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布萊兒貝莉消除壓力,在晚餐過後希維德決定幫她做足部按摩。
布萊兒貝莉坐在臥室鬆軟的扶手椅上,試著放鬆身體。然而在希維德面前她很難做到完全放鬆,除了受到他全神貫注在她身上的注視以外,她的腳正被他握在手中。
布萊兒貝莉覺得自己的腳一點都不漂亮,又大又粗糙,她的手也是,不似千金小姐般白皙透亮,雖然她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羞恥的,但是在希維德面前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纖細又漂亮。
「小腿有點腫,今天走了不少路呢。」希維德說,讓布萊兒貝莉的腿先泡了一陣子溫水,再用精油按摩小腿肌肉和腳掌。
「我的腿很粗嗎?」布萊兒貝莉問,帶有撒嬌的意味。
「反正妳穿裙子看不出來。」希維德開玩笑說,布萊兒貝莉一怒之下伸腳一踢,甩了希維德一臉水。他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呵呵笑個不停。
「你不是應該逗我開心嗎?」布萊兒貝莉說,見到希維德的笑臉她的心情頓時好多了,也不緊張了。
「妳不開心嗎?」希維德問,手上也閒著,持續鬆開小腿緊繃的筋脈。
布萊兒貝莉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反應讓希維德大吃一驚,不得不謹慎面對。
「怎麼了?跟我聊聊。」希維德說。
「你今天……可以在這裡睡嗎?」布萊兒貝莉問。她並沒有任何引誘的意思,而是有種求救的意味。
「以我們的身份來說,這麼做不太適當,但是這是妳現在很需要的,是嗎?」希維德問。
「你可以躺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陪我講話。」布萊兒貝莉幾乎是哀求著說:「我明天以後就會乖乖當個貴族千金,不再麻煩你了。」
「妳隨時都可以麻煩我,無論什麼事都不用一個人承擔。」希維德說。
「我可以繼續依賴你嗎?」
「當然,妳要依賴我多久都可以。」
「維維?」布萊兒貝莉看著躺在身邊的希維德,他柔和的臉部線條和散落在枕頭上的長髮,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好漂亮,讓身為女生的她都自嘆不如。
「嗯?」希維德眨了眨眼睛,轉向布萊兒貝莉問:「睡不著嗎?」
「嗯,那些金髮的傢伙讓我神經緊張。」布萊兒貝莉說。
「金髮的傢伙?」希維德不爭氣地笑了,他得停止時時覺得布萊兒貝莉可愛才行,這有損他冷靜自制的形象。
「你不覺得他們很像冷冰冰的雕像,漂亮得不像活人,而且一點情感都沒有嗎?就算有,也是在生氣。」布萊兒貝莉說,握著希維德的手不自覺地揉捏著,這讓她的壓力減輕了許多。
「查崔爾今天笑了。」希維德說。
「真的嗎?」布萊兒貝莉驚訝地問。
「妳跳舞的時候他似乎看得很開心。」希維德說,儘管房間裡只有窗外灑進的月光,他仍隱約看到她臉紅了。
「我又不是跳給他看的。」布萊兒貝莉咕噥地說。
「妳真的討厭他嗎?」希維德問。
「是他討厭我,我才懶得理他。」
「你們真像小孩子。」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就好了,當小孩子多開心?」
「以妳的身份雖然有些禮儀需要遵守,我還是希望妳能隨心所欲,畢竟大家期待看到的是妳真正的樣子。妳應該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不是嗎?」希維德說,他能在布萊兒貝莉過於極端的時候拉她一把,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我可以繼續這樣嗎?」布萊兒貝莉問。
「妳想做什麼都可以。」希維德說,對布萊兒貝莉微微一笑。
他什麼都不知道,布萊兒貝莉心想,她比任何時候都想要親吻他。假使她吻了他,他會逃跑嗎?會不會從此以後都不能再跟他見面了?因為太過害怕所以退縮,為了能夠繼續在一起,她必須壓抑內心的熱情,不對他展現才行。
「想睡了嗎?」希維德問,布萊兒貝莉好一會兒沒有回應,只有握著他的手仍緊緊抓著不忍放開。
「想你了。」布萊兒貝莉說。
「我就在這裡。」希維德說。
「我還是很想你。」
「我也會一直想著妳。」
隔天布萊兒貝莉睜開眼睛時發現身邊的位置空無一人,內心感到一陣空虛,如果能早一點醒來就能見到希維德毫無防備的睡臉,或許還能假裝不小心睡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特有的薰衣草香,享受這短暫的幸福。
當布萊兒貝莉仍躺在床上感嘆時,她感覺到有人在房間內走動,而那沉穩輕柔的腳步她再熟悉不過,不用確認便知道那人是她現在最想見到的希維德。
「早安。」希維德微笑著說,見到從棉被中坐起的布萊兒貝莉,她睡眼惺忪、一頭亂髮的模樣可愛極了。
「嗨。」她說,雖然不是醒來第一眼就見到他,這樣也不錯了。
「我吵醒妳了嗎?」希維德問,本來想要在布萊兒貝莉起床前梳洗完畢,他披散著長髮,還沒換下滿是皺摺的衣服,通常他不會容忍自己在他人面前展現如此狼狽的模樣,但對方是布萊兒貝莉,所有的規範都不管用,他也決定暫時放過自己。
