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依赖 第8章 八

“孟老师，让您久等了啊。”

一个中年男人推开门，看见站在房间正中的孟阿野立刻堆起笑。

“我是研究院的院长，您叫我A院长就好了。”

A院长举起手跟孟阿野握手，“这次研究院能邀请到您，真是荣幸之至啊。”

孟阿野眼睛微眯，“我看院长你信里说的问题似乎很严重啊。不过你看上去似乎不像信里那么着急呀。”

A院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怪不得别人都说您眼里只有科研呢，这次的研究确实很重要，您也不必心急，我会亲自带你参加这次研究的。”

“说这么多了你刚来肯定累了吧，来，休息一会儿，这里给你准备了咖啡，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要麻烦你再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了。”

孟阿野点点头，等A院长出去以后，他才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模一样的身份卡和邀请信，而信上的内容全完全变了。

“…我们发现了一些来自深海的奇异生物，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目前我已经解刨了它的心脏，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想这个东西对你的身体会有所帮助……我期待你的到来。”

孟阿野眨眨眼，看来是时间错乱？他拉开衣服看向胸口，那里光洁一片。

…？

所以他现在又变成真正的“孟老师”了？他想了想，把一把匕首放进了白褂的口袋。

这些事先放一边，先把办公室搜一遍看看。

去了尘的办公室更加金光熠熠，一个研究院院长，能有这么多钱吗？孟阿野想着，走到办公桌旁，桌上放了几份文件，大体都是关于海底捕捞上奇异生物的事，不过有点特别的是，一共打捞上了三个生物。

其中两个是他跟莱德浦狄奥，还有一个是什么？

桌子左侧下面的柜子上了锁，不过不是电子锁，而是很传统的机械锁。孟阿野哼了一声，抽出刀直接把锁那块儿抠掉了。

“轻轻松松嘛。”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些标记了绝密的文件和A院长同他人的书信。

这么高科技的研究院，还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肯定有内幕。

想着抽屉砸都砸了，他干脆把信都塞兜里，先把绝密文件拆了看了。

“…我们将捕捞上来的生物分别命名为K0303000，K0303001和Q003，K组具有思考能力，总体思维和人很相似……Q组为无自主思考能力生物…”

“…Q003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并且能适应各种地形，只有全封闭空间才能阻止它的攻击……”

这个描述…很像那个史莱姆啊。孟阿野又翻了翻基本上能确定Q003就是那坨黑色的史莱姆，研究院应该用它做了分离实验，发现这坨玩意儿能够无性繁殖，差点引起一场灾难。

真的是差点吗？

孟阿野挠挠头，东找找西看看，正要把墙上的画卸下来时，门外传来了A院长同别人的交谈声，孟阿野立刻放好乖乖坐回位置。

A院长推门而入，“让你久等了啊。”

“没关系，现在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些东西吧。”

“哈哈，你还真是心急，行，等我把咖啡喝了就带你去。”

孟阿野皮笑肉不笑，“我的时间宝贵。”

院长要去桌后的脚步顿住，他直接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笑着说比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走吧。”

出了门孟阿野才发现院长办公室竟然是卡在仪器区和休息区之间，位置非常刁钻，走到办公室必须通过一条细而窄的走廊，而办公室门口的空间则很宽敞，甚至还设立了一个接待的位置。

两人兜兜转转居然去到了第三区，样本储存区。

“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我想这次有你的助力，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孟阿野假笑两下，“但愿如此。”

A院长拿出身份卡刷开大门，无数生物培养罐出现在眼前。

还有一些研究员静止在原地，他们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孟阿野眼尖的发现，角落里的培养罐装着一团黑色不明物质，正是他之前见到的多手多脚的怪物。

“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们从打捞上来的生物身上切割下来的。”

A院长指了指一排固定在地上的一人高的培养罐，里面装着千奇百怪的组织，有嵌着独眼的一团烂肉；长着无数带啮齿的触须的半扇贝壳；还有……只剩一半却仍旧跳动的心脏。

“这就是…”孟阿野停在心脏前，看着那半心脏规律地跳动，它大致形状与人类相同，只是最外层有几圈类似珍珠的凸起。

“这就是鲛人的心脏。”A院长神色狂热地抚摸着玻璃罩，喃喃道，“长生不老的秘密留在这里。”

孟阿野转头看他，“你们怎么确定这就是鲛人的心脏的？万一是其他怪物呢？”

A院长大笑两声，“不可能，我研究鲛人这么多年了，这种美丽的，狡猾的生物，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我要向所有人证明，莱德浦狄奥真的存在，他真的存在…”

