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到书房时,正好与萧宗檀撞了个正着。
“二少爷。”他唤了一声。
萧宗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当是谁呢,一个男妾,也敢往书房重地闯?懂不懂规矩?”
这位侯府二少爷眼下泛着青黑,衣襟间隐约飘来脂粉香,还有未散的淡淡酒气。
楚翎面不改色,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道:“侯爷议事辛苦,我来送些点心。”
“呵,倒是会献殷勤。”
萧宗檀的目光扫过他拎的食盒:“不过我劝你,别以为用这些小花招哄得父亲一时高兴,就忘了自己是谁。侯府的门楣,不是你这种出身的人能攀附的,内院的主人,更轮不到你妄想!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的,或许还能得个善终。”
楚翎道:“二少爷多虑了,夫人待我宽厚友善,我心中只有感激,怎敢有半分造次之心?”
“装模作样!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在本少爷面前无用。”
“二少爷教训的是。”
就在这时,镇南侯的声音传来:“在外面吵什么?都给我进来。”
楚翎不再和他多言,从容地越过萧宗檀,迈入书房。
交谈声在楚翎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几个熟悉的人互相交换眼神,剩下没见过楚翎的人更是难掩好奇,频频侧目,与身旁同僚窃窃私语。
“这就是侯爷新得的那个男妾?”
“果然生得一副狐媚样……”
“听说很得宠……”
窃窃私语飘入耳中,楚翎好像恍若未闻。
他径直走向主座,把食盒放在镇南侯面前的桌上,手背不经意地碰了碰茶杯:“茶有些凉了,我去为您换一盏新的来。”
镇南侯从他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不必,你做的点心呢?”
楚翎揭开食盒。
糖蒸栗粉膏的清甜香气顿时在书房散开,点心造型精巧,引得临近的几位官员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侯爷尝尝?”楚翎拿起一块,亲自递到镇南侯嘴边。
这动作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气——谁不知道,经了那年府中下人被买通在饭里下毒的惊天旧事后,劝膳便成了镇南侯的头等忌讳?莫说这直接送到嘴边的举动,便是席间多劝一筷子菜,都是犯了大忌。
而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镇南侯居然没有任何呵斥,反而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还赞许的评价道:“翎儿的厨艺又精进了。”
“您喜欢就好,明日我再做些别的送来。”
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暧昧,不像是在书房,而是闺阁之中。
“好。”镇南侯将人往身边拢了拢。
萧宗檀踏进屋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厌恶更甚了。
不远处的萧泊槐瞧见他,开口问道:“二弟这是去哪儿了?让诸位大人好等。”
萧宗檀冷漠道:“我刚从造船厂回来,亲自查验了兵部督造的那批战船,故而耽搁了。”
见他们要谈正事,楚翎道:“既然侯爷和大人们要议事,那我先告退了。”
镇南侯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走:“既来了,就留下听听。”转头又对萧宗檀道,“查验如何?可有什么问题?”
萧宗檀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强压下不满的情绪继续道:“回父亲,船体、风帆、武器配备都查验完毕,一切正常,并无疏漏。”
“可校验过火炮?”
