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38章 萤火

“幽幽！没事吧？！”

虞幽幽回头，目光里是慕容晨晨赶来的身影，她白着一张小脸点点头，心神很快就稳定下来。

慕容朝阿爻点点头，复制技能的时间还是到了，星之权杖出现在她手中，慕容晨晨重新做起了辅助阵法的阵眼。

“需要休息吗？”阿爻垂眸看臂弯下的人。

虞幽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阿爻弯下腰，牵起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他低声说：“幽幽，将吸收的深渊之力送过来。”

“可是你……”

“相信我，深渊之力对我没有侵蚀性了。”

阿爻不会骗自己的，虞幽幽看着他灼热又坚定的眼神，做下决定：“好。”

于是在战场的后方，两人迅速地完成了深渊之力的交接，虞幽幽只觉得一身轻松，她能感受到阿爻已经突破九十级了，一定是刚才有什么机缘，但是仍不免担忧：“真的没关系吗？”

“嗯。”阿爻点点头，将灭狰刀在手里挽了一个刀花，其上浮着一层莹莹白光，整把刀带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从前是杀戮和暴虐，现在只传来温和稳定的情绪。

“等战争结束了跟你详细说。”阿爻摸了摸虞幽幽的头，话音一落便提刀而去。

“好。”虞幽幽眼神瞬间切换，双手一抬，四合一阵法继续续上。

裂缝仍旧源源不断地输送战力，刚才阿爻一招劈斩的偷袭者，是记录在册的六十五层隐形兽，既然它们的统领都出现了，在战场的只会更多。

这个怪物非常难缠，天赋就是能够借用光影和深渊气息隐藏自己。

雷龙之翼一扬，少年凌空，淡金色的眸子俯视全场，悬珠瞳早已突破至最高境界，看破万法，一切隐形兽在他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阿爻心念一动，第九技能释放，在只有阿爻能看到的世界里，每一只隐形兽身上都浮起标记，灭狰刀分为几千把，每一把均朝着既定的目标追踪而去。

第九技能之一，追杀：使用精神力在目标身上留下狰之印记，后续对其释放技能绝对命中；对本体使用时，本体标记为母印，其余均为子印，子印携带者的攻击视为对母印发动。

小刀轻而易举的将埋伏的深渊生物逼了出来，等级低的直接被刀光杀死，逃过一劫的也暴露了身形。

少年垂眸，刀尖凌空一点，身后狰兽虚影浮现，淡淡的白光覆盖在所有将士的身体上。

血脉技能，狰之域：受狰庇护的人获得无副作用的狂化状态，所有自身属性提高百分之百；受狰诅咒的人全属性降低百分之五十，死亡后本体获得力量反哺。狰兽本体在领域内的攻击均附带百分之二十的吞噬效果。

这个领域几乎是为战场而生的，加强己方削弱敌方，慕容晨晨感受到自身攀升的力量，心里惊讶了一瞬，将辅助技能开到最大。

更多的阿比斯统领从裂缝中走出，他们面对的是一名又一名杀红了眼的，力量翻倍的战士，战线很快又被拉到裂缝前，厮杀状况几乎是一边倒，不知怎么的，一直在下的雨停了，似乎都在为人类庆祝，庆祝这场突袭战斗已然翻篇。

眼看那裂缝似乎无法维持大开的能量了，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剩下的深渊生物不得不回退至裂缝中，等到最后一只怪物化为飞灰，慕容晨晨大手一挥，两道星光封印重新锁在了两道裂缝前。

戒备解除，战士们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慕容晨晨站在最高的山崖上，身边的虞幽幽看着向自己飞来的阿爻，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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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虞幽幽和阿爻留下来收拾战场，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睡，纷纷架起篝火盘腿修整，即便灵临师能用灵力控制自己的体温，但熊熊燃烧的烈焰就像是一个个永燃的希望，火光跳跃在每一个疲惫又坚定的士兵眼里。

最后一轮治疗完成，阿爻牵着虞幽幽坐下。

“在想什么？”

他握住虞幽幽的手，看着女孩在光影中逐渐柔和下来的面庞，手上用力，轻轻按了按。

“没什么，在想……”

“神？”

虞幽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阿爻却已经在她问出声之前先开口了：“神界，还有神王，深渊、以及找上我们的神明。”

“别怕。”少年侧过身，拉着女孩的手更紧了些，“我们已经很近了。”

恐惧来源于未知，但我们离那一切并不遥远。

“也许吧……”虞幽幽应道。

先是被海龙的那场混乱扰乱心神，又在突如其来的战争中直面死亡，纵使虞幽幽身体上已经算得是半个神，但心里仍是人，神的力量让她安心，让她在飞月大陆上不自觉地变成旁观者，亦让她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那一次偷袭给她印象深刻，并不是害怕深渊，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了，即便是当时阿爻没有及时赶来，冥神狄安娜的力量也能将她护下来，但虞幽幽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恐惧——作为人类。

