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妖歌 第11章 城门

齐六妞和安然策马向前，又行了三四里，远处天空映出诡异的红绿光影，耳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风声，说是风声，又暗藏着若有若无的野兽嘶吼声音，马儿已经不肯向前了。

齐六妞跳下马，从包袱里翻出从狐狸仙人身上搜出来的空白符纸，用手指蘸着口水画了两道符，并将符纸分别贴在了两匹马的额头上。两人继续骑马前行，渐渐地路边的死尸多了起来，横七竖八地扑在地上，有些倒在路中间的，把大道都挡住了。

洛织城，城门口整整齐齐码着一座九层高的用人头垒成的骷髅山，到处都是死尸和浮动的鬼火，冲天的煞气发出血红的光芒，把方圆百步之内都照亮了。齐六妞和安然的两匹马不断嘶鸣着想要后退，两人只能跳下马牵住缰绳。

安然对眼前惨象深感震动，愤然道：“这应该是胡狄人干的！他们趁着中原内乱，多次南下劫掠，每攻一城，都会将劝降书装在人头骨里，掷入城内。若不肯投降，一旦城破，他们就会将全城百姓不论老幼全部屠杀，这人头山就是他们杀人立威的手段。洛织城是兮腾朝东都，当年何等繁盛，如今却变成这幅样子……”

齐六妞忽然感觉有些自责，叹了口气。

黑洞洞的城门深不见底，嗖嗖地刮着阴风，齐六妞将自己马的缰绳交给安然，独自向城门走去。安然犹豫了片刻，迅速将两匹马拴在城门边的拴马桩上，然后足底轻点，一个纵跃跳到齐六妞身边。他明明吓得全身发抖，却一把拉住齐六妞的手，把她挡在自己身后，护着她慢慢向城门深处走去。

安然的侧脸在鬼火映照下，显现出与往日不同的神采，那稚嫩却坚定的神色，同她记忆深处一个朦胧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却终究想不出那个影子是谁。

齐六妞拉拉安然的手，柔声道：“算了，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

安然一愣，以为她又在开玩笑，坚定道：“你别担心，我不害怕。”

齐六妞莞尔一笑，拉住安然，回身指着不停踢咬石桩的马儿，微笑道：“我主要是舍不得马。”

安然从来没见过齐六妞这么温柔的样子，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搂住齐六妞的腰，带着她腾身而起，一跃跳上马背。安然手指一弹，隔空解开缰绳，左手拉着缰绳同时抱住齐六妞，右手牵着另一匹马，两马四蹄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洛织城。

齐六妞咯咯笑道：“你不是说你不害怕吗？”

安然现在是老油条了，面不改色道：“我不是害怕你害怕吗？”

“哎呀！”

齐六妞不忿，小爪子张牙舞爪又开始挠人了，不过安然却觉得，被她这样挠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的感觉。

两人一路跑出七八里，在树林中找了块空地生起篝火，齐六妞找了根树枝，在篝火周围勾勾画画圈出一个大圈，把人和马都包在里边。她看安然很困惑，就伸手抓住他的手，安然再看时，就发现空中有一个泛着金光的穹形光罩，把他们笼在中间，穹罩外漫山遍野全是野鬼，穹罩内干干净净连个虫子都没有，感觉又吓人又安心。

这一晚，安然把男女大防都扔到了九霄云外，他把两床铺盖卷并排铺在一起，身体挨着齐六妞才能让他感觉安心。

齐六妞被他挤得没法睡，叹了口气，道：“唉，你怎么就光怕那些野鬼，不怕我这个千年老鬼呢？”

安然一听，吓得浑身抖得停不下来，齐六妞翻身面对安然，左手作爪高高抬起，轻轻“嗷呜”一声抓下去，最终却只是把手轻轻搭在安然身上。

齐六妞伸手搂住安然，闭上双眼，喃喃道：“逗你的，我不是千年老鬼……”

安然刚松一口气，齐六妞又猛跳起来扑到安然身上，大声道：“我是千年老妖！”

安然看清齐六妞又是在逗他，跳起来反抗，跟齐六妞打闹在一起。安然一还手，齐六妞就是个渣，迅速被制服。

齐六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话安然道：“妖化人形，都是全力往漂亮里整，我这么丑，怎么可能是妖？常识啊！这是常识！”

齐六妞闹够了，终于肯安心躺下睡觉，安然已然没那么害怕了，但齐六妞还是侧躺着伸手搂住了他。

将睡未睡之时，却听到安然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你不丑，我觉得你很漂亮的……”

已半入梦乡的齐六妞，闭着眼睛攥了左拳，轻轻在安然脸上摩了两下，终于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