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烈本以为是骚扰电话,挂断后却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来。
“谌先生,别着急挂电话,我是袁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令人有些意外的声音。
袁铮?他不是袁锐的哥哥吗?
谌烈和袁家的这位现任当家人从未有过接触,这么晚打电话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毕竟他的弟弟白天才在谌烈这里因为猫毛过敏进了医院。
“我知道,你是袁锐的哥哥。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但谌烈并没有主动开口提白天发生的这件事,否则显得他理亏一般。
——分明是袁锐没事找事,他才不想背这个锅。
“袁锐今日去找完你就进了医院,但脸上的伤痕可不是过敏的症状。”袁铮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位高者惯有的一丝傲慢,“我弟弟念着战友情不愿追究,但我作为他大哥,应该为他讨个说法,你打了人……就这么算了?”
袁铮接到郗霏的消息时,正好来市郊这边看地,顺路便亲自去医院把袁锐接回家,见到弟弟脸上两个硕大黑眼圈,袁铮皱起了眉头,这一看就不可能是过敏导致的。
袁锐哪里玩得过他心眼子跟蜂窝似的大哥,没两句话就被袁铮套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袁铮看着他这不争气的弟弟,气得牙痒痒,“不许你再去找谌烈,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袁锐躺在病床上义正辞严道:“大哥,你无权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遵从家里的要求结婚成家,已经是对阿烈的背叛,这都是我应得的。”
“所以,你就任由他在你这个袁家二少的脸上邦邦两拳?”袁铮气其败坏地道:“你是不是忘了,明天你要到新的部门入职?你这个样子怎么给领导留下好的印象。”
袁锐的这次工作调动,袁铮筹谋很久,是袁家今后商业计划中尤为重要的一环,没想到却差点被自家恋爱脑的弟弟全毁了。
幸好他这次过敏不算严重,眼周的痕迹可以化妆遮挡,否则第一天就给大领导留下糟糕的印象,以后别想得到重用了。
思来想去,袁铮将这一切的根源怪罪到谌烈身上,心里甚至动了将谌烈赶出临海市的念头。
——袁家人极为护短,他们秉持的原则是,自家的孩子怎么会不好,肯定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带坏的。
但袁铮还记得那次在长乐岛上,卿越对谌烈的定义是“一个朋友”。
——朋友的身份是万金油,袁铮不确定这个“朋友”是哪一种朋友。
因此袁铮直接问他这个蠢弟弟道:“你知道谌烈和卿越是怎么认识的吗?”
这一下顿时戳到了袁锐的伤心处,但他却本能地不太想让大哥知道谌烈和卿越睡了这件事,随口搪塞地道,“阿烈说我现在没权过问他的交友情况,我不清楚。”
而袁铮也不是想要从弟弟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只需要试探出袁锐的态度就行。
——只要提到谌烈,袁锐脸上的表情就很容易露馅。
那一脸酸不拉几的模样,让人不难猜出谌烈和卿越可能会有的关系。
因此袁铮才会在深夜同谌烈打来这样一个为弟弟“打抱不平”的电话。
“袁先生,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那两拳连轻微伤都够不上,而且袁锐是我的战友,”谌烈毫不客气地道,“战友之间相互切磋难免有些磕着碰着,你这个当大哥的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吗?”
——像袁铮这样利益至上、连弟弟的婚姻都拿来做交易的生意人,谌烈并不相信他会真心来给弟弟讨什么公道。
所以谌烈三言两语把话给挡了回去,坚决不给袁铮下套的机会。
袁铮听到谌烈理直气壮但滴水不漏的回答,反倒笑了,他本来就是拿袁锐当个借口,想试探下谌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让他的弟弟如此念念不忘。
——确实有点东西。
这样一来,谌烈与卿越的关系更加有可以揣测的空间,如何对付谌烈本人也应当有更稳妥的方式才行。
“谌先生说得在理,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关心则乱。”袁铮换上礼貌客套的语气,“阿锋最为看重你和他之间的战友情,还说在部队时你对他照顾颇多,希望谌先生也同样珍惜这份情谊,今晚打扰了。下次有机会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再会。”
说完,袁锐便主动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谌烈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今晚打电话到底是想干嘛?
