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知秋 第9章 第九章

所以，这件事如果定罪于楚萧锦，可是欺君之罪，也可是无心之失。

与牢房的空气不同，屋外凉风习习，明月高悬，适合散步。

楚萧锦忽然停止了步子。雨生的鼻子差点撞上他的后背。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盯着雨生。

“方才在牢里，你为何那般生气?”

雨生摸了摸险些不保的鼻子。“我只是觉得，好心出手救人的人 ，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哪样的?”

“当街出手救人，本是英雄所为。”

那一街的人，只有你出了手。这已经是值得敬佩的事了。

即使她怕仇家危威胁，她可以选择来找你，但她选择了银子。我情愿她不说，她也有权利不说。

可颠倒是非黑白，却是让人不耻。如果你不是楚萧锦，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或许现在已经蒙冤，没有辩驳的机会。

这世上又多了一桩好人冤死的惨案，我会觉得可惜。

楚萧锦微扬嘴角，眼睛明亮，熠熠生辉。

“即使我是楚萧锦，你便确定我能赢么？顾家背后的，是大皇子。”

雨生坚定不移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可以!”

“为什么？”

“世间多不公，却鲜有正义之士。不是因为不期待，而是因为它是千万人心中所想。”

“好，千万人所想，我一定可以做到。”

“嗯，一定。”

陈娘子最终还是招了，雨生这才知道，慕风之的轻功是数一数二的好，当夜飞进大牢给人喂了一颗毒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娘子一分钟没坚持到，招了。事实也如他们所料，皇上没有严罚，罚了顾府几个月俸禄，想轻松揭过。

太子却临时站了出来，说君王不可言而无信，严惩就是严惩，罪魁祸首的处罚太轻了。一众支持太子的朝臣纷纷支持太子的看法。

皇上只好按侓赏了顾公子几十大板子，陈娘子按侓处罚。顾府公子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苦。

伤好之后不死也成残废，可惜顾府唯一嫡子就这样废了，大皇子想继续与顾府结交或只能走结亲这条路。

贵妃自然是乐见其成，加之大皇子年龄已到，贵妃便张啰着选皇子妃。

此事也让朝中许多人看清了太子的人脉之广，即使刚从书院出来，步入朝堂不久。就有这许多人为他说话，太傅也在太子这边。

更让众人坚定了太子的队伍，争着将自家合适年龄的姑娘往东宫送，希望与太子攀上关系，太子一一拒绝，表示还没有娶太子妃的意思。

东宫，楚萧锦正和楚渊说话，讲雨生如何一番慷慨激昂，讲陈娘子说的哑口无言。楚渊走在花园中，一朵牡丹花开的正好，娇艳欲滴。

楚渊嘴中轻念道:“千万人所想么?他放下手中的牡丹花。“这世道，确实该变一下了。”

变故发生在七月。与楚国相邻的凉国动荡，凉国皇帝重病，朝中有些人就起了些坏心思。

两国本已经议和，有心人想存心挑起纷争。边关需要人前往镇守，楚将军自请去边关守卫国家。皇上批准了，楚萧锦也请命一同前往。

出发的前一晚，几人在将军府设宴告别。他们都知楚萧锦心中抱负，不说劝阻的话，只祝愿他有一番作为。

举杯交错间，众人酩酊大醉，索性留在将军府过夜。家丁搀扶他们回房，一路上晃晃悠悠。只留下楚萧锦。

雨生收拾残局的时候，发现楚萧锦没有醉。眼中无一丝醉意，十分清明。

“雨生。”

“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

“公子说笑了，公子做什么，奴婢都认同。”

楚萧锦轻笑了一声。“那日我挤进人群之后，发现一群男人在为难一个姑娘。

即使她骗了我，至少那时我是这样以为的。我想不通，天子脚下他们也敢如此么？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呢？

后来，我看见皇上处事如此不公。便明白了，上位之人如此，又有何期盼下位之人呢？”

“我相信，太子会是一位好君主。我愿意追随他，但是我的实力不够。

风之也当了个七品文官，我是武将，我的战场在沙场。我从未离开过京都，但武将，不能没上过战场。你明白么？”

雨生点点头。“我明白。”

“年轻，就要去闯荡，好男儿志在四方。疆场便是楚萧锦的志。”

“你明白就好，此去边关。将军府的人尽数走空，兰宾和催言也会去。战场危险重重，我不能带你去。”

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心想学些本事。所以我将你安排去了太子府，太子府的能人异士多，跟着太子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你愿意去吗？”

太子么?太子好像一直是冷冰冰的，虽然雨生更喜欢将军府，但是在太子身边学到的确实会比留在将军府学到的多。

“我愿意的。”

“好，明天我走之后，你便和太子一起去东宫吧。”

“好。”

“嗯，雨生，等我回来。”

“嗯。”

楚萧锦似想起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我没想到，第一次出手救人，就是如此。”

“公子，不要妄自菲薄，是她不值得你救。”

楚萧锦摇了摇头。“没有妄自菲薄，只是感叹人心不古罢了。”

“夜深了，你回去吧，不用收拾了。”

“好。”

雨生没有回房间，她走到了兰宾的房间。兰宾日日教她读书习字 ，在她心中，是师傅一般的存在。

如今师傅要走了，她理当去告别。兰宾很快开了门，雨生没有进房。立在门前，向兰宾行了大礼。兰宾立刻将她扶起来。

“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

兰宾是这府上，无条件对她好多人。是她教会她认字，如今他要走了，雨生鼻间有些发酸。

“雨生感谢先生多日来的教诲，先生之恩，雨生会一直记得。望先生去边关之后多保重身体，能平安归来。”

兰宾也有些触动，雨生勤奋好学，又知恩图报。如今分离，不知何时能见?

“好，好，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去了太子那，也好好照顾自己。有太子照拂，想必能学到很多东西，但功课不可落下，要稳扎稳打。我有些藏书，你记得带过去多看看。”