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厘米 第24章 转机

一月的北京迎来了一场数年来最大的暴雪。整座城市陷入停滞，航班取消，交通中断。林晚照站在律所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沈知言的航班因天气取消的通知。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林律师，蓝天科技的案子有新进展。”杨振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方提出了和解方案。”

林晚照迅速整理好情绪，转身接过文件：“条件如何？”

“比我们预期的要好。”杨振宇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只是有点累。”林晚照低头翻阅文件，“这个和解条件确实不错，但我觉得还可以争取更多。”

他们讨论了近一个小时的案情。结束时，杨振宇突然说：“下周我要去上海出差，要不要一起去？顺便散散心。”

这是一个暧昧的邀请。林晚照清楚，如果她答应，就意味着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考虑一下。”她没有直接拒绝。

回到办公室，她打开邮箱，发现了一封来自加州理工的邮件。发件人是沈知言的导师，主题是“关于沈知言同学的近况”。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她点开邮件，发现这是一封群发邮件，通知沈知言因研究成果突出，获得了国际物理学界的重要奖项，并将提前完成博士学业。

邮件末尾附注：“沈同学将于下月回国进行短期交流，届时将在多所高校举办讲座。”

林晚照反复读着这封邮件，心中五味杂陈。她为沈知言感到骄傲，却又为他们的关系感到迷茫。他已经走上了国际舞台，而她还困在世俗的牢笼里。

那天晚上，她罕见地失眠了。凌晨三点，她起身打开电脑，开始查询沈知言回国讲座的信息。第一场就在清华，下周日下午。

她该去吗？以什么身份？一个普通的听众，还是...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沈知言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航班取消了。”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看到了。恭喜你得奖。”

“谢谢。”他回复，“本来想当面告诉你这个消息。”

这句话中的遗憾让林晚照的心隐隐作痛。

“下次吧。”她写道，“总有机会的。”

发送后，她关掉手机，决定去听他的讲座。

周日的清华礼堂座无虚席。林晚照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置，隐藏在人群中。当沈知言走上讲台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瘦了些，但更加沉稳自信。站在讲台上的他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讲座的主题是“量子纠缠与时空连续性”。沈知言的讲解深入浅出，偶尔穿插着幽默的比喻，引得全场阵阵笑声。林晚照注视着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止六岁——他正在走向一个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讲座的结尾，沈知言说：“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是她让我明白，有些连接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林晚照下意识地低下头，心跳如鼓。

讲座结束后，人群涌向讲台。林晚照悄悄从侧门离开，却在走廊里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晚照。”

她转身，看见沈知言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走来，眼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你怎么...”她惊讶地说不出话。

“我看到你了。”他轻声说，“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他们站在空荡的走廊里，相顾无言。一个月不见，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恭喜你。”林晚照终于开口，“你的成就很了不起。”

“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他的目光灼热，“每一个难熬的夜晚，都是想着你才撑过来的。”

这句话让林晚照的防线彻底崩溃。她看着他，忽然明白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阻碍，这份感情都已经深入骨髓。

“你父母...”她艰难地开口。

“我会处理好的。”他坚定地说，“给我一点时间。”

这时，几个学生走过来请沈知言签名。他抱歉地看了林晚照一眼，接过笔开始签名。

林晚照望着他被粉丝包围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是冉冉升起的科学新星，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律师。

她悄悄转身离开，没有道别。

回到家，她收到沈知言的消息：“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我先回去了。”她回复，“你好好享受你的成功。”

“晚照，我们需要谈谈。”

“下次吧。”她写道，“今天累了。”

放下手机，林晚照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她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是否准备好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切？异样的眼光，家庭的反对，社会的压力...

第二天，杨振宇来到她的办公室：“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上海？”

林晚照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她不能利用杨振宇来逃避自己的感情，那对谁都不公平。

“杨律师，你是个很好的人。”她轻声说，“但我们不合适。”

杨振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因为他吗？那个在国外的年轻人？”

林晚照没有否认。

“我明白了。”杨振宇点点头，“祝你幸福。”

送走杨振宇后，林晚照感到一种奇特的轻松。她终于做出了选择，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决定勇敢面对。

晚上，她主动给沈知言打了电话。

“我想明白了。”她说，“我愿意等你，不管要等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他哽咽的声音：“谢谢你，晚照。”

“但是，”她补充道，“在你真正独立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不想影响你的前程。”

“我明白。”他轻声说，“等我毕业，等我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挂断电话后，林晚照打开那本《宇宙与艺术的对话》。在扉页上，她写下：

“真爱值得等待，无论要等多久。”

窗外，雪终于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寒冬终将过去，而春天，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