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灰姑娘 第40章 第 40 章

他们相互依靠着哭了好一会儿，半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亚当的怀抱，一步一回头地走回了小湖里。

亚当失魂落魄地望着水面，良久才回过神来。

瑞拉注意到，半妖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凝结成了半透明的晶体，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亚当开始小心地收集着晶体。

瑞拉手脚麻利地给他帮忙。在拢起手掌把晶体递给亚当的时候，她轻声地问了一句：“那个……是你的女儿吗？”

瑞拉凝视着亚当的脸，有点儿害怕自己这一问会重新触痛亚当的内心。

亚当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

“都是我的错。”亚当停下了工作，失神的眼睛注视着远方，“爱丽西娅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给我们带来过许多的快乐。我太爱她了，不能接受她遭受一点点的危险，只要她稍微离开我的视线一小会儿，我就会烦躁不安。唉，是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安心，我严厉地限制了她的各种活动，不许她外出，也不让她接触陌生人。”

“好像是一个没有纺锤威胁的凯丝汀啊。”瑞拉心想，脑海里浮出了伏在高塔窗口、眼巴巴望着别人交谈打闹的小公主。

“为了这件事，我和夫人之前发生过很多次争执。她是一个很豁达的人，不像我那样偏执。如果我那时候能听她的建议就好了。”亚当神情懊丧，“爱丽西娅小的时候很听话，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无法忍受我的专横。我们之间发生了越来越多的冲突，直到有一天，我在盛怒之下打了她，她伤心地宣称要永远离开我。”

瑞拉把手扶在亚当的肩膀上，试图给他一点儿安慰。

“我原本在那扇门上加了特别的防护，我不知道爱丽西娅是怎么开的门，我猜或许是门里面的力量感应到了她的心灵，帮她打开的。无论如何，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那扇门里了。我安顿好昏过去的夫人，也跳了进来。先前我知道这里充满了危险，只敢在门边做些探索，但是只要我不走远，保持房门开着，我总是可以及时抽身而退。但那一次，为了保护家人，我只有关上房门，一个人闯了进去。”亚当的语气变得愈加沉重。

“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也遇到过很多危险，可是当我终于找到爱丽西娅的时候，我绝望地发现已经太迟了。她已经和这个地方深深地融合在了一起，她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瑞拉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里一疼，说：“最起码她还有你们。”

“也并不比永远失去好多少。”亚当摇摇头，“我只能隔一段时间来看她一次。凡人都不能在这里久留。虽然我比普通人有更强的抵抗力，但是如果遭受长期的侵蚀，我迟早也会彻底变成一个怪物，陷在这里无法离开。”

“所以，你和艾涅儿一样，也是在这里开始变身的？”瑞拉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那倒不是。我……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亚当的表情有些气愤，“我年轻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仙女，她诅咒了我，不但把我变成了一头野兽，还把我家里的人变成了各种家俱和用具。只有得到真爱才能解除她的诅咒。可是没有人会爱上一只野兽。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只能作为一只凶恶丑陋的野兽而存在，直到魔法玫瑰全部枯萎的时候，我的生命到达终点。”

“直到你的夫人出现？”瑞拉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是的，我的夫人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透过外表，看到了我的内心，爱上了我这只野兽。是她赐予了我第二次的生命，不，不止。我困在这里，原本是没办法离开的，是她去求了王后，帮我打开了一个通道，让我重获自由。”

“夫人真是太伟大了！”斯坦听到这里，忍不住鼓起掌来。

“我替我夫人谢谢你。”

“为什么没法离开？你回去重新把门打开不就行了？”瑞拉听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是无法从这一侧打开门的。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扇门只要关上就消失了。我的夫人也没有力量打开门，所以她必须寻求别人的帮助，让我从其他地方离开。”

“这么说来，我们也得走你当年的老路了？”瑞拉问。

“是的。”

“听起来好像也还好吧，亚当先生当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好了。”斯坦感觉很乐观。

“没那么容易。”亚当苦笑着，“这里叫作妄想之境，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到主人妄想之树的同意。”

“妄想之树？它是一颗大树吗？”瑞拉好奇地问。

“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亚当肯定地说。

“那我们就去求它同意好了。我们又不是有意进来干扰它的世界，让我们离开对它不会有什么坏处的。”斯坦怀着一种执着的天真。

“它要有那么好说话就好了。待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是自愿进来的，又有几个是不想离开的？”亚当不以为然，“它可以允许我离开，是因为王后的缘故。我可不敢肯定它会允许你们离开。”

“啊！”斯坦愣住了，“要是不能离开，那我们岂不是也会变成怪物？”

话说到这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当然也不是说一定不行。我们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回头见了妄想之树再跟它好好商量吧。”亚当意识到他的话给瑞拉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赶紧往回圆一圆。

虽然明知道亚当的话里有水分，瑞拉和斯坦也只能表示赞同，暂时放下这点忧虑。

“你的夫人后来也来看过爱丽西娅吗？”瑞拉岔开了话头。

“我原本不同意她来的。她的体质原本就不够强，那次为了救我又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怕她出什么问题，就坚决不同意。可是，我实在抵抗不了她日复一日的恳求，终于带她来了一次。”

瑞拉心里出现了不详的预感。

“只有那一次。她一路上都特别激动，见到爱丽西娅的那一刻，她简直要高兴疯了。”亚当的声音哽咽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她见到爱丽西娅之后，俩人难舍难分。无论我怎么劝说，我夫人就是不肯离开女儿。我之前说过，她的身体不够强，很快她就病倒了。最后，就在这里，我和爱丽西娅一起陪伴她渡过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真是抱歉。”瑞拉陪着亚当流下了眼泪。

片刻之后，亚当抹干了泪水，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向前看吧。走吧，苏珊婆婆那边的药应该配好了，我们还得赶快赶回去才好。晚了，只怕米歇尔的伤势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