「沒有,我該起床了。」布萊兒貝莉說,她其實更想抱著希維德再睡一會兒,天還沒有完全亮呢。
「妳還可以再睡一下,時間到了我會叫妳起來。」希維德說。
「我想幫你梳頭髮。」布萊兒貝莉說,強迫自己爬下床,搖搖晃晃地走向希維德,要他在鏡子前坐下。
「今天不能在我頭上插花哦!」希維德說,今天的場合很嚴肅,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面才行。
「嗯,我會讓你很漂亮的。」布萊兒貝莉充滿自信地說:「相信我。」
希維德安靜地坐著,讓布萊兒貝莉用梳子把他的長髮梳順,仔細地對待每一根髮絲,像在照顧剛出生的小動物,深怕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他。
她沒有幫希維德綁成一貫的乾淨俐落低馬尾,而是將外側的頭髮向內繞了幾圈,形成了柔和浪漫的波紋,最終結合成一束,整齊地待在後背中央。
雖然是個有點柔美的髮型,希維德仍能輕易駕馭,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增添了幾分優雅的氣質。
「輪妳了。」希維德說,和布萊兒貝莉交換了位置,一邊梳理她糾結的捲髮,一邊思考著如何能展現她自由奔放的個性又不失端莊。
「維維。」布萊兒貝莉說,撒嬌的口吻讓希維德內心癢癢的。
「怎麼了?」希維德問。
「我會好好表現的。」布萊兒貝莉說,希望能讓他感到驕傲。
「妳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的。」希維德說。
「你會看著我?」布萊兒貝莉問。
「我會一直看著妳。」
「很好。」布萊兒貝莉說,這就是她所需要的一切。
在前往邁格沃家的馬車上,寧莫米勒盯著對面的布萊兒貝莉和希維德,他們乖巧地並肩坐著,寧莫米勒卻感覺到一絲不尋常。
他們表現得太過平靜了,彷彿在一夜之間成長許多,學會接受現實不再抗拒,不過他們的眼神依舊停留在彼此身上不曾離開過。
「你昨晚在這裡過夜了?」寧莫米勒問希維德。
「是。」希維德說,沒有任何隱藏的意思,當然也不認為他有任何需要感到愧疚的地方。
「你們以後還打算繼續這樣下去嗎?」寧莫米勒問。
希維德直直盯著寧莫米勒的眼睛,毫無畏懼和動搖,緩緩地說:「我是她的拉凡德。」
「你認為這個身份能讓你逃過一切?」寧莫米勒說,希維德的眼神讓他有些想要移開視線,但他堅持住了,假使在親愛的妹妹面前認輸就太可悲了,儘管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我沒有需要逃避的事情。」希維德說。
「妳呢?準備好去見未婚夫了嗎?」寧莫米勒轉頭問布萊兒貝莉。
「我已經見過他了。」布萊兒貝莉說,覺得寧莫米勒說了毫無意義的話。
「原本的計畫是在妳生日當天公開宣佈你們的婚事,但是因為意外狀況所以延遲了,今天等於是重新確認這個約定沒有改變。」寧莫米勒說。
「她能做到的。」希維德說,對布萊兒貝莉充滿信心。
「哥不相信我嗎?」布萊兒貝莉問,強勢的表情讓寧莫米勒感覺很陌生。
「看妳的表現。」寧莫米勒說,他才沒有那麼容易被嚇到,只不過他還是希望看到那個可愛又開朗的妹妹,即使有點犯蠢也無所謂,反正他能幫她收拾善後。
「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錯。」布萊兒貝莉說,握住了身邊希維德的手:「況且我有我的拉凡德。」
「你們兩個可以矜持一點嗎?」寧莫米勒說。
「自信很重要,哥,我們可不能被看扁了。」布萊兒貝莉說,迅速吐了吐舌頭,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這妳不用擔心。」寧莫米勒說,看到布萊兒貝莉放鬆的表情他放心多了,一切應該可以照計畫進行。
「跟貴族打交道、拐彎抹角講漂亮話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布萊兒貝莉說。
「好的。」寧莫米勒說,給了布萊兒貝莉一個百分之百不含真心的笑容。
「我待會兒可以私下跟你聊聊嗎?」希維德對寧莫米勒說。
「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講的?」布萊兒貝莉問,希維德難道有事想要瞞著她嗎?
「關於和邁格沃的婚約……有重新考量的餘地嗎?」希維德問,他不想在布萊兒貝莉面前談論這個問題,不過她遲早也會知道。
寧莫米勒看了布萊兒貝莉一眼,對希維德說:「這個問題我們私下再聊。」
「喂!你們在排擠我嗎?」布萊兒貝莉不滿地說。
「有些事情不能讓妳知道是因為那會影響妳的決定,所以請原諒我們。等時機到了,妳就會理解了。」寧莫米勒說,而希維德也同意他的說法。
「你的話一點道理都沒有。」布萊兒貝莉不禁抱怨。
「妳之後回想起來會覺得很合理的。」寧莫米勒說:「況且妳讓荒地開花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只是忌妒我會你不會的事。」布萊兒貝莉說。
「對,我忌妒。妳真是正經不了五分鐘。」寧莫米勒說。
「我可以。」
「喔,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