萧宗檀道:“孩儿不敢怠慢,亲自校验了新装配的十二门红衣大炮,又命水师试射三发,落点都在预期范围内,在风浪中也能精准命中。”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今日查验的记录,请父亲过目。”
镇南侯接过来,楚翎站在一旁,文书内容尽收眼底。
“好,如今东南沿海战局吃紧,这批新船不仅要用于清剿当前的海寇,更需常驻沿海,以备不时之需。”
“父亲说的是。”
几位大臣也纷纷颔首称是,还对萧宗檀办事细致认真赞不绝口。楚翎看到萧泊槐也顺着说了几句好听话,但萧宗檀并不搭理。
比起他们那两个整日不着调的弟弟,这对同龄兄弟,处得像是仇人。
众人开始商讨沿海布防与战术。
萧泊槐建议道:“父亲,近日海上多浓雾,视线受阻,战船除火炮外,还要配足够多的近程火器,以防敌军突袭。”
镇南侯赞许道:“泊槐考虑得周到。宗檀,让兵部加急调拨霹雳炮二十门,尽快送去前线。”
“孩儿这就去办。”
“再备硫磺烟球三十枚,若遇大雾,可扰乱敌船阵型。”
“是。”
……
入夜,待官员们都散尽后,楚翎早已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镇南侯又与两个儿子低声商议了许久,交代完毕,他捏着眉心疲惫道:“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萧泊槐躬身告退,萧宗檀的视线在楚翎身上停留片刻,甩袖而去。
脚步声远去,镇南侯才将注意力落回楚翎身上。小狐狸睡颜恬静,衣襟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后颈,隐约可见淡青的血管。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捏了捏楚翎柔软的耳垂,温凉得像块上好的羊脂玉。
“嗯……?”楚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这声呢喃取悦了镇南侯。
“醒了?”他边说着,边揽着对方的肩往自己怀里按。
楚翎彻底惊醒:“侯爷!太医说了……”
“本侯又没做什么,不过是抱抱自己的小男妻,这也不行?”
“这算什么抱……”
话音未落,楚翎就被拽起来按在桌上,宣纸墨砚哗啦散落一地,镇南侯顺势压下来,将他困在身下。
“那翎儿说说怎么才算是‘抱’?”
他虽记得太医的叮嘱,奈何心头那股燥热难以按捺,既然不能尽兴,那过过手瘾、饱饱眼福总不算违逆医嘱。
于是他这般想着,动作越发肆无忌惮,挑开衣带,探入中衣……
就在这时,楚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镇南侯连忙松开他:“怎么回事?”
楚翎蜷起身子,将脸埋在臂弯里:“许是……咳咳、昨夜窗子没关严,着凉了……”
“来人!传大夫!”
“不用兴师动众……咳咳,我歇会儿就好……”
“胡闹!”
镇南侯见他脸色苍白,二话不说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西厢房走去,吩咐泓久去叫大夫。
他小心翼翼把楚翎放在床上,倒杯茶,抿了一口试温度,觉得烫口,又吹了吹,这才送到楚翎唇边。
“慢点喝,润润喉。”
楚翎就着他的手小口饮着,又连着咳了好几次,撕心裂肺的,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镇南侯长叹一声,罢了。
·
楚翎醒来已日上三竿。
泓久说侯爷让他醒了去前厅一同用早膳,洗漱换衣完,楚翎前去前厅。
刚跨过门槛的的刹那,楚翎的脚步猛地一顿——
镇南侯端坐在主位正闭目养神,而他身侧的位置上,竟坐着萧青樾!
“呦,楚姨娘也来了呀。”萧青樾懒洋洋的开口,与他打招呼。
楚翎蹙眉,很快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浅笑:“让侯爷和四少爷久等了,四少爷今日心情不错。”
“是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哦?”楚翎端起茶杯,拨弄着盏盖,“莫非四少爷要高升了?”
“官运亨通哪有艳/遇来得实在?昨夜尝了个新鲜小倌儿,身段软,知情识趣,伺候得人骨头都酥了,啧啧,滋味颇佳,令本少爷回味无穷。”
萧青樾往前探身,手肘撑在桌上,盯住楚翎问:“怎么,姨娘也对这等风月之事感兴趣?若是好奇,下回本少爷带你也去开开眼,见识见识?”
楚翎眯起眼睛,不语,低头饮茶。
“混账。”镇南侯拍桌子呵斥,“楚翎是内院的人,岂能去那种污秽之地!再让老子听到你口出这等狂言秽语,带坏内眷,看我不抽死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是是是,行行行,爹您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
萧青樾极其敷衍的附和了一句,镇南侯瞧他吊儿郎当的样,气得胸口疼,却又无可奈何。
“吃饭!”
就在楚翎以为可以暂且安稳用完这顿煎熬的早膳时,萧青樾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般,话锋一转,看向楚翎。
“不过话说回来,姨娘生得这般标致可人,我见犹怜,在跟我爹之前……和别人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