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 第201章 熄灯

时间之中的灯塔，亦是归乡的航标，她会带领我们回家。

······

回家？不可能了。

······

相对时间轴第一路，168亿年。

相对空间伊兹里亚，三维，太阳系。

年轻的若雨馨最终选择了她的出生地，她选择地球作为第二路的信标。她的同期出生，她的姐姐，若雨安那时正在银河的彼端规划着伊兹里亚的未来疆域。

两个人并非自然出生，她们是借由人为设计而培养的生命体。以此为优势，两人成为了领航员和灯塔。

沧桑的伊兹里亚存在了六十多亿年，而其间可以冠以文明二字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但即使如此，智慧之光依然照亮了迢迢银河。

但是，它也不能例外，强盛的它依然陷入了能源危机。诚然，依靠梦幻元素的完美协调，许多物质转化为了纯粹的能源，然而要想驱动它所驾驭的社会，即使转化一颗行星也只能维持几十年。

它将自己摘除在时间之外，它将自己安置在相对维度之中，它依靠现实来滋养自身，却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梦。它像是一列永不停息的动车，横贯银河的庞大体量使得首尾两端近于失联，当为首的众人意识到什么想要踩下刹车时，彼端的人们却依然在陶醉与欢呼之中火上添油，助力加速。

若雨馨，若雨安，她们不以姐妹互称。她们二人是因人为设计而出现的新人类，伊兹里亚的公民摒弃了漫长的自然进化，他们决定由自身来定义自身，两人从未见面，却于命运的分叉口分道扬镳，二人同时降临于它的两端，哪怕相隔一整个宇宙，她们也可以根据自身当下的行为来反推另一人的所思所想。伊兹里亚的生物技术延伸到了想象都无法触及的远方。

若雨安，领航员，她负责在文明回收它的过去后找到道标，以免它在概率线上与这一路发生的一切偏差太大。

伊兹里亚想要回收它的过去，从生命的萌芽开始，整个文明一直在前进，然而这一路上却少不了弯弯绕绕，各种错误，各种倒退，各种停滞，这些因认识的浅薄而走的弯路，

它们的代价是伴随而来的能源消耗。

远古时期，某一个部落因为争吵而在因灾难迁徙前分裂，错误的一支因为视野的局限而全体覆灭，包括他们分走的粮食和动物。

现在，为了实现对可能性的干预，人们失一次又一次失败，最终勉强实现，在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最终都归于对宇宙内物质的损耗。

这些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有太多了，它要回收这些过去，在新的世界以成功的经验直接规避这些代价。在这一路的尽头，留下灯塔，将庞大的文明冻结在理论之中，冻结在时间和空间之外，等待新世界的苏醒，然后回归，之后一切如常。

不同于瑟都狭隘的视角，这种计划不过是它所策划的诸多之一。

留下符号，留下概念，让新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自然而然地成为它。

开辟疆域，飘于奇点之外，封存自身，等待唤醒。

方法有很多，它并不局限于一处。

若雨馨和若雨安各自占据“人类所能够做到的事情”这一系列事件的各自一半的可能性，而且她们的选择互相纠缠，无视距离，得益于伊兹里亚对命运的洞悉，她们各自的选择都会留下不同结果，留下代表各自选择的分支。

玲镜能够看到这些可能性，伊兹里亚却能够创造这些可能性，她们是万物瞩目的焦点。

即便如此，这种程度也不过是它对于文明延续所给出的答案之一。

若雨馨选择成为灯塔，那么另一端的若雨安就必然会选择成为领航员。伊兹里亚也会以此从虚无之中回归正常的世界。

而白卞，她毁掉了灯塔，让所有人都无法回家。

为何？

她不能让它回来，为了新文明的自由。

她不能让它回来，为了维持可能的无限。

她不能让它回来，为了万千文明存续。

人们看到的是繁荣常青的文明，是触及永恒的世界。

她看到的，是一种无形的傲慢，是恐怖的压迫和掠夺，是主宰宇宙的霸权。它不允许生命的平等，它操纵弱小生灵的命运，它戏耍新世界的希望和努力。

她爱伊兹里亚，但她同样热爱生命的平等和尊严。在那一天，她亲手扼死了若雨馨，在那之后她跪倒在地，颓然无助。

没人能够告诉她最终结果如何，没人告诉她所做是否正确，一个文明的罪人，无数迭代，无数文明的无名恩人。她疯了吗？就连这都没人能够告诉她。

她只有等待，她做出的选择，她的责任无可逃避，她被迫睁眼看着这漆黑的宇宙整整38万年，直到第一缕光的出现。

这就是第二路的世界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死去，她还需要等待，等待新文明的出现。

然后，看着它走向不可避免的终结，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跟着一同死去。

第三路，她再一次亲眼目睹这一切。

第四路······

她活着，新文明才不会把伊兹里亚带回。

宇宙无限可能，万类霜天竞自由。

白卞守望着，只剩下这个信念，伊兹里亚永恒？那她就永远抗争下去，即使新生命根本不知道这些。

······

她摇醒睡着了的厄玲，后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白卞笑了，如同平常那般温柔，刹那之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苦苦等待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又转瞬即逝。

不过，既然她带来了问题，那么自己理应回答，借由那未完成的游戏，借由记忆里那无法称量的厚重历史。

厄玲睁眼看到的是猩红的光芒，她瞬间清醒过来，在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她便只觉眼前一黑。

······

再睁眼，她昏倒在银白的路面之上，挣扎着起身后，她被一道光芒刺得眼睛生疼，当她适应之后，终于看清面前的景象。

飘渺云雾间，璀璨金城现。

银河垂灯幕，星辰列盏前。

万籁收寂处，时空启重檐。

归航终有期，灯塔照永年。

欢迎造访，

第一路世界，伊兹里亚维度，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