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眉眼之间 >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夜袭

眉眼之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夜袭

作者:栏杆生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5 15:23:56 来源:文学城

大约是七月初十这一天,京都有暴雨后湿凉的气息。

展昭暮夜归来,吞海进来点灯时呈上一封信说:“下晌门房递进来的。”

是加急信件,角落有一个十分用力的信戳。

展昭拆看一遍,神情转沉,吞海侍候他日久,还没见过主子这样神情,一下子有点被吓住。

展昭没意识到自己将信揉得很皱。

他又展开信细看两遍,最后去取来纸笔回信。

展昭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直到隔日白玉堂忽然问他:“兄长近来心情不好?”展昭才晓得自己卑鄙。

却等他来问。

男人沉默片刻才说:“我在等一封信——等来了,为兄就与你说。”

白玉堂有点意外,“与我有关?”

展昭说:“……有一点。”

然后七月十三这天深夜,展昭来找他。

泗水院已经熄灯,他做梁上君。

凉榻置在窗下,半卷的竹帘漏下来稀疏月华。

年轻人眉色懒怠,倚窗看他时,展昭也伸手半捧他颊,拇指在他眉间滑过。

展昭神情是很厚重的颜色,但又撑出一缕暖意。

“收拾一下,路上再睡,好不好?”

白玉堂嗅到出事的气息。眉眼一醒,问他:“怎么了?”

展昭在夜色里低声道:“……闵盛死了。”

已经是进入夔州路的第四天。

七月二十九,一个沉闷又晦暗的夤夜。

夔州治下有羁縻州,与之相去不远的涪州多少有一些异土的风情。

对此他无心欣赏。

江绕鱼坐在这个清晨,等一位友人。

他一连几天这样,城门下的摊贩都已知道他,今天看他又来,隔壁一个阿伯拿乡话问他:“你等的人还没来哦?热不热得?”他暗示那半个瓜。

头一天时候江绕鱼悄无声息就坐在这里,穿着差爷的服饰,来赶头摊的小贩都以为他是来执法。

而自己自投罗网。

后来才晓得这个差爷不供职涪州城,人家在等一个人。

江绕鱼跟阿伯买了个瓜,开始夸:“阿公,您家的西瓜真甜。”

阿伯很高兴,“甜吧?”他多切了一小半分给江绕鱼。

但是江绕鱼没接。

他忽然直起腰板,脸上的平和像潮水般褪去,在城门洞暖黄的火光下,整个人宛如他腰间悬挂的三尺青锋。

先听马行声。

它纷杂得宛如急行军,是肃杀的金戈,仿佛要震荡整座城池。

不知什么时候就都纷纷停住手头的动作,他们抬头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一起望向声来的方向。

不负众望看到渐近的真容。

那是一支军队。

挑头的大旗上绯红的“唐”字像利刃钢刀,它预备就这样席卷而过,却在最后关头像狂风般骤起骤落。

火红铁骑上是一个戎装女子,她英姿飒爽,又在笑的时候变成一个非常可人的姑娘。

“江绕鱼。”她说,“久等。”

展昭在茶棚有片刻的停留。

张龙递酒囊给王朝,自己将马鞍从这一匹马换到另一匹,又去问店家借水槽。

八(九)匹的坐骑就凑到一起解渴。

三更时分,下弦月。

店家在打酒的时候,王朝与他打听,“去承流是往前面走?”

