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还没飞到菜市场,白云就闻到甜味,热腾腾混着肉香的甜香味。
不腻,甚至让人嘴巴蠢蠢欲动。
加快速度冲去。
纸鹤停在顶楼,果然是甜皮鸭的香味。
她直勾勾盯着锅。
李桂珍大清早就坐在窗边等她们,一看见人立刻上楼来。
“乖乖,香不香?”她用铁钩子插一只甜皮鸭放案板上,菜刀剁开,一宰一切,劈下两条腿递给白云和夏如霜,“尝尝味,我不敢说我的甜皮鸭最好吃,但一定不差。”
“我也不晓得你们喜欢吃哪种口味,两种口感都各做了两只哈,这两只湿一点,吃起来甜一点,这两只干一点,吃起来香一点。”
夏如霜没吃,拿过案板旁边的透明盒,将鸭腿装在里面,给白云拿着。
白云咬了一口,是和烤鹅完全相反的味道。
甜,但甜得不腻人,也不油,像吃小师妹做的蜜糖一样,甜得恰到好处,只剩下香,肉吸满卤汁,鲜嫩咸香,每一口都是咸、甜、香交融,好令人惊喜。
她张了张眼睛,“尝尝干的那个。”
李桂珍连忙插一只干的过来,切一只腿给她。
干的口感又不一样,是咸、甜和酥香的结合,鸭皮又酥又脆,满嘴的香喷喷,丝毫没有鸭子原本的干涩和柴硬,
“配方,你开个价。”
李桂珍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顿时有点懵。
“这样,我把配方给你们,你们想办法把我跟我家老头子送去山里,随便找个没人的农家,放我们在那儿成不成?”李桂珍说,“反正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成天在这楼里窝着,不如去山下,挖块地,种点菜,还有的吃,能活多久全靠天意了,也不多强求。配方交给你们,以后世界恢复了,不至于失传,对不?”
夏如霜看白云,白云点点头,夏如霜就说:“行,你去收拾东西吧,现在走。”
李桂珍拉开楼梯的门,冲下面叫:“老头儿,收拾东西!”
回头问夏如霜:“卤水要不要,昨晚刚熬的,你们拿去卤菜卤肉都好吃。”
不等夏如霜回答,她就已经拿盖子给锅盖上了,“我这盖子专门做的,放心吧,盖得严,不洒。”
转念想到什么,又问:“你们吃钵钵鸡不?我有一姐妹,钵钵鸡做得可好了,以前还做生意的时候,那可是排着队买,去晚了就没有。”
不用去看白云,夏如霜就问了地点和名字。
“东大街46号,叫陈慧,就那家钵钵鸡店,她住三楼,那一栋都是她的,你去找她,就是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李桂珍叹口气,“要是找得到,顺便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去乡下嘛。”
白云带着小魔物和夏如霜离开顶楼,“钵钵鸡是什么?”
“凉串串,一串一串的,多好吃的,你肯定也喜欢。”
于是,白云飞得快了。
响铃一遍一遍叫着“陈慧”的名字,朝东大街飘去。
钵钵鸡店很大,很好找。
店面开着门,里面徘徊着几十只丧尸,纸鹤飞过去,那些丧尸闻着味地冲出来,嘶吼咆哮。
楼上的窗户推开,一个年轻的男人探出头来,纸鹤飞上去,面对面,男人怔了一下:“找我妈干啥?”
“我们想请你妈做点钵钵鸡。”夏如霜说。
“……”男人看神经病似地看他们,想骂人,但没骂得出口,“这种时候……”
反过来一想,不这种时候,人家直接上店里吃了。
“不是……你们这么好吃吗?”
“还没吃呢,怎么好吃?”白云疑惑不解。
男人:“……”
“不做哈。”
“给你水。”
已经关上的窗户轰地推开,他急急问:“多少?”
“看好不好吃。”白云说。
“我家钵钵鸡要是不好吃,那绝对是你吃不来钵钵鸡。”他无比自豪,“我给你们一包调料,你们拿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什么是调料?”白云问。
“就是调料啊,你拿回去,自己吃什么菜放什么菜进去啊。”
白云朝夏如霜看,夏如霜挠挠下巴,“吃过火锅吗?”
白云摇头。
“算了,”夏如霜对男人说,“要吃现做的,不要调料包。”
“太麻烦了,又是熬高汤又是熬油的,一没气,二没水,三没活鸡。这种时候,你就是找天王老子也没人给你做。”
夏如霜没跟他理论,直接说:“李桂珍问你们愿不愿意出城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种菜养老。”
“当然愿意啊!要是能出城,别说养老,养祖宗都成!”男人忽然反应过来,“李桂珍?菜市场卖甜皮鸭那个?”
夏如霜点头。
“她,我表姨,你们认识啊?”
“在她那儿做了几只甜皮鸭,她说你们做的钵钵鸡好吃。”
夏如霜刚说完,白云突然狐疑地打量男人,“你真做的好吃?”
夏如霜秒懂她的意思,“你确定不是因为亲戚关系才推荐你们?”
“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哈,”他的手伸出窗户,指楼下,“二十年老招牌看见了吗,没点真本事,能开这么久?我们最开始也是做卤肉的,后来合计,一大家子都做卤肉没啥意思,就改行做钵钵鸡,从做的第一天开始,生意就没差过,你们去打听打听,谁不爱吃我家钵钵鸡?”
“那做一个?”
“激将法?不是不给你们做哈,是真的没菜,这种时候哪儿去找新鲜菜啊,不是——我姨她哪来的气和水给你们做?”
“我们提供,你要做,就马上进去收拾东西,我们送你们出城,要是不做,我们找下一家。”夏如霜说,“十分钟,考虑考虑。”
啪!
窗户关上,男人飞跑进去,紧接着,一家五口——爸爸妈妈爷爷妹妹围坐在客厅,七嘴八舌讨论一阵子,两分钟后,一哄而散,他飞跑出来,朝夏如霜喊:“去!等我们!”
屋里噼里哐当,拉行李箱的,拖蛇皮口袋的,抱箱子的,夏如霜就见他们疯了一样塞东西,像搬家那样疯狂——被子、衣服、卫生纸、水盆水桶、沐浴露、书,连洋娃娃都没有放过。
一边收拾,一边问夏如霜:“怎么走?你们的车在哪里?直接开过来还是我们扛下去?”他把洋娃娃丢出箱子,朝他妹妹喊,“我说你不用的东西别带,都装不下了!”
“我是去乡下住,又不是逃难去北方,为什么不能带!”他妹妹又捡回来,“说不定要住上一辈子,没有它们,我不行。”
男人忽然转头看夏如霜:“你们去不去北方?”
“不去。”夏如霜答得十分干脆。
白云奇怪地眨眨眼,夏如霜也朝她眨眨眼。
一家五口人,七大包十小包,外加四个行李箱。
比夏如霜几个人背的行李都多:“……”
“我们拉不了你们这么……”夏如霜的话还没有说完,白云一兜手,直接把窗框拆了,用网子兜住他们,连人带包的罩成一团,吊起来往李桂珍家飞。
李桂珍两口子已经收拾好等在窗边了,看见回来的纸鹤,连忙打开窗,“你们……”
话没出口,一网子盖下来,把他们两个人连同脚边的行李卷起来,一拖一拽一荡,人还没回过神,风便吹得睁不开眼,等脸被风刮得不疼了,纸鹤已经停在山顶。
他们像一团垃圾被丢在地上,网的束缚松开,就是打翻的垃圾桶,簌簌滚。
周围全是猪、鸡、鸭、鹅、兔子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