——莫名其妙,果然不愧是两兄弟,都一样令人讨厌。
虽说只在电话里同袁铮交谈几句,但不知怎的,谌烈总觉得袁铮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两人最好没有“下次再会”。
第二天,谌烈按照既定的行程,先去去陈女士家吃晚饭。
去的路上,谌烈专门到绿植店买了盆三角梅,陈女士的最爱,他这次选的品种是店员推荐的卡亚塔,淡淡的粉色看着很清新,希望陈女士看在花的份上少念叨他两句。
陈女士和老宋住在老城区那边的洋房小区,房子在一楼,外面有个小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都被陈女士打理得很好,还专门划出一小片土地种菜,确保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时令蔬菜。
——也就陈女士这样工作清闲的,才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些琐事。
从车库上来,谌烈特意端着花盆走到外面小花园的入户门,陈女士正在园子里摘葱。
谌烈摁了门铃,那名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便优雅地站起身,手里还端着小葱,匆匆地过来给她的宝贝儿子开门。
母子俩长得很像,尤其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专注看人的时候,恰如一汪清泉,给人心旷神怡之感。
谌烈在母亲的指挥下,将粉色的鲜花放到花园里合适的位置。
放好花盆,谌烈一抬头,围墙上停着的一辆“半挂”喵了一声,甩着尾巴同他打招呼。
——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布偶猫,长长的毛发油光水滑,脖子上戴着宠物牌。
“哎,卡卡宝贝儿,怎么又到姨姨这里来玩了,烈烈,快把他抱下来。”陈女士温柔地喊道。
谌烈记起来,是老宋家邻居养的布偶猫,叫做卡卡,经常会过来串门。
他伸出手指放在卡卡的鼻尖让其嗅了嗅,过一会儿卡卡借着伸懒腰姿势,脑袋直接就蹭到谌烈的手掌上。
谌烈顺势将猫咪抱了下来,好家伙,怕是比他院里最重的半半都还要重,体重肯定突破二十斤了。
他将卡卡放到地上,母子二人在花园里逗了会儿猫——老宋下班还没到家,他们不着急开饭。
摸着卡卡丝滑的毛毛,陈女士感叹道:“猫咪挺可爱的,就是爱掉毛,不好做清洁。”
陈女士是个爱干净的,家里不说是一尘不染,也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难以忍受猫毛满天飞。
对于儿子执意要救助流浪猫一事,陈女士起初是不赞成的,但见到谌烈发布的一个个视频里,猫咪那可怜的模样,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久而久之,便随他去了。
——到底是母子,一脉相承的心软善良。
老宋从单位出发时打了电话,陈女士招呼儿子一起去厨房,还眼疾手快地将卡卡拦在了客厅外面。
陈女士早就备好菜,谌烈只需要把菜下锅就行,豌豆木耳炒山药、凉拌秋葵、土豆丝炒肉——这道菜是谌烈最喜欢吃的,将炖了一下午的番茄排骨汤盛出锅后,门口刚好传来开门的声音。
陈女士上前接过老宋手里的包和外套,亲昵地道:“回来得正是时候。”
老宋笑着喊了谌烈一声,“小烈来了。”
一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几人在饭桌上随意闲聊。
“我听说有人帮老大找了个得力助手,姓袁,小伙子一表人才,今天刚报道,办公室所有的女同事都去围观了。”老宋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谌烈一眼。
谌烈哼哼两声没说话,陈女士和老宋都知道他有个前男友叫袁锐,且分手的理由家里人也清楚,因此陈女士慢悠悠地点评道:“长得帅有什么用啦,人家已婚人士,老宋你让人提点两句,免得小姑娘家家的被骗。”
陈女士又看了看安静喝汤的谌烈,没放过自己的儿子,“不止小姑娘会被骗,还有小伙子也会,老宋你当做件好事啦。”
老宋忍俊不禁地笑着点头,谌烈喝汤时差点被呛了一口,无语地看着笑眯眯的母亲——被自己的亲妈取笑了能怎么办?
他默默地把那口汤咽下去,准备等下勤快点收拾碗筷,早点回工厂吧。
参观活动定好的日期恰巧是周末,谌烈这两天一一同抽中10名幸运的粉丝进行了联系,确定他们到来的时间和方式,好为当天的直播放出预告。
——这还是烈风家的流浪猫账号开播以来,第一次直播,谌烈以前都是上传剪辑好的视频,并没有开过直播。
因为他不太想在镜头面前露脸,也不习惯一个人面对镜头说话,担心会冷场。
不过这次来的人多,应该不会……冷场吧?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直播活动,谌烈将整个工厂好好打扫一番,又认真规划到时候的参观路线,提前与有意赞助的品牌沟通——直播时没赞助的品牌要人工打码。
起居室就没必要参观了,但从二楼下来的滑梯,说不定有粉丝想要体验。
这个也好办,二楼全透明的玻璃卧室都装有电动的遮光窗帘,到时候全部拉上就行。
万事准备就绪,活动日这天,来参观的粉丝全都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