低位面的一切对神来说都像是小孩过家家，虞幽幽只觉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深渊的责任、大陆的责任都属于身在这个世界挣扎的普通人……那快要成神的自己呢？

等到真正成为神的那一天，她会带上神的漠然吗？她能保护好自己和在意的人吗？

女孩颤了颤睫毛，手上传来的热意唤回了她的思绪，阿爻从陈军那里接下一晚肉汤，轻轻放在虞幽幽手中，朝她笑了笑：“不要想太多。”

已经来来回回送了好几次饭，终于歇下来的陈军看着正在愣神的虞幽幽，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盘腿便开始吃了起来，含着饭说：“这是咋啦，不好吃吗？”

虞幽幽摇摇头，小小地抿了一口肉汤：“很好吃。”

“这就对了。”陈军又埋头含了一口饭，脸上是获胜的喜悦，“说起来，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虞幽幽抬起头，见陈军吆喝了一声，身旁其他好几个围成一圈吃饭的士兵都大声应和起来。

“感谢虞老师啊！！！”

“谢谢！！”

“……”

“真是谢谢！！要不是你，我兄弟早死了！”路过的小将拉着兄弟的手，一齐朝虞幽幽鞠了一躬。

他们的脸上满是泥土和雨水，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得出奇，面对一阵阵道谢，黑幽灵拉着白幽灵自发冒了出来，露出骄傲的小表情。

年轻的面孔将她围住，那个朝他鞠躬的小将，抬起头来的时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虞幽幽张了张嘴，盘旋在她脑海中的问题和疑虑在这一刻突然轻飘飘地消散了。

“不用客气。”虞幽幽端着肉汤站起身，感受到无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开心地笑起来，大声说，“大家都是战友，感谢你们的努力，我就以汤代酒了。”

“干杯！”

说完，她仰头将热腾腾的汤饮尽，周围传来一阵叫好声，欢声笑语中，虞幽幽垂眸，对上了阿爻的视线。

少年似乎盯着她看了很久了，眼里始终带着笑，虞幽幽脸上一热，“噌”地又坐了下去。

战场上女孩的表现一幕幕地从回忆中闪过，阿爻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形容她当时的模样，脆弱又义无反顾，惊人的美丽，于是只能看着她。

阿爻琥珀色的眸子里好像荡起了温柔的水，灼人又熠熠生辉。

太晃眼，虞幽幽不敢看他。

更远的地方传来歌声，几个战士掏出竖琴和口笛音，大海潮湿的冷意和热情的音乐碰撞在一起，这些歌声比水之国特有的吟游诗人更悦耳动听，即便是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也有如水的柔情。

阿爻微微弯下身，原本紧握的手松开，改为捏住女孩的手指，俯身落下一吻，他受了蛊惑般微微一笑，捏了捏女孩的手心，发出邀请：“想加入他们吗？”

少年的视线灼热得让人心惊，从白皙的手掌到女孩的脸，以目光为炬，描摹了一整遍。

虞幽幽也笑了：“我的荣幸。”

他伸手牵起她，在阵阵起哄的声音中，两具身体贴在一起，虞幽幽感受到腰上的力道，微微抖了抖。

更多将士加入了他们，围着篝火起舞，相拥着淹没在歌声中，欢声笑语组成的美丽音符四散出去，像水，像潮汐，虞幽幽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心跳和火焰同频，跳动间，鞋子也不知被谁踩掉了，她干脆踢下另一只，光脚踩在阿爻的脚背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手臂紧贴的地方传来少年有力的脉搏，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不知流转的时间和光影里，这是她能触及的唯一真实。

寂静是引线，空气被歌声点燃，虞幽幽眼前闪过无数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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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会结束，夜巡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在众人都放松警惕地时候，阿爻的眼皮却无缘无故地疯狂跳动。

云层中透下来的一线日光忽而被阴云遮盖，漆黑的夜骤然蔓延，无休无止，然后在灰雾中，一颗又一颗繁星亮起，随后极速落下，迫降的流星之光洒落海岸线上，三颗最大的星星，洒落在两个裂缝之间。

火焰尽数熄灭，空间极快的波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安置了锚点一般。

阿爻是反应最快的，他飞快地掷出手中的灭狰刀，却被空间乱流弹了回来。

……太晚了。

于是众人便见星光消散的敌方，一个巨大的裂缝缓缓“睁开眼”。

第三个深渊裂缝？！

不，第三、第四、第五……足足有五个裂缝，齐齐睁开眼。

盘腿而坐的慕容晨晨几乎是瞬间沉下脸色，星之权杖出现，她双手捏起一个阵法，微弱的星光图闪烁在其身后。

“戒备！！”

庞大的灵力瞬间吵醒了熟睡的战士们，他们有序拿起武器，重新列阵，即便是看见眼前乌压压地深渊大军，即便是握着武器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们的眼底也无畏无惧。

“不好意思各位，准备得太久，我来晚了。”

一道年轻的声音从海对面传来，霎时间，夜空中星光大放，而慕容晨晨被压得喷出一口血来，星图消散，与整片星空相比，那小小星图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