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第8章 第 8 章

我如今身为“名角儿”，自然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其间有失意惆怅的商人，有德高望重的官员，有当地名声响当当的公子哥儿，也有迷恋听戏的学生。

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也未必是这样。来听戏的人在台下如痴如醉，台上的戏子却是漫不经心地唱的。仿佛只是一个空壳，只有四肢在动，嗓子发出声音，可灵魂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诸如赌场，酒吧，舞厅这类纸醉金迷的地方。

人类都有着想要解放的天性，被操控着的他们，不，我们，也不例外。

这段思绪淡出，我开始想该怎么接近肖垚。正逢年关，商会事务繁忙，他约摸已经有个把月没来听戏了。但三天后恰逢他生辰，想必会同往年一样大摆宴席。我与他也算“老相识”，拜访贺寿也不为过。

我拿出一沓银票，悠哉悠哉地去街上采购礼品。采购到了一半，正清点票子，突然感觉手上一轻，原来是东西被沈暵溯拎了起来。

“你说此情此景是不是像极了当初？”他笑看我一眼，接着道：“记得你从前最爱吃糖葫芦，一天能吃五六串儿。牙坏了一颗也不听劝，我那时还说你缺了牙会变丑。可现在看来却标致得不像话。你在脸上下的功夫愈发深了。”

我沉默的听着，心里却挺不是滋味儿。想像从前那样挤兑他一句，也觉得说不出口。

“都说红颜祸水，你说你算不算我的红颜知己？”

“不知道，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跟一个人好好说过话了。至此，你能意识到自己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吗？我知道，当时是我太过自负。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流落到这里。吃了不少苦。于情于理都是我要跟你说一句抱歉。你可还认我这个······”

“少爷，”我打断他，“我不曾埋怨过你。我只是觉得，当年，我并无资格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可你瞧，如今我也算有了些名气，应该是，有那个资格了吧。”

我说话十分隐晦，但沈暵溯那么聪明，想必也能听出言外之意。

“旁人怎能与你比拟，自始至终我只认你一人。”他摸了摸我的头。

此刻我才懂得，真正愿意交付真心的人，心结会解开的如此之快。

戏班子的入口在十步外的地方，他把东西交到我手上，笑着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走了。

从前都是他目送我回家，独独这次是我目送他离开。

他的背影很高大，却又有一丝孤单，落寞。是从前就有，只是我未曾发觉吗？

从前，从前。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