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引 第11章 来电

“张樊同学练哥还是认得的，不戴眼镜的蓝映轩嘛。”蓝映轩憋笑道。

“小心眼了不是，还记得那茬呢。”练鸣清亲昵地掐了掐蓝映轩的脸庞。

被蓝映轩一调笑，练鸣清心里还是很不好意思，上辈子人家为他舍命复仇，结果还把人家给对错了号，以为高中时期的张樊缘杭是蓝映轩。前几天，魏乾召集班上前几名后几名开了个小会，张樊缘杭也在里面，练鸣清没忍住，把张樊缘杭蓝映轩傻傻分不清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却招来大家一致的附和，都说两人某些方面是很相像，除了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

“不是编排张樊，他哪有阿轩长得漂亮……帅气，只是你们两个都很瘦，个子差不多，以前走路都喜欢耷头佝背，”真伏华劝道，“阿轩呐，学习是重要，但身体也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时间挤一挤，还得跟着我和练哥去健身。”

“对，这个一定要实施，强身健体，才有更好的状态去学习。”练鸣清赶紧跟着转移话题。

“嗯，是要锻炼，强壮了才能跟张樊明显区别开来。”蓝映轩点点头。

“咱能不能别再提这茬，”练鸣清陪笑道，“以前来班上不是补觉就是神游，对班上同学还真没认齐全，连战润秋我都对不上号。”

“骗鬼呢，全校就没有不认识战神的人。”蓝映轩笑道。

“不骗你，曾经把她和旁边的危……什么分不清，”练鸣清嘻笑道，“有次睡到半途做了个恶梦，惊醒后正好碰到老魏叫战神上台念诗，自那次才真正将战神对号入座。”

“真服了你，”蓝映轩摇头，“小心危怡雯背后蛐蛐你。”

魏乾这段时间上课时老感觉有点不自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等仔细一分析，明白了，原来课堂上少了练鸣清的呼噜声，清静多了。

最开始的几天，还以为练鸣清是在憋大招，要给自己再添几根白发，可观察了将近两三个礼拜，练鸣清愣是没有一丝异动，好学上进得很，每节课都安静如鸡地听课作笔记，要是听不懂讲台上老师讲的，就老老实实地做着蓝映轩给他布置的作业，那一笔一画一板一眼的样子，比小学生都听话。魏乾着实是消化了好几天，才真正接受练鸣清浪子回头的事实，心情愉悦，去食堂干饭都比以前多干了几碗。

不只是练鸣清和真伏华，连一向头疼的林博丞也变了。林博丞的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初中时期已经为儿子做了各种努力，魏乾多次家访也体谅他们心里的担忧，心里虽然很惋惜林博丞的高智商低动力，但对林博丞尽量不去刺激，让他自由散漫随性学习。

没想到练鸣清一变，还带动了林博丞上进起来，于是魏乾赶紧给林博丞父母打电话报喜，顺便问问他在家里的表现。林博丞妈妈也是喜不自禁，说前段时间自家儿子还跟她一起追《甄嬛传》呢，这几天却主动关起门来看书，学习态度比初一初二那个时间段还要认真。

练鸣清不但自己变了，还让班上的学习风气大改，魏乾在高兴的同时也不禁有丝疑惑，难不成黄河水清了，泰山顶崩了，我都临近退休还能碰上这邪门事？

魏乾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很没底，以前对练鸣清是头疼，现在觉得自己是眼花得厉害，左思右想，便跟他爸练璨联系了。

“魏老师，又出什么事了么？”接到魏乾的电话，练璨也没多大意外，毕竟以前是经常性的救火。

“没事没事，你儿子吧，就是瞧着有点不太对劲。”魏乾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不会是拨刀子捅人了吧？”一听魏乾支支吾吾的语气，练璨以为儿子又闯大祸了，天呐，这才安稳几天。

“没有的事，这半个月老实得很，一心学习呢。”

