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已经升起,已经有了鸟叫声在耳边徘徊,不过,那种鸣叫更像是从火海中挣扎逃窜出来的劫后余生。
很热,不对!这种热是在自己的身旁,很近。
从惺忪中醒来,左边肩头上的林羽忱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
果然,发烧了!
应该是怕冷,林羽忱的本能让他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两只手缠绕在顾风燃的右臂上。
“小忱,忱忱...”顾风燃撒开手臂,轻拍着林羽忱的脸。
林羽忱轻哼两声,又缩成一团。
顾风燃从帐篷里离开,经过雨水的冲洗,外面的景色都有些清新。时间还早,谢潇和林羽凡都还没醒。林羽忱难受的厉害,强行把他叫醒。让他微微有了意识。
“我带你去医院。”把自己的外套穿在林羽忱身上,扶着他走到车上,往市里开去。
从郊区到市中心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顾风燃把车速加到了最大。途中还不忘给谢潇发消息解释。
安排好住院,顾风燃坐在林羽忱的床边,眼睛里带有一丝愧疚。昨天晚上,还是因为自己不习惯的原因,整个睡下来都在不停的翻动身体。导致本来还又一半身体在睡袋里的林羽忱受不了彻底脱离。
就算是昏迷不醒,林羽忱的手还是不老实。手腕上带着的黑色廉价电子表有些松动。看着也碍眼,顺手把它拿了下来。
黑色的表带有些宽,挡住了手臂上的腕痕。手掌随着小臂翻转,在手腕处嫣然出现一道疤痕。疤痕很长,不像是意外发生,更像是自己用刀割的。
十点左右,护士进来给林羽忱换点滴,刚好,林羽忱也就醒了过来。
顾风燃俯下身子,脑袋碰在对方额头上。
“啧,起开。”林羽忱双手推着他的胸口,不满的往旁边退着。
“行了,退烧了。”
起身,靠在床头上。眼神涣散的看着他。“量个体温的事,非得靠那么近。”头转过一边,眼神里依然充斥着不爽。
这样不是快啊?用温度计量体温太慢了。
“你这身体也太差了,这几年没少糟蹋吧?”
林羽忱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玩起了手机。不过顾风燃也没觉得有什么,在一旁安静的待着。
最后一瓶点滴完成,顾风燃出去找护士拔针。谁料林羽忱直接把输液贴一个个撕开,两一只手迅速拔了出来。
原本按压在右手针眼上的手指慢慢松开。右手耷拉在床边,左手回到腹前。血液顺着手指滴到地上。床下渐渐形成深红色的一片。
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解脱过,早上没有摄入糖分,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都感受不到手背流动的血液。
直到门口传来顾风燃返回的声音,林羽忱才从自己的思考中反应过来。想去抓自己的手,只是顾风燃比他的动作更快。自己的手被握住,针孔处一根手指压上来。
“怎么自己拔针了?”像是生气,更像是埋怨。
“...”
“地上都是,要是我在晚点,估计你都大出血了。”顾风燃抽了两张纸,小心的擦拭着无名指上的血渍。
护士把液瓶收拾好,交代两句,不过林羽忱完全没有听到,只有顾风燃应和几声。
“我看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低血糖啊?”确实,都快中午了,从在上六点折腾到现在,顾风燃也有点饿。
确定手背不再出血之后才把手放下。林羽忱躺下闭上眼睛把头转到一边。
在手机上随便点了些外卖,喂给林羽忱水之后继续拿起手机来看。
“小忱,你看。”顾风燃拍拍林羽忱的肩膀,把手机递到林羽忱眼前,“就是这个网站,沃新。”
见林羽忱挣开了眼睛,觉得有戏,小嘴一张又开始叭叭的讲。
“怎么样?”
“不怎么样。”说话有气无力的,不过眼里始终带着些无语。
说起设计,这才想起雨晨里的装修还没完成,看之前的进度。今天应该也就完成硬装了。
按照谢潇的说法,装修一套这样一般大的房子怎么也要两三个月。现在把时间压的那么狠,都要拜旁边这位所赐。
一个白眼甩过去,拖着还在低血糖的身子,给陈晴冉打过去了电话。现在能抽开身给他看看工作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果然,陈晴冉已经提前替他看过了,硬装已经完成,没有任何问题。
“靠谱,放心,我一定让我哥给你转正了。”
硬装完成,接下来就是软装了。快要开学了,也不能老是麻烦陈晴冉。自己也得上赶着催一催。
“宁皓哥,我定制的家具做的怎么样了?”知道自己时间来不及,提前和这位同系师兄打了招呼。
“放心,按照你的要求,已经都做好了。明天就可以送过去。”
“宁皓哥~~”顾风燃学着林羽忱的语气,只不过又加了些自己的理解。“一个同系的师兄教的比我这半个哥哥还亲。”
又扔了一个白眼过去,秉承着对自己做事的负责。调整好语气,继续对接着家具的运送。
终于等到对接完成,顾风燃终于按耐不住,把手机抢过去:“生病了就别工作了,万一在严重了,你哥非得扒了我。”
还以为是单纯的关心,没想到是单纯的不想把事情变得更严重,使得自己身上的火烧的更旺。
这次到不是一个白眼,扔给顾风燃的是一个鄙视又幽怨,无可奈何又想刀人的微笑,外加一个“滚”!
