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戚王府已经是深夜,一路上白明玦都是魂不守舍。
在路上找人问到了天南山的大致方向,又找了个道士问了些相关事宜。
距离开山还有些日子,白明玦把锦袋里剩的钱财都取出来数了数,他还算得上是富足。
道士远近闻名,对付一些小妖不在话下,人也是出奇的好说话。
白明玦请他听了回戏,在戏楼吃了些点心,便把天南山这些年来不少事情都打听好了。
天南山,距离常安约五百里的路程。
那里本来是片寸草不生的石山,但在命衡仙上住下后,山清水秀,变成了真正的人间仙境。
天南山每十年开一次山,命衡和其他几位修士会挑选有仙缘的弟子在山上修炼,只是除了仙缘,对弟子其他要求也很高。
比方说,无论从何时何地出发,都必须是徒步行至天南山顶。
前来拜师的弟子,单手执剑应当稳如泰山,心存胆怯,志向不坚定者,更是万万不可。
半个月后便是上山的日子,左右无事,白明玦拿上道士给的罗盘,向南出发。
出城前,白明玦想起那些仙门的弟子大都是十来岁的模样,便给自己重新化了个形,看上去不过八|九岁。
一路上同行的人不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去天南山拜师。
去的人大多都有些修为,但毕竟是小孩子,道行浅,白明玦曾试着放出点妖气,竟无一人察觉。
也对,从前修炼讲究根骨,如果骨子里没有那点灵气,再怎么苦修也是白费功夫,常常都是几十年几十户人家,才出来一个小有成就的。
哪像现在,仙门百家,人人都可以说自己是修士,人人都可以降妖除魔。
当年的命衡是佼佼者,现在的这些人,在他眼里,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现在的人好就好在,心胸宽广。
既然人人都能画符念咒,也就不会管你是什么出身。大家伙都是一样的,你我之间不过相貌灵魂有些差异。
大的世家弟子,更深露重的时候,也会为那些寒门燃一小簇火。
因此,白明玦和他们的攀谈毫不费力。他本就是一副好皮相,化成孩童更是可爱,说起话来口齿伶俐,讨人喜欢,算是认识了不少人。
据他所了解到的,如今仙门百家是有几个打头的,比如同样来自常安的凌家,还有旬阳城的韩家。
凌家这次前往天南山的是两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名谨言、谨行。
乍一看就是两个小古板,说话的时候不苟言笑。后来白明玦才知道这是百家之首自幼要学的,所谓教养。
“为何你们凌家就来了你们两个呢?”
白明玦有些好奇,看着这两个面容严肃的少年。
“我们是这次大会的第一和第二。”凌谨行回答。
很久之前是没有这么多规矩的,一到开山的时节,各地都有人往南边赶,就像是一群朝圣者。
这些人涵盖了男女老少弱病残,无论如何都要走到山下的毅力很大。
命衡的名气很大,就算不被他看中,能在天南山上修行也是一桩美事。
但是有一年,离开家的人实在太多,邪祟动荡,无人看守,不少人受了伤,更有甚者丢了性命。
同时,去的人太多,每次都只有十几个人能留下,一来二去浪费了太多东西。
于是,凌家家主召开会议,共同想出了一个法子。
开山前三个月,有意者聚在凌家,展开比试。最后能力优异,胆大过人的五十名弟子,可以前往天南山拜师。
说到这之后凌谨言和凌谨行便死活不愿意透露太多,白明玦便去问韩家的那位。
“才英,你知道天南山的什么事情吗?”
在这些家教良好的孩子们看来,白明玦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笃定仙门是不会让这样的孩子出门的,便觉得他是寻常百姓的孩子。
“天南山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复习学过的功课。”
白明玦已经下定决心装蒜,这会就开始故作抓耳挠腮,看起来很是紧张。
“学习?我没有学习过有关的东西啊,才英哥,你们都学过了?”
韩才英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就当是解闷,真的开始给白明玦讲一些事。
不过他也才十四岁,知道的并不多。
韩才英有个师兄,正是三十年前去的天南山。
那年去的人是最少的,师兄以为这次势在必得。毕竟凌家来的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
而他自己在当年的大会中名列前茅,目中无人,胜券在握的模样惹人厌烦。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那年只有天南山上一位老先生留下了凌家姑娘,韩师兄和其他人回了家。
韩家往年去天南山的弟子,不是被留下,就是在山脚下停了步子。像师兄这样上了山又下来的还是第一个。
家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怎样都不愿开口,把自己隔绝在房内,拒绝和他人交流。
后来,这位师兄告别师门,说自己还是想当一位平常百姓。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故,韩家人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不敢枉然揣测,只当是师兄觉得修行太累。
“我或许不够聪慧,便想登上山顶,看看师兄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离开常安城的第三个夜晚,韩才英看着天上的星星。
“对了,明琅,你还没说说你自己呢?”
