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玉芙宫内,林妃面容扭曲,将一枚凤纹玉佩狠狠拍在案上。
“废物!都是废物!”她低声嘶吼,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慌与怨毒。
就在刚才,她派去国师府的心腹带回消息:李真人听闻血骷老祖折戟青云观后,竟直接闭关了!
连堕星崖老魔都栽了,那个孽种身边,究竟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恐惧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她不能再等,必须趁那孽种羽翼未丰,将她彻底碾碎!
一个更恶毒、更宏大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既然国内的力量不敢动,那就借刀杀人,祸水东引 !
她将玉佩塞给心腹老嬷嬷,眼神狠绝:
“去告诉我父亲,让他联络御史台,明日早朝便参清虚子‘蛊惑婴孩、聚拢民心、图谋不轨’!”
“同时,”她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诡异的光,“将‘青云观有能助人突破瓶颈、甚至延年益寿的天地灵童’这个消息,散出去!重点是西边的苍狼帝国,还有北国万灵山!”
“本宫倒要看看,当全天下的‘能人异士’都涌向青云观时,他清虚子,还能不能护得住那个孽种!”
(二)
翌日,金銮殿上。
一名御史果然出列,慷慨激昂地呈上奏章,将青云观描绘成藏污纳垢、意图祸乱朝纲的邪魔之地,尤其强调清虚子利用不明婴孩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龙椅上,云煌国皇帝凤清澜眉头微蹙。他并非昏君,对玄门之事也素有耳闻,清虚子名声一向清正。
“陛下!”林妃之父,承恩公林莽出列附和,“臣亦听闻,那女婴手腕有诡异金印,恐是不祥之兆!青云观此举,恐非祥瑞,实为妖异啊!”
就在殿内议论纷纷之际,一向超然的钦天监监正,却缓步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夜观星象,见东方有祥瑞之气冲霄,光华纯正,乃大吉之兆。或与青云观之事有关,望陛下明察。”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钦天监监正从不参与党争,此言分量极重。他略一沉吟,下了口谕:
“传朕旨意,五日后,朕将携百官,亲临青云观,一探究竟。”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林妃在宫中得知消息,惊怒交加,却也更坚定了借此次“御驾亲临”彻底铲除祸根的决心。
(三)
圣旨传到青云观,观内顿时一片紧张。
“陛下亲临?这……这是福是祸啊?”弟子们忧心忡忡。
清虚子面色凝重,他心知肚明,这必然是林妃和国师府的手笔。
他看向正在院子里追着蝴蝶摔屁墩儿的曦曦,和旁边一脸嫌弃地用尾巴扶住她的狸花猫,心中暗叹: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
(四)
五日后,皇帝仪仗抵达青云观,声势浩大。
皇帝凤清澜的仪仗抵达,清虚子率全体弟子恭敬相迎,气氛庄重。林妃及其父承恩公林莽亦在随行之列。
凤清澜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被三师姐月璃牵着小手、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曦曦身上。那孩子粉雕玉琢,手腕上一个淡淡的金色莲花印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眼神清澈,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
“陛下,这便是小徒曦光。”清虚子躬身道。
“嗯。”凤清澜微微颔首,正欲开口。
他这“不跪只揖”的方外之礼,立刻引来了不满。
“放肆!”林妃之父、承恩公林莽率先发难,他指着被月璃抱在怀里的曦曦,声色俱厉地暴喝:“妖童!见到陛下,安敢不跪?!”
这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正专心致志朝着那亮晶晶的龙袍流苏前进的曦曦,被吓得一个激灵,小身子一抖,脚下没站稳,“噗叽”一下摔了个可爱的屁股墩儿,跪坐在了光滑的金砖地上。她小嘴一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水汽,茫然地抬头看向那个凶她的老头。
在膝盖着地的瞬间,一道充满自嘲和无奈的神念,在她脑中闪过:
【啧,本君这一跪,你怕是生死难料啊……天道老儿最近脾气挺大。】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那只狸花猫正悠闲地蹲坐着,看到曦曦摔跤的蠢样,它胡子抖了抖,绿瞳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活该,让你乱跑。】一道神念轻飘飘地传入曦曦脑中。
然而,就在曦曦委屈跌坐、猫猫暗中嘲笑的这一刻——
“轰——咔!!!”
一道紫色狂雷,毫无征兆地从万里晴空之中直劈而下!如同天罚之剑,精准无比地劈在承恩公林莽的头顶!
林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周身官袍瞬间焦黑破碎,头顶冒烟,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坐在地上的曦曦,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刚才还凶巴巴的老头突然冒烟倒下,小脸上写满了懵懂的好奇。
而她身后的狸花猫,则甩了甩尾巴,优雅地舔了舔爪子,仿佛在说:
【看吧,惹到不该惹的崽了。】
皇帝凤清澜猛地转身,看着地上焦黑的林莽,又看看坐在地上安然无恙、只是有点委屈的曦曦,最后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过那只气定神闲的狸花猫和朗朗晴空,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深思。
死寂之中,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林妃被那声惊雷震得浑身一僵,当她看清倒地焦黑、生死不知的父亲时,瞳孔骤然收缩。
“父……父亲!”
群臣与侍卫回过神来,顿时骚动不安,刀剑出鞘之声不绝,所有惊疑恐惧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地上的曦曦身上。青云观弟子们立刻紧张地护在曦曦和清虚子身前。
清虚子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这局面,他修道上百年也没见过啊!
【完了完了!】他内心哀嚎,面上却硬是绷出仙风道骨,拂尘一甩,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说点啥——
【呜……屁屁痛……】坐在地上的曦曦,小嘴一瘪,委屈巴巴的神念传给了脚边的猫。
狸花猫绿瞳一翻,尾巴烦躁地拍地:
【蠢崽!早让你别往那跟前凑!看,把雷招来了吧!】
【才不是!】曦曦更委屈了,【是那个坏老头先凶我的!】
猫胡子一抖:
【哼!天道老儿也是,劈就劈,动静搞这么大,看你怎么收场!】
这一神一猫用神念吵得正欢,清虚子虽听不见具体内容,却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两道“事不关己”甚至有点“互相埋怨”的悠闲意念波动……
清虚子:“……”(内心暴风哭泣:两位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他面向神色惊疑不定的皇帝凤清澜,强行镇定地躬身一礼,用最简洁的话甩锅并指明生路:
“陛下明鉴!天心仁厚,此雷实为警示不德,非关幼童。”他目光扫过地上焦黑的林莽,补充道:“林公虽伤重,但若及时施救,性命……或可无虞。”
凤清澜的目光在林莽、幼崽、强装镇定的老道以及那只仿佛在嘲笑全场的狸花猫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曦曦手腕那抹若有若无的金莲印记上。他眼中闪过极深的探究,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有趣。起驾。”
皇帝仪仗远去,清虚子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狸花猫踱步过来,尾巴扫过他道袍:【演得还行,下次记得腿别抖。】
曦曦也爬起来,拍拍小屁股,冲他咿呀一笑。
清虚子看着这一大一小,欲哭无泪。这青云观,怕是再也清净不了了。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安然入睡的曦曦和蜷在她枕边假寐的狸花猫时,心中却又泛起一丝奇异的安宁。或许,这种鸡飞狗跳的热闹,才是这清修之地本该拥有的烟火气。
只是清虚子未曾料到,这小小的烟火,即将引来三界八方的瞩目。真正的风雨,已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