店家年岁很大,眠短,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开张,王朝大声问了两遍,他才听懂,点头说是。

又拿昏醫的双目细细打量几个人与随身的兵器:“看几位,是江湖人?”他说一句话都很慢,也很吃力。

虽然这样问,但店家并不想要答案。

因为他径直转身,拿后背对着王朝,与方才几乎要贴着王朝听他讲话截然不同。

“山高路险、长林丰草,诸位还请留心——”尾音一挫,十分用力,“晚来风急。”

王朝一愣,下意识细看店家。

可那个老人已经不分一个眼神给他。

出来后就与展昭说:“这老人家不简单。”

“大隐隐于市。”张龙慨叹地,目光落在茶棚里,店家正在暖黄的烛光里慢慢收拾他那张非常陈旧的柜台。

转而说,“店家不会无的放矢。”

展昭颔首。他举目看夜幕深处的山林——在蜿蜒官道的尽头,横亘在那里。

“不急赶路,都谨慎些。”展昭凝眉道。

王朝与张龙齐声应下来。

白玉堂想自己去乘识月,但展昭拉住他。

“与我一起,你该歇息了。”

几个人星夜兼程,只用小半月就横跨近半的宋土,偶尔短暂的歇息,展昭能感到他心不在焉。

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又显得非常厌倦。

却不是因为闵盛。

闵盛的死亡只是引子,展昭晓得白玉堂更在意闵秀秀。

六月时候卢方在府设宴,展昭应邀去了,闵秀秀还托人来问他,衙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寻人。

闵盛一去数月杳无音讯,闵秀秀该是十分担心的。

目下有了消息,却已经阴阳两隔,比没有更糟糕。

不知要怎样与闵秀秀说,光想一想都不行。他十分了解这个女子,大凡这个消息被知道,她都会撑不住。

闵盛在那样的情形下离开,并因此而死。

她会自责、内疚、难过。

只是这么想的,年轻人就不能深眠。

展昭话是提议,但有八分强硬,白玉堂看他很久,忽然问:“闵盛果真死了?”

这是从那天以来他头一回提起闵盛。

之前的沉默好像从来不存在这件事、这个人。可此行的目的又那么明确,明确到让人不能忽视。

展昭静了一下。“五弟。”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你……”

“哦。”白玉堂就知道了。

他慢慢设想该怎样委婉与闵秀秀说,闵盛客死异乡,总要魂归故里,她身为近亲,没有被隐瞒的道理。

但无论是哪一个,好像都不能避免那个女子会难过。

生平头一遭觉得棘手的事情。

梦里也是这样的情形。到处是丧麻,一晃一晃的影子依稀在说什么,有一个人打跟前走过去,又弯下腰来跟他讲话,耳边嗡嗡的,明明看不清,又很明白地知道这个人是阿雅。

猛地一下子醒过来。

山间的马行声已经停了。

夏夜的山林该是热闹的,可目下非常寂静,就像有人一手操纵,关闭了所有动静。

白玉堂将头抬离展昭的肩膀。

黑黢黢的野林里,一二三点的绿光幽幽地围上来,与之并立的是一列列赤条条的人影,像细瘦的竹竿子突兀地生长那里。

狼、与豢狼人。

一刻间的电光火石,白玉堂捉到这个念头,陡然抬目。

“兄——”他想说先声夺人,但展昭像与他心有灵犀。

像猎鹰像鬼魅,又声势浩瀚宛如雷霆。

林间一片混战。

独虎不与群狼斗。

来敌不是狼,也不会武,却有蛮力与十分严谨的秩序。

还有野兽腥臭的獠牙。

来者不善。

剑锋是冷的,滚烫的鲜血浇在剑上,一蓬一蓬、幽暗也不能遮盖的艳色。

年轻人还在原地没有动,周遭四野叽叽咕咕地细碎地说话,然后有人挑他做软柿子。

企图绕过战圈来劫马。

白玉堂抬眸的时候,一柄重剑宛如鸿毛,携雷霆万钧。

长刀从身前过来,重剑由背后进来。

一个对穿。

脸颊有两抹浓重色彩的人脸进到眼前来,眼是微红像浸着血的颜色。

轰然倒塌在跟前。

展昭同白玉堂望个正着。

林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浓厚地抹不开的腥味刺激着暗处蠢蠢欲动的兽类。

但这里杀意太浓,它们望而却步。

王朝并张龙去翻看那些或死或伤的人,交流说:“不是咱们汉人。看见没,这双眼睛。”