明琅是白明玦临时起的名字,仓促到韩才英说起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哥哥们自幼修行可叫我好生羡慕。”白明玦叹了口气。“我很小便没了父母,此次前来是为了谋一条出路,看来没有太大希望。”
韩才英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孤苦无依,动了恻隐之心。
“明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韩家拜师,虽然比不上命衡仙上,但也能学到东西。”
看着少年暗淡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韩才英有些激动。
“而且,来了韩家,咱们就是一家人,同吃同住,你不会孤单的!”
一旁的凌谨言凌谨行也听到这番话,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后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第五日却遇到了些小麻烦。
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河流,横跨在上面的木桥不知何时已经断裂。
明明是冬天,河水却凶猛而急促,若是不小心落入其中,肯定会被冲的七荤八素。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记得城郊的河早就结冰了。这会这么冷,怎么还流着?”不知是谁抱怨着。
断桥断的彻底,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几十人只能看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干瞪眼,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的凌家兄弟此刻也是绞尽脑汁。
作为仙门之首,在这样的情况下,很自觉的把自己摆在了领导者的位置。
只是他们年纪尚小,还是缺了些阅历。
白明玦站在树下,眼睛盯着河水,脑中却在想别的东西。
他隐约猜到了,这条河便是考验他们的一道关卡,毕竟天寒地冻,这样一条河道实在反常。
对白明玦来说,这样一条小小的河流根本拦不住任何行动,上面没有结界,下面也没有什么猛兽。
他在脑中盘算着要不要给其他人施个定身术,自己先过去。
但是他突然想起来不能用任何法术过路,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正巧此时,韩才英有了办法。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围的人,得到了一致的支持,只是凌谨行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白明玦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草包,此时他们只要求他站在远处,不要受伤就好。
一群人围在一棵高大的树旁,虽说万物有灵,但眼下是身不由己。
弟子们释放出法力,想要将这棵参天大树合力推倒。
白明玦看着他们吃力的模样,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
他见左右无人注意,手指偷偷捏了个决,暗中为他们施加了一点力量。
一声巨响,粗壮的的树干架在滔滔江水之上,扬起一片尘土。
事不宜迟,以凌家兄弟为首,所有人都尽快踩上树枝过了河。
期间,韩才英还担心白明玦会过不去,回过头想要拉他一把。
回过头却只见白明玦脚步轻快,三两下便蹦到了对岸。
“明琅,没想到你还是挺灵活的。”
白明玦摸着头笑了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之前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在街头卖过艺,锻炼了不少。”
从此,韩才英看他的目光又多了好几分怜悯,让白明玦越演越起劲了。
除此之外,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凌家兄弟奇怪的举动,譬如总是盯着他看。
这样的两个古板肯定不会是断袖,白明玦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会是什么呢?
当天晚上白明玦就找到了答案。
一群人照常睡觉休息,白明玦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视线突然被阻挡了。
他定睛一看,正是举止怪异的凌谨行。
而站在他身边的凌谨言,看着自己的目光更为锐利吓人。
“二位哥哥,你们有什么事吗?”白明玦睁着大眼睛,从地上站起身。
凌谨言凌谨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决定谁先开口。
“你……是不是命衡仙上?”
凌谨行语出惊人,白明玦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哥哥何出此言?”
“师兄说过,上回命衡仙山混在弟子里,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思来想去,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童,确实很有可能是命衡的化身,再不济也是个傀儡之类的。
“当然不是啊。”白明玦摇了摇头。“我记得凌家有一套探人仙骨的法子,不如哥哥就来探探我好了。”
说罢,他负着手,向前迈了一步。
凌谨言沉默不语,伸出一只手按在白明玦胸口,确实只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并且极其不稳。
看见他的表情有一瞬愣怔,白明玦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孩子。就算他真的是命衡仙上,他们这么直白的过问,他也未必会承认啊。
三番五次确认后,兄弟二人留下一句“冒犯了”便静止离开,白明玦重新躺下,看着漫天星斗发起了呆。
或许很快就能到天南山了。
下一章命衡仙上就要出场啦*^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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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