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吩咐魏寻:“你去给他们装些草药。”
“谢过公子。”
舒茉见宁昭松口,依旧不忘做戏做全套,扶额娇柔地道谢,霁月更是憋笑得厉害。
宁昭见天色已晚,本想关心舒茉早些回去,无奈又拉不下脸面,只得冷冷地说道:
“拿完就快些回去,免得打扰我清净。”
待二人前去采花走远,宁昭对林辰开启了好为人师的模式:
“看来回去得给你温习一下兵书。学了这么久的兵法,连这美人计和苦肉计都看不出,难怪连魏寻都说你笨。”
林辰有些不知所云,忽而作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苦肉计?哦~您是说刚刚舒二小姐是演的!天呢,女人也太可怕了!”
宁昭拍了拍林辰的肩膀,作出早已看穿一切的得意模样:“你年纪还小,经不住诱惑也实属正常。回去记得把兵书抄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林辰撅着嘴很是不快,气鼓鼓地呢喃着:“可是殿下,您不是最后也把花儿给她们了?您这叫明知故犯,比我可严重多了!”
“嗯?”
宁昭警告林辰一眼,随即眼神微微闪躲,脸颊也变得滚烫起来。被林辰揭穿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强装镇定,给自己找补:
“本王这叫以身试险,给你涨涨教训。让你明白被这个世道人心险恶。还敢顶嘴,兵书改抄二十遍!”
片刻后,舒茉主仆二人来与宁昭辞别回府。
“今日多谢宁公子,天色已晚,恐家中父母等得着急,小女二人就先回去了。”
舒茉行礼转身离开,宁昭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姑娘就这么走了?”
不知何时,宁昭已经站在她身后。他昂藏七尺,身形挺拔,使得舒茉不得不仰视他。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舒茉。近距离站在面前,熟悉的压迫感悄然袭来。
“算上上次,在下已经帮过姑娘两次,也算得上是救命恩人。世人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一句多谢就想平了这份恩情,对在下来说,是否有些不划算?”
舒茉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直觉告诉自己,他不简单。只是父亲说过做人要心怀感恩,况且他也的确救过自己,只得不痛快地应下:
“宁公子说得是,不如请公子定个时间地点,小女理当设宴款待。”
“那便云客渡吧,三日后傍晚酉时,还望姑娘如期赴约。”
宁昭不假思索得立马接话,随即垂首行礼摆出送客的架势。
舒茉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模样,总觉得自己中了他的套。她行礼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站定:
“我姓舒。”
舒茉缓缓侧过身子,一双似秋水明月的眼眸看着宁昭:“我姓舒,单名一个茉字。茉莉的茉,叫我舒茉便好。”
“宁昭。”
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如此温柔地道出,亦或者说,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讲话。
待舒茉二人走后,魏寻将士兵和思幽草整顿好,上前禀报:
“王爷,思幽草都已经装好,确无遗漏。”
他望着竹筐中的思幽草出神,目光逐渐变得凌厉:
“找个安全的地方种上,再找个靠谱的花匠去打理。”
曹府书房密室内。
侍卫把几个大箱子抬进房间,退了出去,独留曹大夫与钱管家在房中窃语。
“老爷,这几天的进项都在这了。”
说完,钱管家将箱子一一打开,烛火跳跃,箱子里反射出强弱不一,银闪闪的光。里面居然是数锭白花花的银子。
曹大夫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银子,爱不释手。他一脸奸相傲慢地笑着,讥讽道:
“想不到这些贱民家里还有点东西,几天就能搜刮到这些。哼,还天天嚷着赋税高,吃不饱饭。说到底这帮人就是懒,只想着享受,哪有那么好的事。都得给我吐出来!”
“还是老爷您有办法,略施小计就让这帮刁民乖乖奉上银钱。”
钱管家谄媚地拍着曹大夫马屁,这脱口而出就能附和得恰到好处的本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看得出曹大夫很吃这套,昂首挺胸,听的他膨胀起来,好似那本来就圆滚滚的肥肚,又鼓了几分。
在检查完银子没有问题之后,曹大夫又继续下达了命令。
“这些跟之前一样,还是入夜后送到那边去。记得做事隐蔽些,万不可被别人发现。”
大夜弥天,曹府后门鬼鬼祟祟出来两个家丁,手中各提半袋豆子,随后翻墙进入了几户磨坊。
这段时间,医馆每日一大早便排了不少人看病。大夫细细把脉看过,脉象一般无二,都好像风寒所致,并无异常。但患者面色蜡黄,眼窝发青,又不似风寒之症。而灵铭寺亦是如此,上至显贵下至百姓,每日都有不少人来寺庙求符拜神。
城郊溪边,小和尚背着竹筐来割思幽草。
他哼着歌谣悠闲地来到了溪边,正欲放下竹筐,惊讶地发现树下居然寸草全无,皆是泥土被翻新过的痕迹。
他以为是幻觉,不可置信地几次揉揉眼睛。当意识到思幽草真的消失了,小和尚立即回寺庙告诉了归尘住持。
“什么!你说思幽草不见了!那地方如此荒凉,鲜少有人去,更无人识这东西,怎么可能呢?”