“莱德浦狄奥？”

A院长收敛了神色，“让你见笑了，是我幼时的一段见闻，儿时随父母出海遇上海啸，我被一条名叫莱德浦狄奥的鲛人救了，可人们并不相信，只当我是运气好从海上漂流回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终于被我找到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孟阿野表情一言难尽，“既然他救了你，你为什么又要解刨他？”

“孟老师，都说了那是儿时的事了，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A院长似乎非常坦荡，他毫不避讳自己的低劣，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孟阿野无语，“那你找我来，也是想拿我当试验品吧？毕竟试药这种事还是要在人身上才能看见效果是吧？”

A院长嘴角上扬到同耳垂平行，看起来鬼气森森，“这也是合作共赢，孟老师，你的身体状况只有你最清楚，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试试，你就只有一年时间了吧？”

与此同时原本静止在原地的研究员齐齐转过头，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孟阿野，看得人心里发毛。

孟阿野耸耸肩，“我无所谓啊，研究能成功对我也有帮助就行。”

“不过我要先见见那条鲛人。”

“没问题。”

……

统领办公室。

“玉统，目前看来是肉本混进了异灵，取代了原本的鲛人npc，不过异灵没有攻击孟阿野的意思。”

异灵，人死后留存在天赋中的部分意识。人死后天赋并不会彻底消失，而是会被储存在树网中，作为能源供给。而异灵也会被保留下来，如果涉及到异灵主人生前特别的事，有一定概率会被激发。激发的异灵会四处流窜，它们没有目的，只是寻找一个寄存处，被寄存的物品会被赋予未知的力量，造成人员财产损失。

因此异灵问题都被列为高危事件。

“我们排查了基地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应该不是有心人投放的，不过……”

“说。”玉埋香翻着报告，眼睛抬也不抬。

禅絮斟酌了一下用词，“树网那边，似乎发生了异动，会不会……”

啪的一下，玉埋香合上了文件，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开口，“你先出去吧，派车清川跟邵卿去跟城主交涉一下，问清楚树网的情况。”

禅絮合掌告退，临走前他拿出一袋茶叶放在桌上，“明镜台的茉莉月桂茶，能清心明目，滋养脾胃，玉统不必太过烦忧，孟小友聪慧过人，不会出事的。”

玉埋香嗯了一声，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不断敲击桌面。

树网。预言。黎司直，你果然是想要他的命。

研究院第一区，核心实验区。

“莱德浦狄奥就在这里。”A院长指了指一面钢铁墙，“他的攻击性很强，你尽量不要激怒他。”

孟阿野点头，A院长随即按下开关。

轰隆一声巨响，钢墙向上卷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随着它不断上升，终于露出了藏匿其后的光景。

一个与天花板齐平的巨大水箱赫然出现，水质明明很好却有些发黑，让人看不真切。

除了面向他们的玻璃，其他三个方向都有数十条碗口粗的铁链死死禁锢住中心的鲛人。

A院长见他没有动静，又按了一个按钮。

电流瞬间通过铁链，莱德浦狄奥似乎极为痛苦，他翻滚一圈，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想要冲到玻璃前，却被铁链束缚，只能瞪着眼龇牙。

孟阿野这才发现，莱德浦狄奥的脸被划花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分布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恐怖。

他皱着眉看向A院长，A院长自然地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不受他的诱惑。”

“那这个装置安全吗？”

“当然。”A院长点头，晃了晃手上的遥控器，“除了这个，没人能打开笼子。”

孟阿野面无表情地问，“打捞上来的鲛人应该不止这一个吧？”

“是还有一个人形生物，但是我们检测过了，他并不是鲛人。”

“那是什么？”

“不确定，但是他的基因链和虎鲸的很像。”

难怪，难怪小鱼人没有鳞片。

“那他在哪儿？我想见见，鲛人这么珍贵，我可舍不得一次就弄死了。”

A院长表示理解，“他就在核心实验区2区，由小a和小b负责，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了。”

孟阿野嗯了一声，把手揣进兜里。

在A院长转身的瞬间，他抽出匕首快准狠地刺进A院长的心脏，A院长愣神片刻，不可思议地转头倒下。

孟阿野不敢耽搁，他不知道院长会不会有什么二阶段或者复活，赶紧拿到遥控器打开了笼子，里面的水逐渐被放空，铁链也一条条松开。

就在这时，A院长动了，他从地上抽搐着想要爬起来，孟阿野咬牙，拽起A院长的头猛地朝地上砸，顺便拔出匕首连续扎穿他的心脏，眼看A院长的左胸房都要被扎成烂泥，脑袋也磕得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可他依旧在动，只是很缓慢。