“一心学习啊，好好好，”练璨乐呵呵地道，“他主动去上补习班呢，每次都补到好晚回家，到家都快十一点，从来没得过的事，还是魏老师厉害，把我儿子矫正了，名师就是名师啊。”

“唉哟，那么晚才回家呀，我都不知道呢，不错不错。”这名师的殊荣愧不敢当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这不是心里没底才想探探你的口风么。

“可不就是，回家不是写作业就是看书，到了十二点就上床，乖巧得很。”练璨显摆地道。

“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感觉他都瘦了一圈。”魏乾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在家里受了打击，这才诱发了浪子回头。

“瘦了一圈？嗯，是好像瘦了不少，唉，我这人神经大条，得亏魏老师提醒。我明天就雇个保姆，跟着他，在学校周边租个房子，平时上课时给他做做饭，学校食堂的伙食肯定是不行。”

“别，这事你还得先跟练鸣清商量一下，别弄得到时怪我多嘴告状，影响了我跟他的师徒情谊。”魏乾开玩笑道。

“对对对，得跟他商量一下，”练璨一高兴便忘乎所以，“魏老师，照我儿子这个架式，考个清华北大没问题吧。”

“呵……这个嘛……”魏乾尴尬得脚趾都流汗，“咱们重点还是要关注孩子的成长过程，心坚石也穿，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嘛，结果肯定不会差的。”

清华北大？我的个苍天，你还真敢想啊，也不看看自家儿子是什么底子，你把他塞回去回炉再造还有可能，他现在要是不再作妖，老老实实照这个样子下去，能给你考个二本就抱着头笑吧，你这爸当得，给个支点还真敢撬起地球啊。得了，瞧这架式，问也白问，还是自个儿平时多关注关注那小子吧。

这个周末，学校放了半天假，在蓝映轩家吃完中饭后，三人便去了练鸣清家刷题。

练璨去外地出差，三人又在各做各的作业，家里显得特别静，三层楼的独栋别墅有种清泠的孤寂感，有点声音都很突兀。

“不行不行，饶了我吧，再刷卷子我得吐，我要活动活动。”做完一张数学试卷的真伏华起身伸了个懒腰。

“阿轩是第三张卷子了，我也是第二张，一张就把你给累吐了？”练鸣清指了指楼上，示意真伏华想活动就去楼上健身房。

“不跟你们横向比，我只和自己纵向比。”真伏华乐颠颠地去了楼上。

“要不咱们也去活动活动？”练鸣清放下手中的笔道。

“行。”跟着两位健身达人一起，蓝映轩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很多，一周能挤出个时间跟着去健身房两次。

“不必硬撑着上大重量，循序渐进，慢慢来，我都觉得你手臂都变粗壮了些呢。”平时练鸣清说什么蓝映轩都附和，无有不听的，怕他等会儿跟着瞎练，于是笑着哄道。

“知道啦，肯定再也不跟你们比。”蓝映轩捏了捏鼻子笑道。

正准备上楼，练鸣清的手机却响了，看了一眼来电，便让蓝映轩先上楼，拿起手机去了院子。

“喂。”接通后，练鸣清淡淡地应了一声，来电的是他亲妈李安安。

“鸣清啊，好久没和我打电话了，学习忙吧。”李安安亲昵地道。

“嗯。”练鸣清心想，好久没跟这贱女人联系么？哦，按以前的频率来说，确实是叫好久了，都快一个月，这女人还真沉得住气，挺意外。

“上次跟你说过的房子啊，我特意去现场看了现房，小区环境很好的，物业管理也规范，价格虽然高，但物有所值，将来你来这读大学，住着肯定舒心，就全市来看，也就这个楼盘性价比……”

“你要买房？”练鸣清只想起这个阶段李安安联合练丽霞从他那骗了不少钱，但至于是怎么哄骗的，他一时倒记不清楚，因为由头不少，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李安安编的理由五花八门。