红的,不是鲜艳的红色,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可怕。

张龙说:“什么时候围上来的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展昭才得空同白玉堂说起始。

进山后林海茂密,有很长一段时间后,前面走的识月突然很嫌弃地抬起蹄子晃。

是踩了一堆半腐朽的排泄物——十分大,只可能出自野兽。

官道有人迹,不该有体型巨大的野兽踪迹,这时候再去分辨周遭,已经看不清来路了。

不知怎么就走岔了路,八成进了深山。

就在停下来的这片刻功夫,周围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竖起一道道瘦条条的东西。

尔后狼睁开眼。

张龙忽然跑回来,非常吃惊说:“展大哥,前面发现一个陷阱!”

想着会不会还有别的漏网,王朝与他就走得远了一点,就是这几步,刚踏出这片灌木,王朝险些就摔下去,好在张龙手快,才拉住他。

陷阱很深,就挖在这条路笔直的前方。有稀疏的月华漏下来,能看到坑底磨得尖尖的刺桩与累累白骨。

——但凡摔下去,就没有活路。

这半晌功夫,王朝不在原地,从边上踏轻功过来,手里抓着一个肤色黝黑抹泥的幼崽。

这与灌木另一边一地人生得一个样子的小孩,围一条兽皮裙,嗷嗷地乱叫挣扎,叽里咕噜地说奇怪的言辞。

王朝脸色很难看,抓着他不敢放,说方才他看见的。“捧着一根骨头在啃生肉,我瞧着……是人骨。”

张龙脸上顿时变色,看着身旁陷阱和这个人形的小孩,感到荒谬。有呕吐的**涌到喉头。

展昭有一段沉默,他神色也不好,“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再蠢都知道,这里绝不是去承流——几个人必然已经误入别的地方。

三人回到灌木这一边,刚逃过一劫,张龙匪气上来,一直在很凶狠地瞪着周围捆起来的那些人——这一双双红色的眼睛里,说的是饥饿。

张龙已经回过味来了,那时候如果没有停下来,目下他们约摸都已经命丧黄泉,还要做人盘中餐。而这些人会冒出来——

哪里会有这么巧地出现。

必然都已经跟了一路,看他们不走,才出现,换一个胆小的,都要被撵着跑。

还是要进那陷阱。

白玉堂在一颗非常粗壮的树旁看那里捆的三五个人——壮年男子的身板,一口野兽般的利齿。

展昭留意到他的举止,像在求证什么。

想到之前他的提醒,展昭就走过来,“是不是……”猝然大惊失色,“五弟!”

非常响和闷的破空声,揪着这一刻的疏忽,打背后来。

白玉堂避了一寸——他以为是暗器——但是一根铁索重重挂下来。

他躲避的这一点,避得开暗器,却来不及走出索套的范围。

索套猛地绞进他颈项里,窒息汹涌地撕咬上来,眼前登时一黑。

像历一场死亡。

对方两个人,驭着一匹狼,骤然拽他。

白玉堂整个人被掀倒在地,一下子就消失在丛林里。

最后只来得及将男人沉在昏暗里的脸关在眼帘下。

能视物时已经看不到展昭。耳边杂声扰他,草叶子像刀,在他颊边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窒息没能得到缓解,胸腔里烧起来似的灼他。

将他往人世的对岸拽。

绷得紧紧的铁索另一端,漏网的鱼一声声啸,仿佛得胜一样洋洋得意忘乎所以,炫耀般将“彩头”拖得满山林展示。

如果“彩头”不是他。

白玉堂心中发狠,眉眼间就带出来一点戾气,拽着铁索用以缓解窒息的手反而松开——那拖拽的力道一下子就令他喉头火烧火燎地疼,但袖中的匕首也滑了出来。

被他紧紧反扣。

狼跃下山涧、弦月走下树梢,两个胜利的人大声告知山林这个喜讯,没有看见后方高高跃起的人影有狼一样的目光。

这是一把钝刃的匕首。

他镇日不拿它当凶器,只削几块木头雕几个玲珑的机巧玩意儿,前些日揽下“瓷器活”,它硬撑,渐渐就钝了。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送去磨。