知道是自己的锅,就连动动作幅度都变得小起来,就连接电话都小心翼翼。
“外卖来了,先吃饭。”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风燃如此殷勤就更不能挨骂了。
林羽忱也没吃多少,都是顾风燃
“小忱,我想找你谈一谈。”思索良久,还是觉得敞开了更好。“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羽忱
在国内,出来生意上的“朋友”也就只剩下谢潇和他,谢潇又是有对象的人,两人来往也很少,也就只剩下林羽忱着一个朋友。八年没有联系,彼此都生疏了不少,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好像又把两人的关系拉近到了儿时那般。
工作上也好,私下也好。总感觉林羽忱对他有什么芥蒂,最让顾风燃接受不了的是林羽忱对他的忽冷忽热。
甚至可以说是冷暴力。
“我有时候对你说话就是不过脑子,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在意。”说着还记得自己有点委屈,“其实,我们之间是有点疏远,但是只要好好相处,还是可以回到之前那种状态的。”
良久,林羽忱缓过神来,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神情。
“人都是会变的。”
没想到,林羽忱用这样一种方式拒绝了顾风燃。但顾风燃不死心。仍然劝告着林羽忱。
“顾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依然使用着尊称来称呼对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他心里唯一一个想过要保护的人。
“因为小时候给你花的钱太多了,舍不得。”也确实,顾大小姐小时候一多半的零花钱都用来喂养林羽忱了。
“是因为小时候我差点溺水的事吗?”
时间追回到十二年前。
正处于盛夏的前鸣公园长满了荷花,还有莲蓬。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去摘一个尝尝味道。
只是还没等到顾风燃去找来工具,林羽忱就已经跃跃欲试,挪着自己短小的身子伸手去摘离那边最近的那颗。
顾风燃还在树下面捡着棍子,背后传来林羽忱的喊叫声和‘噗通’落水的声音。
扔下手上的棍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岸边。水里的林羽忱挣扎着想要上岸。
十五岁的顾风燃受过专业培训,已经有了急救意识,知道该怎么办。当机立断去找来树枝。只是九岁的林羽忱并不清楚用意,一味的扑腾着去抓旁边的石头。
顾风燃在岸边大喊着,命悬一刻,林羽忱抓住了那根棍子,只是耗费的体力过多,也已经喝下去不少水,还没等顾风燃把他拉上来就沉下去。
说来也巧,他们是上午去的,太阳很毒,一般也没有人出来。可正好,一位带着孩子的大哥从附近路过,听到顾风燃的哭声走近看了看。
也因此,林羽忱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这件事对林羽忱的伤害并不大,还因此要立志学会游泳。而顾风燃却对水留下了阴影。
就连顾风燃要去国外的前一天,都还在警告林羽忱不要去河边。
转眼都过去十二年了,林羽忱早已对游泳了如指掌。不会游泳的始终都只有顾风燃一人。
“我放下了。你也该放下。”命悬一刻的时间线里,顾风燃从看到林羽忱被救上岸再到苏醒,短短十几秒,却让他感受到了度日如年。
“我一直都没把这件事压在心里。”林羽忱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其他的。”手腕上的伤疤应该是自杀,观察了林羽忱一整天,也确定了他有事埋在心里。顾风燃在无意中又揭开了这道伤疤。
“嗯,我会放下的。”
林羽忱不愿意说,顾风燃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选择放下了,那就不会再居于过去,而是向前看。
出院后,林羽忱拒绝了顾风燃的接送,找借口说是谢潇和林羽凡来接他。
没送顾风燃开车离开。转身又走进了医院,精神科室。
“陈医生,我来做个检查。”
“羽忱,你染头发了,很好看!”熟络的打了声招呼,“最近感觉怎么样?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在自己经常看病的医生那里,林羽忱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憔悴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凸显出来。
“最近工作有点多,加上很多杂事,觉得很累。”
表面很阳光,内心却是完全把自己给封闭起来。那件在自己心底尘封已久的事情,因为顾风燃的出现被再次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