和天星聊天的时候,一低头,就发现不见了。”
“在这之前有出过门吗?”
“没、没有。”
“那应该就掉在公馆里,就算在阳台弄丢了也不会出这院子,让你朋友帮忙找找,今天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
“这都几点了,”吴沨看了看表,“我队里还有事,你要在这睡么?”
“我,我……”
吴沨本意是来接她回家的,她爹没日没夜地应酬,她妈度假去了,剩个女儿整天跟留守儿童似的,不过留守儿童可没她那么爱浪。
吴沨叹气:“那我走了。”
“舅舅!”樊晓站得笔直,喊道,“你!你一会儿回去还要忙什么呀?”
“案子。”
“我知道,什么案子啊?”
“和你无关。”
“……”
“我走了。”
“舅舅!”
吴沨因为旧案重启本就心烦,这会儿被樊晓一口一个“舅舅”喊得脾气上来了:“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和我打电话,我很忙。”
这话对他来说其实不算重,甚至在犯人耳朵里都算温声细语了,但基于他平常总是冷着一张脸,略微严肃点,就让人感觉他很生气。
樊晓在家被宠惯了,心跟玻璃糖纸做的,根本骂不得一点,以为吴沨吼了自己,吓得眼泪立马满上了,碰巧这时骆夜洲从里面出来,看见樊晓和一名陌生男子对面对站着,樊晓还委屈得挂着小珍珠,他顿时冷了脸,打量一身警服的吴沨:“天星朋友?”
吴沨:“啊?”
“又玩cosplay?”
吴沨:“……”??
“晚宴已经结束,”骆夜洲西装革履地立于高处,双手插兜下达逐客令,“请回吧。”
吴沨瞅傻子似的瞅瞅骆夜洲,指着他,和樊晓说:“这里还有男的?”
骆夜洲见他不理会自己,轻笑一声:“先生,现在是我在和你说话。”
吴沨还是问樊晓:“你和他认识吗?”
樊晓也不知哪根筋搭错,气闷地来了句:“不认识!”
骆夜洲和吴沨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骆夜洲感到不可理喻,瞪视樊晓,正欲说话,被吴沨冷冰冰地堵回去:“跟我回家,立刻马上。”
樊晓知道自己捅娄子了,一时不知该如何用一句话解释清楚,又哭又摇头又摆手。吴沨脸黑了,走上台阶要带樊晓离开,被骆夜洲抓住手臂:“你凭什么带她走?”
吴沨瞟也不瞟他:“你一个陌生人凭什么管她的事?”
“我……我才不是陌生人!”骆夜洲结巴了一下,一把拽过樊晓,护到身后,“我警告你别再纠缠她!”
吴沨怒了:“我看是你在死乞白赖纠缠她吧,她才十五岁,小孩子一个能懂什么,我才要警告你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了!你在别人家门口穿成这副德行还要带我朋友走,你要带去哪?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你还要报警?好啊,你报,现在就报!”
“啊啊啊,啊,不要吵了——拜托你们不要再吵了!”樊晓两头乱,最后夹在中间大吼一声,“他是我舅舅!”