“不是我买，是给你买，将来你来市里生活，不得要个落脚的地方啊。”李安安有些意外，买房子的事先前不是说好了么。

“多少钱一平啊？”练鸣清心里嗤了一声。

“八千五左右，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比过好几家呢。”

“八千多一个平方？怎么那么贵。”

“在建阳区黄金地段，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很便利的，交通也很……”

“我先前汇给你的不够么？”练鸣清也不记得李安安从他这已经骗去了多少。

“三十来万哪够啊，怎么的要买个一百二十平以上的吧，将来成家也有筹码不是。你爸是个大老粗，哪会想到这么细，也只有我这个当妈的才会事事筹谋到，房子买好了，还得考虑车子的事，将来你来南平，出行也方便些，你爸现今能赚钱，但能有多少花在你的前途上，我要是不……”

“南平能有什么好大学，你对我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了。”我的个天，三十多万，加上练丽霞从中抽取的好处费，至少骗去了五十万，我是吃屎长大的吧，怎么对这毒妇心存幻想，一个对幼儿不管不顾的拜金女，十几年从没探望一眼，眼瞅着老爸发达了，突然打着亲子旗号粘上来，我竟指望她能对自己付出母爱？一想到这，练鸣清恨不得往自个脸上呼上几巴掌。上辈子丁嘉俊虽说恶毒，但让他看清了自己母亲的丑恶嘴脸，从而母子形若陌路，倒算是做了件好事。当然，至于在他死后，又联合恶母来吃他带血的馒头又是一回事。

“这个……确实是没什么好大学，”李安安心道，凭你那文盲似的成绩，也好意思挑剔，但转而一想，顿时又兴奋起来，“好大学嘛，福州肯定有，不过，最好不过厦门吧，要不，去那买房？可那里的房价不是一般的高，我听说，在南平买一套，还抵不过人家一个厕所……”

“房子暂时不买了，”练鸣清装出一副难受的语气，“要不，你把三十万汇回来吧，家里最近生意不是很好，爸这边资金链有些问题。听姑姑说过，你的日子拮据，指望你借一些肯定是挪不开来，我前前后后转给你的三十万，多少能救下急。”

“啊……”李安安心里一咯噔，“你这孩子，家里出了事也不早说，不过……那钱我已经付了首付啊，还替你垫了一些呢，要拿回来人家肯定不干，天呐，这可怎么好。”

“哦，那就算了，我再想办法吧。”练鸣清也懒得再跟李安安应付下去，直接挂断了。

想想经自己手流出去的几十万块钱，练鸣清真有股把脑袋往门上咣咣撞的冲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心里自我安慰，权当是给了李安安借助她子宫的补偿，交了十个月的“房租”。

“阿华，如果你父母这时候找上门来，你认不认呢？”在健身的时候，练鸣清佯装无意地问真伏华。

“啊？”真伏华一愕，不知道老大问这话是几个意思。

“应该会认吧，毕竟是亲生父母。”从小就集父母宠爱一身的蓝映轩想当然地道。

“不认，我都这么大了，认不认的有什么意思。”真伏华闷声道。

“要是他们主动上门来认亲呢？”练鸣清继续道。

“没上大重量啊，练哥怎么脑充血呢，没头没脑的，今天什么脑回路，他夫妻两人都有了新的家庭，怎会想到来认我。”真伏华愣愣地道。

“万一呢？”蓝映轩跟着道。

“没有万一，”真伏华撇了撇嘴，“我那个便宜爸，连自个父母都没探望过一次，那种没心没肺的不孝子，能指望他来认我？真要来的话，肯定是棚户区改造，我跟爷爷住的地方要拆迁，没有一点利益的话，他们巴不得避得远远的。”

“也太过分了，亲生的儿子呀。”蓝映轩怎么也想不明白，哪有当父母的会不管自己子女。

“要是真拆迁找上门呢？”练鸣清问。

“拿刀轰出去啊，要是死皮赖脸纠缠，一刀把他手给砍了。”真伏华没波没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