可他杀人的果断不减。他借这一刹那地理的落差扭转身位,狠厉凉下来,冷透了的平静穿透漫山遍野。

有个人捏住刻漏,时间倏忽一停。

像整个世间都静止。

弦月被牵坠西山,山风屏息驻足——直到刀光收进鞘中,湮没山林里最后一点光华。

一前一后那两个人影头颈一豁,像疏堵的激流一朝豁免喷涌而出。

狼嚎叫着逃窜,甩下背上两个抽搐着死去的螳螂。

蝉反杀成雀,只立了这一息,身形骤然一矮。

白玉堂没倒在石上,展昭接住了他。

窒息太久,他看什么都是花的,手虚脱地握着展昭的,张了张口,是哑的。

展昭一瞬间眼中涌上煞气,又很快抑下来,抹去他脸侧溅上去的血液。

﹋﹊﹋﹊﹋﹊﹋﹊﹋﹊﹋﹊﹋﹊﹋﹊﹋﹊

张龙鞠起一捧水洗脸。

山涧水很凉,多少驱散一点夏夜的燥意。

王朝在处理那只刚刚逮回来的狍子,看到张龙回来,就扔酒囊给他,“怎么样?”

张龙留意着四周,“看哪儿都是山林子,寻了棵松攀到顶,还是山林子。”也不知道是往什么方向偏离了。

王朝回忆道:“咱们是由溱水往西过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走过了头。”

他与张龙一起将狍子架到火上烤。

篝火声音渐渐被汩汩的涧流声掩盖。

上游有一丛分流,在山涧的巨石背后,溪床里盘根错节着一颗横松。

展昭没走太远,在能很近地听见水声的范围内巡哨,尔后走回来,到溪边蹲下。

在白玉堂身后。

年轻人仰头看他。

白玉堂赤着上身,坐在溪石上,水浸过腰线,已经洗净血污。脸侧划出的口子又沁出血珠。

还有细长颈项上一道二指宽的青紫发黑的淤痕。

男人脸上神情一言难尽。

最后也只是喉头滚了滚,俯身亲吻在那淤青上,哑声说:“好疼。”

哗地一声。

年轻人从水里伸出来的手撩出一蓬水,水浇下去时,手已经捧住他的脸,自己颈项一抬,去亲他下颚。

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一声有别于山林的异动,两个人转头看过去,只看到树影在晃。

飒飒的声音。

白玉堂视线滑回来,像蛇,眼角有冰冷的笑意和挑衅,“怎么办?”

展昭没动,“无妨。”径直亲下去。实则心里在想,或许他俩都需要一条退路。

展昭回去行李那里取伤药,一眼看过去时,王朝在专心烤狍子,张龙问他:“大哥,白五怎么样?”

“没有大碍。”展昭回。

对话就结束了,展昭到溪边在白玉堂身后坐下来,“是张龙。”他紧张时手紧紧捏着一根树枝,朝下顿在地上不动。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玉堂没什么反应。

他从溪里出来,拿一件衣裳绞干净头发,将后背露给展昭。

那里有去岁杖刑留的一点疤痕,已经很淡了,但是今夜在草上被拖拽,偶尔有嶙峋利石,撞出来或者划破的淤伤与擦损,接触到热夏,擦伤那里就渗出血珠子。

展昭给他擦拭伤药。

白玉堂说:“月在那边下去。”他指出西边的山谷,尔后手一转,往东北指,“我们往那边走。”

展昭看出一点端倪,“你知道此刻在哪里?”但他一路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白玉堂摇头,“不知。”顿一顿,又说,“横竖不能往南往西走。”

展昭意识到什么,因此换了一种问法,“若往那边去,是去哪里?”

白玉堂哼地笑了。

他压着声音——一低就显得哑了——慢慢说:“罗氏鬼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