归尘住持轻叹了一口气,平静地闭上眼睛,挥手示意小和尚下去。
“阿弥陀佛,此乃天意啊。”
归尘住持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院,四下张望无人后进入了房间。在他房间里,坐着一个正在悠然自得喝着茶的中年男人,竟是钱管家。
归尘住持忐忑不安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钱老爷,实在对不住,今日贫僧派弟子前去采草药,不成想居然被人将那些思幽草都挖走了。我这......”
“什么!”
钱管家将茶杯往桌上使劲一放,茶盖与茶杯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茶水也洒出来些许。归尘住持吓得身体发抖,支支吾吾起来。
“都怪贫僧没能照看好,才出了差错,与寺庙的弟子无关,还望钱老爷莫要降罪我的这些弟子呀!”
钱管家思索片刻,随即傲慢地吩咐道:
“算了,既然如此,那便且先停下来,明日起就别让那些贱民踏进寺庙了。”
“可......可是......这该怎么跟香客们解释呢......倘若还有生病的人,怎可见死不救?”
归尘住持本质还算是一个慈悲的人,心地善良,一心向佛。只是性格过于软弱,反倒为虎作伥。
“我瞧你这当了住持,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这灵铭寺的主人了?”
钱管家气愤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近归尘,他被盯得垂着脑袋不敢言语。瞥见归尘住持那件不菲的袈裟,钱管家决定要敲打他一番。
“别忘了,你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是谁一路把你提拔起来的。还真以为就凭你那几本经书,就能普度众生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儿。别忘记你的身份,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归尘大师圆寂的消息,明儿个就能传遍整个京都!”
钱管家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寺庙。只留归尘住持一人站在房间里,望着桌子上的经书,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
清晨,灵铭寺外。
天蒙蒙亮,山下赶往灵铭寺求符的百姓已是络绎不绝。只是当他们赶到寺门口,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大门,以及古树上挂着的牌子。
一男子开口读道:“因归尘住持闭关修行,自今日起,寺内暂不接待香客,还望大家莫要空走。”
“啊?这是为何?好端端怎得不能进庙烧香了?”
“是啊!我还等着给孩子求个平安符,若是求不到符,孩子的病该怎么办呢!”
百姓们将灵铭寺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抱怨寺庙见死不救,敲起了门。
敲门声持续了许久后,大门缓缓开启,归尘神色肃穆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归尘师父,今日为何不让进寺烧香了,大家伙儿还等着为家中亲人求个平安符呢!”
“对啊,怎么回事呀师父?”
归尘住持一如往常,还是那般的慈祥,亲切。他不紧不慢地安抚着百姓们的情绪,待众人安静后,娓娓道来缘由。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莫要着急。劳烦听贫僧将其中缘故道明。不久前,我观天象星辰北转,恐有不详之事发生。又幸得佛祖托梦指引,需开放寺庙半月迎纳百姓,诵经祝祷,方可化解此难。如今半月之期已到,且贫僧感知到危难已解,故而听从佛祖指示,掩关修行,斋戒三日,将世人的苦难与怨念净化超渡,还望各位施主谅解。”
见归尘住持如此心怀大义,言辞恳切,百姓们深信不疑。都在赞颂归尘大师普度众生,舍己为人。
只是一部分求到平安符的人,还是心存顾虑:
“归尘大师,这我们家的孩子还病着呢,天不亮就赶来了,您就允许我们最后一次,进寺庙求个平安符可好?”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着急。此次凶相虽已化解,可终归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消除,故而贫僧还需闭关三日做最后祷告。各位且回家安心等待,三日后,自会平安无虞。”
还不等众人继续发问,两个和尚先一步关上寺门,留百姓们在门口不知所措。
“我看既然住持说了,三日后一切都会平安无事,那咱们就听住持的,且先回去等待三日吧!”
“是呀,咱们先回家吧,在这等着也是无济于事呀!”
见有人带头提议,大家附和着陆续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