“……”
“……”
两个男人瞬间闭嘴了,骆天星也在这时赶出来,左看右看,虽不明白当下的状况,但能感觉到气氛惨淡糟糕而且肯定有什么误会,于是她提着裙子匆匆跑下去,甜蜜蜜地挽起吴沨的胳膊,摆了摆手,说:“哥,你误会啦,是我男朋友啦~”
现场除了骆天星,所有人呆若木鸡。
搞清楚谁是谁的舅,谁是谁的哥,已是半夜十二点。
骆夜洲道歉了,吴沨有点意外,他并不期望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能有多少素质。吴沨接受了道歉和他握手言和,这事就算翻篇。
“我不知道你是我妹夫。”
这话一出,吴沨刚下肚的茶水都要喷出来。
“我真不是……”吴沨连连摆手,“我真的不是,不是。”
骆夜洲也奇怪这个大他一轮的叔叔为什么可以局促得像只鹌鹑,挥了下手:“我会找天星问清楚,总之今晚不好意思了,吴叔叔。”
“啊,没事……”
吴沨离开时,想起那声“吴叔叔”,还有点惆怅。
他到底也三十岁了。
但通过这次乌龙,骆天星加上了吴沨的联系方式。
吴沨不像某人,是个情商为零的大傻子,在骆天星主动提出约会时,他就知道这女孩在追求自己。
吴沨拒绝了。
骆天星就去他单位,一日复一日买玫瑰给他,开跑车来接他下班去兜风。
吴沨觉得这要在小说里,他和骆天星应该性别互换才对。
红色敞篷跑车里的骆天星一头妩媚长卷发,短裙包臀,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她摘下墨镜卡头发上,对着吴沨甜甜一笑。
吴沨站在单位大门口,昨晚他熬了一个通宵,略微潦草的头发被风吹着。
“吴警官今晚还加班吗?”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无证驾驶初次违反治安管理将处罚200到2000元,如非初次,罚款后再接受15日以下的行政拘留。”
骆天星托着腮,依然笑得眉眼弯弯:“吴警官~不要那么死板嘛~”
“你走不走?”吴沨首次对她发起威胁,“不走就进来‘坐’会儿吧。”
“好啊。”
骆天星麻利地熄火下车,将车钥匙抛给吴沨,吴沨手忙脚乱地接过:“喂,你不能停门口啊。”
“这车是你的了。”骆天星甩着闪闪的LV小包往警局里去,看门大爷刮着枸杞茶,和吴沨大眼瞪小眼,来了句:“你不追她啊?”
五分钟后,吴沨拎小猫似的把骆天星拎了出来。
“是不是约一次你就不会再来找我?”
骆天星不说话,仰起头期待地看着他,笑得明媚动人。
吴沨偏过视线,答应了约会。
骆天星知道他时间宝贵,所以初次约会的地点就让他来定。这可难倒吴沨了,他哪会搞浪漫,为了这次约会还特意去网上查半天,问她一句你要看电影吗?
就算吴沨提议去地里挖野菜,骆天星也愿意。
周末,他开车带她去了普通商场的普通电影院。吴沨事先没买票,到了电影院,问她要看什么,她笑吟吟地说都可以。
他指着爱情片,骆天星撇嘴:“我最讨厌看别人谈恋爱了。”
他指着文艺片,骆天星轻哼:“哗众取宠。”
他指着鬼片,骆天星楚楚可怜地挽上他,说:“人家怕嘛~”
吴沨受不了了,就买了两张鬼片的电影票。
骆天星的高跟鞋踢在他小腿上:“我都说我怕,你还买。”
“不想看就回家。”
骆天星拿他没办法,气嘟嘟夺过电影票,头也不回地进场了。
是部中式恐怖电影,对胆小的人不太友好,吴沨看到女鬼出来就想笑,脸涂太白了,扑人的时候粉底印在了别人衣服上。
这种细节大概也只有刑警能发现。
某只抓着自己的手在发抖,吴沨转头,见骆天星缩成一团,快吓哭了。
吴沨诧异:“你真怕啊?我以为你装的。”
骆天星死鸭子嘴硬,又问:“你刚笑什么呢?”对我都没笑过一次。
“鬼有点可爱,就想笑。”
骆天星简直要翻白眼:“有我可爱?”
“这有什么好比的?”
“你——”
“不看了,走吧。”
“别,”骆天星拉住他,说,“你跟我讲个笑话,我就不怕了。”
“我不会讲笑话……”被她再三要求,吴沨尴尬地问她,“那……那你听过小乌龟和小蜗牛的故事吗?”
骆天星摇头:“没有。”
于是吴沨就讲了起来:“从前有只小乌龟,它受伤了,它拜托小蜗牛去帮它买药,两个小时过去了,小蜗牛还没有回来,小乌龟就抱怨道:再不回来我就要死啦!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小蜗牛的声音:你再说我就不去了!”
骆天星:“……”
骆天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鬼的尖啸伴随着骆天星的大笑响彻整个影厅。
他们被后排的人蹬了一脚,讪讪地提前离场了。
骆天星出了电影院还在笑,吴沨有点无语:“这真的很好笑吗,我讲给同事,他们一个都不笑。”
“当然好笑啦!”阳光下,她转过身,欢快地绽开笑容,裙摆在飞舞,一如吴沨当初见到的那样,美得像只花精灵。
“吴警官讲得最好笑了!”
心脏像被什么揪紧了,吴沨的目光迟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迟迟,无法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