水还在放，门外有研究员在，不能把他踢出去。

孟阿野左看右看，瞄准了一把椅子，他一脚把A院长踹到那个角落，大步向前拿起椅子就朝A院长的头猛砸，砸得A院长脑浆飞溅。

在他又一次下砸时，椅子顿在了空中，他的手臂被震得一麻，向下看去，血肉模糊，连眼球都被打爆一只的A院长正冲着他狞笑。

孟阿野甩开椅子向旁边躲闪，A院长做□□状往他的位置扑来。连续躲避几次后，A院长似乎不耐烦了，他蓄足力，朝孟阿野一个飞扑。

孟阿野瞥了旁边一眼，做了一个起跑的动作，在A院长将要碰到他的时候，一个回旋踢，把A院长踢飞。

A院长重重摔到地上，他蠕动几下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在蠕动的时候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僵硬地转身，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过去。

莱德浦狄奥已经等候多时。

……

“你…”孟阿野迟疑着没有上前。

莱德浦狄奥看着他，“谢谢。”他的声音很嘶哑，孟阿野发现他的喉咙也有刀疤。

他嫌恶地看了看已经变成一摊烂肉的A院长，他的骨头被莱德浦狄奥折断拔出，喉管被撕开，心脏被刨出来塞在了他自己嘴里，可他仍然活着。

真牛。

“你想要什么？我已经没有可以给你的了。”

孟阿野蹲下与莱德浦狄奥平视，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你活着。”

“然后把他们都杀了。”

莱德浦狄奥笑起来，此刻那些伤疤不再丑陋，反而如同美杜莎的毒蛇，美丽而致命。

他抬手，收好尖利的指甲，抚过孟阿野的脸，擦掉溅在他脸上血迹。

“如你所愿。”

孟阿野也注意到自己的脸，皱着眉翻过衣服狠狠擦了几下，“你会变腿吗？”

莱德浦狄奥点头，“但是我没了一半心脏，变成人形没办法走路。”

“我背你，我先带你去小鱼人那里，然后帮你把心脏拿回来。”

“小鱼人…？”莱德浦狄奥疑惑地看着他，“是俄美缔吗？”

“俄美缔？”

“跟我很像，人身鱼尾，不过他不是鲛人，他是虎鲸，他并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是他，不过为什么他也可以变成这样？”

“因为他是鲛人的恋人，他被大海祝福了。”

“？”孟阿野震惊了一秒钟，“先不说别的了，你快变人吧，我先把你送过去。”

莱德浦狄奥点头。

在两人要离开前，孟阿野看着地上的烂肉还是不太放心，他把莱德浦狄奥先抱出来，再找到那张身份卡，然后就把A院长踢进了水箱，打开开关开始注水，等铁链锁好A院长，水也放的差不多了，他又按了几次电击，直到A院长身上变得焦黑才停下。

莱德浦狄奥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很恨他？”

“看不惯而已，你不恨？”

“海应该包容万物。”莱德浦狄奥低声说。

“可你不是海。”

莱德浦狄奥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就算是大海，也会惩罚对它不敬的人。”

孟阿野背上他，朝2区走去。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两个研究员，孟阿野打开水箱的开关准备把莱德浦狄奥放进去，这个水箱并不像莱德浦狄奥的那个机关重重，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容身之所。

而莱德浦狄奥所说的俄美缔果然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只小鱼人，只不过体型比初见的时候更小。

角落的俄美缔见到了莱德浦狄奥，兴奋地翻滚，他探出头嘴里含糊地喊着，“莱德，莱德浦狄奥，喜欢。”

同时他见到了莱德浦狄奥身后的孟阿野，他看见那件白褂，嘴里呜咽两声，冲过去将正在安置莱德浦狄奥的孟阿野一起拽下了水。

“喂！你！”

孟阿野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咕咚一下呛了好几口水。

莱德浦狄奥把他托举到边沿，一边帮他说气，一边用鲛人语对俄美缔说了什么。

俄美缔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在一旁等待。

“我没事了。”孟阿野示意他不用再拍，“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给你把心脏带过来。”

莱德浦狄奥点点头，“注意安全，他们还从大海里带来了不该带的东西。”

孟阿野一个轻巧转身，“我知道啦。”

莱德浦狄奥目光沉沉地注视他离开的背影。

孟阿野出了门有点烦，他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快点把这个任务做完吧。

他刚想着眼前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蛛丝骤然丛生，孟阿野皱眉，他又回到了那个落难满灰尘的院长办公室，晃眼间看见俄美缔正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